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骆眼神微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搭在身前。

    他说：“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乔晟形：“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干净了，她给你钱你就抛下自己的自尊了！”

    闻骆皱眉：“小舅舅。”

    乔晟形被这一声喊得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和闻骆年纪差的不大，当年事故发生的时候他们一个被生活压低了脊梁，一个却生在福中不知福，吃喝玩乐开心为上。

    乔晟形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少年将所有希望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口袋里却只有不到五百块。

    他虚长闻骆十多岁，银行卡里的钱还没有那时每天不停打零工的少年多。

    乔晟形当时唯一能做的，除了抵挡院里手术费的催促单，给闻骆留些挣钱的时间，可笑地不能做任何事。

    而某天，当闻骆拿着崭新的钞票出现在缴费处的时候，乔晟形砸碎了家里的玻璃。

    一事无成连家人都不能救还的靠侄子出卖自己的颓丧感席卷而来。

    空气沉默下来。

    乔晟形看着闻骆的背影，长久后叹了口气，眼镜挡住他眼中的酸涩：“都是舅舅当时不成器，但凡我有点家底，你都不至于……”

    闻骆打断他：“我不曾怪过你。”

    乔晟形默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却想到对于变故的坦然和接受是会随着次数而变得熟练的，他更掩不住心底的心疼。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乔晟形说：“你父母离开得早，我知道表姐对你的意义重大，但是要是她醒来……就是醒不过来，也绝对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牺牲。”

    闻骆看着床上女人温柔的眉眼，想到刚才屏幕上的那串熟悉的数字以及刚才收到的匿名短信。

    顿了顿，他笑了起来：“我知道，舅舅放心，快结束了。”

    回老宅的路上很安静，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

    穆知脚下用力，加大了马达，车子很快停在大宅门口。

    “张姨，谁来了。”

    穆知注意到车库里停的一辆骚气的玛莎拉蒂，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边问。

    张姨说：“你大伯，还送了很多东西给老爷子，本来要等你吃饭的，但看时间太晚了也就先和吃了，现在正在客厅里呢。”

    “无事献殷勤。”

    穆知脱了高跟鞋就走了进去。

    张姨看了眼手里的男款外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知道穆知没有把男人衣服留下的习惯，张姨直接装进垃圾桶，把丢的乱七八糟的高跟鞋整齐摆好，这才走了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

    本该是老爷子睡觉的点，穆知一眼就看到穆友秦还在往穆肃明的杯子里倒茶。

    她勾了下唇：“大伯晚上好啊。”

    穆友秦险些被她这一笑送走了，手里的茶杯抖了半杯到茶几上。

    穆知好看的眉梢微挑：“您那么慌做什么，我会吃人？”

    比吃人还可怕。

    想起那天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会议室事件，穆友秦咽了咽口水，把杯子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眼神踌躇道：“穆知啊，那天是大伯口无遮拦了，你爷爷已经说过了我了，我保证以后再说这样的屁……这样不合时宜的话就……”

    穆知游刃有余地接过他的话：“就把私房钱都贡献给我们科技馆的宣传事宜？”

    随后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白得晃人眼睛。

    “这不太合适吧？！”

    穆友秦脸色一慌，下意识去看老爷子：“爸？”

    穆知也顺势看过去：“爷爷？”

    “……”

    穆肃明皱眉，瞄了眼孙女又看了眼儿子，最后对着穆友情哼了一声。

    穆友秦立刻点头：“行行行我同意同意！”

    穆知笑着点了点头，端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朝穆友秦举杯：“茶不错。”

    “……”

    穆友秦开着他明黄色的玛萨拉蒂恨不得原地消失。

    等车尾都看不见了，穆肃明吹了下胡子，看着拖鞋一抖一抖的穆知，命令地说：“今晚你住这。”

    穆知说：“我有约。”

    穆肃明杵了下拐杖：“我已经派人给那个小白脸传信了，今晚用不着他。”

    穆知眼色变了：“您什么时候传的。”

    穆肃明说：“你回来的时候就传了，怎么，我还要等他时间表了？”

    “那倒不用。”

    穆知笑出声来：“爷爷，注意点影响，我严重怀疑我的名声都是被你这么给败掉的。”

    穆肃明：“做得出来就得认！”

    穆知更乐了：“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洗完澡，穆知翻出闻骆的号码，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安慰下，毕竟今夜他怕是难熬，正思考间，她看见楼下还亮着的灯。

    沉吟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口袋，她穿着居家服下楼目不斜视进了厨房。

    往杯子里倒了点温水。

    穆肃明几次三番看过来，见她恍若无人的态度忍不住先开口：“听说你前两天在公司发火了？”

    穆知飘着身子坐下：“我以为您一晚上都不打算问了呢。”

    老爷子瞪她：“是因为那个姓闻的？”

    “真是难得，你不叫人戏子小白脸了。”

    穆知弯了弯眉眼，见对面的老人眼神灼灼的盯着，她随口敷衍：“不是。”

    这真是说敷衍都太敷衍了

    老爷子脸上一黑：“穆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穆知晃着水杯的动作一顿

    穆肃明说：“他已经影响到你的情绪了。”

    呲啦一声，穆知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不过是意外罢了，我知道什么人值得什么人不用多看一眼。”

    穆肃明眼神执着：“你知道就好。”

    爷孙俩对着僵持了几分种，穆肃明叹了口气，挥手：“上去睡觉吧。”

    穆知正准备上楼，手机突然叮咚一声，穆肃明的眼神像见了肉的狼，瞬间盯了过来。

    穆知垂下眼去看。

    【闻骆：姐姐，我睡不着。】

    对面视线火热，大有下一秒你不回就老子自己回的架势，让他回娇气包不得委屈死？

    穆知将唇角拉平，冷着脸回复。

    【穆知：吃药。】

    随后不耐烦地把手机揣回兜里，她抬脚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