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明白，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宋荟乔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一桩桩一件件分析给 她听。

    “把我卖给春花楼的是你吧，将蓉儿送给陈大娘的也是你吧。用允励发烧支走了两个男孩，给足了时机让方家的人都走方是玉。怎么，这些事方是玉知道吗？”

    这一字一句都扎在何氏的心坎上，她也装不下去了，冷笑了一声承认了所有事。

    “是我又怎么样？我养了方是玉这么多年荣华富贵是我应得的！那三个本来就不是他的孩子，我替他支走又有什么关系。再看看你，你也是我买来的，我再将你转手卖出去而已，你不怨你爹娘反过来怪我？你敢说你这么着急找上门来，就不是贪图方家的权势了？”

    宋荟乔冷冷看着她，对她的这些话并不意外。

    一个早已经利欲熏心的人，做任何事都用得失去衡量，她对任何人的感情都不可能是真诚的，宋荟乔不会允许她将方是玉当成获利的工具。

    “你的计划不会得逞，方是玉不是你安枕无忧的筹码。”

    再聊下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宋荟乔也不惧与她对着干。

    何氏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有信心能让方是玉听话：“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

    两人对话结束不欢而散，而站在门口的方是玉听到了所有的内容。当何氏开门看到他时也吓了一跳，立即好声好气拉拢方是玉，指责宋荟乔的野心勃勃。

    “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这个女人终究是留不得的，她只会害苦你。你真的甘心这一辈子都留在下茗村，住在那小小的方寸之地里读一辈子书吗？”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为你谋得的身份，我虽不是你亲娘，但这么多年遵照你娘的嘱托拉扯你长大，我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都白费了吗？如果你娘的在天之灵知道你如此不中用，她怎么让你为她报仇？”

    一茬接着一茬，全是物理伤害、道德绑架，普通人一听立马腿软的程度。

    “我有自己的打算，日后该怎么办我会好好思考。您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只不过方是玉不是普通人。

    宋荟乔一直都觉得，他虽然表面逆来顺受，实际上却坚韧固执，心底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如今他已经是方家认定的二少爷了，穿衣打扮也不像从前那样，身上的浅碧色圆领袍周围一圈都绣着金边。底层的绸缎上绘着山水波纹，外层是朦胧薄纱，给美景镀了一层迷雾，就好像将一幅画穿在了身上，像极了她刚进城时在街上遇到的那些青年才俊。

    他本就长得好看，穿上这样的衣服更显贵气，好像这金玉身份，合该是他的。

    “对不起，她做的那些事确实过分，我替她道歉。”

    此时两人的衣着有云泥之别，宋荟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他的道歉：“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因为她迁怒你，你的道歉我也不会接受。”

    该道歉的人本就不是他，宋荟乔也不是不讲道理。

    “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走，我生母的死我要查清楚，如果真的有人害了她，我要替她报仇。”

    能理解，男主嘛总得有点想做的、想完成的事。

    宋荟乔重新坐回板凳上，冲他展示着房间内的所有陈设。

    “我不是来劝你的，只要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再说你弄这么沉重干什么，现在你是方家的二少爷，咱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待在这儿肯定比挤大通铺开心啊。而且还有一件事，得用你二少爷的身份才能办到。”

    宋荟乔没有将药铺学徒的话转达给方是玉，毕竟治不治，怎么治，将要面对什么风险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那天允励染了风寒，辰明带他去药铺抓药，那家药铺的老先生发现允励脑袋里有一块淤血，如果不能将淤血清除越长大越严重。一般大夫不敢接手，需要你用方家的人脉找人帮允励看看。”

    听了宋荟乔的话，方是玉愣了愣：“其实我也意识到允励不一样了，只是家里情况不好一直没有机会给他请大夫，这件事我会拜托奶奶帮忙的，你不用担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宋荟乔开始在屋子里晃悠，这里的床铺被褥都是好东西，还有一架漂亮的梳妆台。从前起来，她都是对着水缸打理自己，突然有这么大的铜镜，还真有点不习惯。

    方是玉看着她对房间充满着新奇，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真的很不一样，在下茗村那样的处境里能找到赚钱的买卖，一个人来到元城又能说服方紫怡将你带进方家。”

    对于这些宋荟乔都没有作答，在外头转累了的蓉儿回来喊着肚子饿了，方是玉便带她去找吃的。

    宋荟乔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她本就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只是身上这件衣服也不能再穿了，省的有人看不起她。

    她刚将在云裳居买的新衣服换上，这边就有人来通知她去见大夫人。

    懂，大户人家的下马威嘛。这就等于是甄嬛初进宫，林小娘见盛夫人，免不了的。

    大夫人的宅院比她大三倍，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看上去还算雅致。

    大夫人刘珍音见她穿了这么一身，目光一变，当即就认定了她跟何氏是同一类人。

    “宋家姑娘，你应该心里清楚我为什么叫你来吧。”

    清楚，一清二楚，宋荟乔甚至都可以抢答了。

    “想来是我对方家来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虽然老太太在众人面前留下我，可为了方家的体面，您要来做这个恶人，请我出府。”

    她的回答让久居后宅的刘珍音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从容貌到仪态，哪有半点从下茗村出来的样子，怪不得她的紫怡会在她手里翻船。

    “我知道你是何氏买来的，但方家也不会亏待你，以你的身份做个通房丫鬟陪在方是玉身边也是可以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桌上这笔银子算方家给你的补偿，你可以带着那三个孩子离开。”

    大夫人意思很明确，她身世摆在这儿，做不得主位。就算挣扎也最多是给点银子打发了。

    可宋荟乔不可能就范，更不可能如他们的愿去做个通房丫鬟。

    要知道通房丫鬟那就等于下人，她这才得罪了方紫怡，要只做个下人还不被玩死？

    “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和方是玉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为何我要做通房丫鬟呢？”

    大夫人冷笑一声，叹宋荟乔终究还是目光短浅。

    “野心倒是不小，难不成你还想做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