日子过得飞快转，转眼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方紫怡领着方家这些人上场与来看比赛的贵人们打招呼。

    江彩儿那一队都是元城叫的出名字的贵女，衣服穿得五花八门，头上的珠钗是一根也不肯少带。

    八成是城里的贵公子们收到了风声，周围一圈的观众席都被包圆了，不只是马车，更有甚者架起了棚子，就为了一睹贵女们的风采。

    宋荟乔清楚，像这样能聚集元城贵女且能供公子们参加的场合不多，许多公子哥都抱着择妻的目的来此，贵女们自然得精心打扮，暗地里彼此较劲。

    “你听说了吗，这次比赛轰动元城，连商家的那位都来了。”

    甄青雀说着佯装无意地环视了一周，正在寻找可疑目标。

    林妙没她那么精明，大方地四处张望却无功而返，误以为甄青雀在诓她。

    “不可能，商公子从不喜欢热闹，他连元城灯会都从不参加，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场合？”

    蹴鞠场上尘土飞扬，太阳毒辣的，一般有钱人家是不会来的，包括江彩儿，她也不喜欢弄的浑身汗臭，一早就在身上擦了许多香粉，以至于她的丫鬟一路上都在打喷嚏。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见那楼阁了吗，那上边儿可是有雅间的，可以直接看到场上风光，说不定他就在那儿看着我们呢。”

    甄青雀仰起头来，期待着楼上的那位公子在惊鸿一瞥时一眼相中她。

    “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表现，万一被商公子看上了，那下半辈子可就是不愁吃穿了。”另一个衣着鲜丽的女子挤了上来，发表自己的观点。

    眼看军心动摇，江彩儿轻哼，一句话打破了这些贵女的白日梦。

    “那你们可就省省吧，我听说商公子似乎对女人没兴趣。之前有许多媒婆争相上门，可他的管家总是敷衍着，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渐渐媒人就都不去讨嫌了。”

    “要求高才好呢，总比见一个爱一个强吧。”林妙低头呢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为了让自己队伍里的女人们发挥最强的水平，江彩儿还不忘了给她们画饼。

    “与其把期望放在商公子身上，不如看看场外那些青年才俊们，只要今天赢了比赛，不管你们看上哪家公子，我都替你们安排。”

    众人被这样好的噱头唬住，纷纷簇拥在江彩儿身边，一个劲儿说自己倾慕的男子该如何如何。

    宋荟乔在一旁听着这些贵女的话，目光不自觉往楼上瞥，想着商浅碧会不会也来了。

    方紫怡让她专心做热身运动，并且帮她调整了襻膊的位置。传球过程中，手不准触球，球不得落地，为避免衣袖过长不好发挥专门用了襻膊。

    看她紧张得不行，方紫怡赛前调侃道：“一会儿要是太紧张你跟着我往前冲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要是退缩了这半个月的训练岂不是白费了，再说万一你输了，丢了方家的脸面，大夫人肯定会逼我跟你一同游街的。”

    宋荟乔嘴上回答着方紫怡的话，其实目光正游离场外，寻找着方是玉的身影。

    他明明说好了要来看自己赢的，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方紫怡得寸进尺：“好姐妹本就应该荣辱与共，别说陪我游街了，你可以直接替我去。”

    “要真让她替你去，估计江家就更不会罢休了。”

    说话的人是方柠，她之前极少来参加训练，偏偏方紫怡就是对她放心得很，还让她担任左竿，想来他们姐妹关系应该不错。

    击鼓为号，比赛即将开始，每队十二人面对面行顿首礼，以示对双方的敬意。

    笛声响彻赛场，所有贵女都铆足了劲在赛场上分散开来，彩球往天空那么一抛，甄青雀率先出击，用肘击球，一路带走，进入半场。

    锦瑟随即跟上，丝毫没有顾及她的贵女身份，只为报之前的凌辱之仇。

    在赛场上没有贵人和奴婢的分别，只有对手与对手之间的较量。

    宋荟乔看着俩人纠缠，感叹还好这是蹴鞠不是捶丸，不然按照这些女人的魄力，谁先死在马蹄下都不知道。

    江彩儿没有让人失望，不过开始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要耍手段。林妙和方才那个衣着鲜丽的女人将锦瑟团团围住，锦瑟反应慢了一拍，从她俩中间窜出来，眼看着球被勾走。

    宋荟乔暗叫不好连忙跟上，试图从江彩儿身边将球带走。

    江彩儿虽然抢占了先机，却没有顺利将球踢进风流眼。

    球触木板弹回，直接落到了宋荟乔这边，她连忙用足尖勾住，踢给方紫怡。蹴鞠场上只有球头能射门，其他人只能打配合传球，规定时间内率先将球踢过风流眼次数多方获胜。

    这和足球的不同之处在于，风流眼也就是球筐，并不在地上，而在较地面高两仗的位置。

    宋荟乔她们的优势在于人员的穿着统一，只有方紫怡带着不一样的发带，所以易于辨认。但江彩儿那一队每人都是花枝招展，在赛场这样胶着激烈，机会转瞬即逝的地方，传球不易判断球头所在的位置，所以她们总是传错。

    吃了几次亏，江彩儿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拆了头上的钗子一扔，作出了明显区别。

    也就是在这空隙中，宋荟乔余光一瞥，瞧见了骑在马上的方是玉！

    方是玉穿着她之前买的翠竹圆领袍，头戴羽冠，像极了一位气宇轩昂的贵公子，正跨在马上跟她打招呼。

    出神的一瞬，她被对面的散立绊倒，想起方紫怡之前的嘱咐，宋荟乔为避免踩踏赶紧爬了起来，重新去夺球。

    此时方紫怡已经被两面夹击，颠着球不知从哪儿突围，方柠也被其余人防住。

    甄青雀得到了江彩儿的暗示，用肩膀狠狠往前撞上方紫怡。

    被突然偷袭，方紫怡未反应过来，不仅丢了球还狼狈地趴在地上。

    还好宋荟乔及时出现，将她拉起，这才没让她被散立踩踏。

    俩人交换眼色，锦瑟也调换了位置，阻拦江彩儿的再一次射门。但锦瑟这一次没拦住，江彩儿使了全力，彩球在空中呈漂亮的弧度，闯入风流眼。

    现场呼声一片，江彩儿这方已经领先两球了，若再赢下一球，上半场就结束了。

    看来江彩儿他们事先也是讨论过战术的，采用了分散的方法，其他贵女们都一对一拦住了府中侍女，场面不容乐观。

    这一次彩球重回赛场，宋荟乔跳得最高，用头撞击球，抛给方柠，自己却被红衣女子撞倒，侧身倒地，整条手臂都是一麻。

    眼见方柠不敌，她只能重新站起来，用之前她们的方法撞走了林妙，自己也被她用脚踢到了腿肚子，双双摔倒。

    甄青雀看准时机，左手推了方紫怡，右手勾住宋荟乔，让方柠无法传球，给足了江彩儿机会。

    不能再输了，宋荟乔用臀部扭开对方，让甄青雀扑了空，带着方紫怡一起离开。

    锦瑟拦住了江彩儿，方柠顺利带彩球而过，将球传给方紫怡，只见彩球隔了半场飞跃而出，直接越过了风流眼。

    还差一个就追平了！

    就在这会儿方柠再次发力，接到球的一瞬间就传递给了还在不远处的方紫怡。

    所有人都看着那颗彩球的走向，方紫怡没有让他们失望，再次颠球射门，球过风流眼！

    就在这一刻，上场结束，众人都回到各自的棚子底下休息，可外头的人还是进不来，方是玉只能远远相望，担心宋荟乔摔得那两下是否严重。

    赛场上虽说已经把坑坑洼洼的泥石铲平，但他们穿得到底不是什么防护设备，摔在地上还是会擦破皮肤，宋荟乔至今还觉得腿肚子隐隐作痛，胳膊也使不上力气。

    “二姐姐，你刚才也太厉害了，是怎么想到的！我都没反应过来！”

    “是啊二小姐，刚才甄青雀和林妙都呆住了，您可是真人不露相。”

    方柠被婢女们簇拥，一人一语将她夸上了天。

    只有宋荟乔注意到，在那高楼的围栏旁，站了一个青衣女子，那女子望着她浅笑，似乎是无声鼓励。

    “下一场就要开始了，只要我们能赢，就能看见江彩儿游街高呼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有赏钱，咱们一块去看江彩儿丢人！”

    宋荟乔混在侍女中附和，这些姑娘脸上的笑容让她暂时忘了疼痛。此时她还不敢去看观众席外的方是玉，就怕看到他的瞬间自己不会再这么要强。

    下半场开始，婢女们一鼓作气，连续让方紫怡赢下两个球。江彩儿那边气势低迷，她本人估计顾忌身份没有发作，甄青雀却忍不住数落那没拦住人的贵女。

    宋荟乔抓住机会，带着彩球绕过了俩人，结果被林妙挡住。

    林妙不如那些女子灵活，一下就被她甩在身后，正当宋荟乔以为自己就要将球传给方紫怡时，江彩儿利用视觉死角，拽住了她的头发，将她往后拖。

    很快她失去了最佳传球机会，彩球落地，重新开始。

    这一回合有甄青雀开始，她没那么容易被方柠抓住空子，有了刚才的教训，宋荟乔想要避开江彩儿，但事与愿违，她又冲了过来。看她的脚步没有躲开的意思，宋荟乔也刹不住车，直接被她冲倒在地上。

    后背的疼痛加上江彩儿的重量，她感觉自己后腰都要碎了。

    蹴鞠场上撞击是不可避免的，江彩儿并未因这个意外而受到惩罚，甚至不忘回头做鬼脸。

    就算再生气宋荟乔也只能忍住，她的目标是赢，不是和对方产生争执。

    计时的香线燃烧得很快，方紫怡也开始体力不支，接到球后连续两次也没有能越过风流眼，平白给了对面机会。

    宋荟乔看透了他们的把戏，对方先由左右狭球消耗他们的体力，最后让江彩儿射门，而自己这边只是一味寻找突破口，忽略了体力消耗这一关。

    宋荟乔和方紫怡相视一眼，俩人同时发力绕场，让方柠一个人带着彩球向前传递，用假动作迷惑了对方后传给了宋荟乔。

    方紫怡这时候慢慢靠近，宋荟乔在将彩球踢给她的时候顺势将她整个人拦腰提起，算是借了一把力给她。

    也就是这个时候甄青雀一个假摔，踢在了宋荟乔的小腿上，方紫怡的将顺利球越过风流眼的同时，宋荟乔也跪在了场地上。

    淦！她怀疑自己骨折了。

    笛声再次响起，小半场结束，她们以多一分的差距赢了江彩儿！

    方紫怡高兴地差点哭出来，和方柠抱在一起，侍女们也冲了过去，庆祝这迟来的胜利。

    原本宋荟乔是想要自己站起来的，就在她撑起地面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架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慢慢起来，自己感觉有没有摔到骨头？”

    方是玉蹲在地上帮她检查伤势，发现她没有办法自己走路后脸色焦急。

    “我……还好，没有刚刚那么痛了。”

    宋荟乔本来还想撑一撑，至少看到方紫怡领奖，或者听她对江彩儿放两句狠话，只是她实在坚持不了，直接瘫在了方是玉身上。

    方是玉顾不上那多，在众人的目光下横抱她离开赛场，回到马车中。

    “你是坐马车来的？”

    宋荟乔还以为他是骑马来的，本来还想问他这技能是什么时候学的。

    “刚刚跨上马是怕你找不到我会难过，坐马车来是猜你比完赛后辛苦不想动弹。”方是玉从座椅底下掏出了水筒，拧开盖子递给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啊！”

    得意忘形，宋荟乔自己压到自己的脚了！

    方是玉无语，将她受伤的那条腿抬到了自己腿上，却被宋荟乔制止。

    “我这刚从沙石地里爬出来的，一身汗味一身土，你这衣服可是干净的，别被我弄脏了。”

    原本她只是好意提醒，落在方是玉眼里却成了生分。方是玉不顾宋荟乔的阻拦，强行操作，顺便帮她把鞋给脱了。

    “小腿后青了一块。”

    “上半场的时候摔的，估计胳膊也擦破了，没事回家再说。”

    话音落下方是玉就要车夫驾马，没有任何要等其他人的意思。

    “他们会自己回去的，大夫人派了马车来接，咱们先行一步，我带你回去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