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淼不见了！

    方来阳心脏猛地一缩。脑袋里不断闪现苗淼发来的那两条信息。

    “你在哪？”

    “我可以见你吗？”

    不是我想见你。而是“我可以见你吗？”带着请求和胆怯，生怕被拒绝甚至几乎是祈求的语气。这压根就不是对恋人的语气。

    苗淼或许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将她当成恋人了。她或许只是在自己遭受到难受的事情，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向自己求助，而生怕打扰到自己，用的请求的语气。

    而自己根本没有来得及给她回应。

    他在苗淼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无法及时给予苗淼帮助和安慰。

    方来阳握紧拳，靠在墙上。

    门铃被人摁响了，方来阳打开门，陈铎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说道：“可以出发了。”

    方来阳沉着脸，看见方父在斜对面的门口，一身考究的西装，还打了发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头去参加上流社会的舞会，实际上就是去会同样臭棋篓子的老友而已。

    方父黑着脸盯着方来阳，似乎还在赌气的模样。

    对自己越老越孩子气的父亲无法发脾气，方来阳无奈地叹了声气，对陈铎说道：“不去了，我晚上回浮城，你代我去。”

    “胡闹！不是你说要去三味坊见你韩叔叔的吗！”方父不高兴地说道。

    方来阳皱紧眉：“爸，我说的那件事，帮我说道说道就是。我今晚不去了，我必须回去。”

    “回去做什么？”方父斜眼看他。

    方来阳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爸，如果我找不到你儿媳妇，有一部分原因怪你。”

    苗淼在通宵影院睡了一晚，全场就七八个人，都是孤独到一定境界的人，单独来的。

    后半段放的恐怖片，苗淼一点都没看到，关了手机睡得四仰八叉的，等醒来的时候，都六点多了。

    苗淼开了手机，屏幕上显示，12月31日，201X年的最后一天了。苗淼摸出了车钥匙，把玩了一下，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在电影院楼下的超市买了一打啤酒，放到了汽车后备箱里。

    摸了摸口袋里沉沉的散钱，苗淼决定在网吧打一天游戏，然后晚上去爬方山，去方山的路上路上顺便接两笔单子，赚个外快，再在山上等日出。每年在方山看新年第一天日出的人都挺多的，苗淼觉得应该还算安全。

    商场对面就是一家大型网咖，随时可以点餐饮。苗淼摸了摸肚子觉得还真的有点饿了，就进了网咖，点了一碗牛肉面，一杯布丁奶茶，买了十个小时的网卡，开始打游戏。

    苗淼打了一局，就被队友骂惨了，她心情非常郁闷，她微操差她承认，但是……她是女生啊！

    这样不要脸地想着，面和奶茶也上来了，苗淼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面，差点吐出来——忒难吃了！

    自从习惯一日三餐都是韩栋出品美食后，无论吃谁家的牛肉面都觉得难吃！这家网咖！一定要进入她的美食榜黑名单。奶茶也难喝！

    她任性地想着，丝毫没顾忌这是一家网咖而不是面馆的事实。

    方来阳终于抵达了浮城，出了机场，火急火燎地赶往苗淼的公寓。

    昨晚上方来阳临时买了回浮城的机票，哪知道由于天气问题，航班一再延误，等登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在飞机上又等了大半个小时才起飞。方来阳一夜无眠，但是现在精神却特别充沛，唯独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仿佛一根弦紧绷着，再施加一点力道就能崩断。

    他坐上出租车，催促着司机往汇都公寓疾驰。路过拥有大型商场的十字路口的时候，他还探头看了一下路边的收费车位上是否有眼熟的车辆停着，却偏偏错过了另一个方向的网咖门前，一闪而入的女孩的背影。

    方来阳刚下车，接到方来阳电话的黄茹茹立刻就从面馆里出来了，一脸焦急地问：“方先生，你有消息吗？”

    方来阳哪里有苗淼的消息，他摇摇头，问她：“她家去过了吗？”

    “去过了，从她发小那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看过，没人在家。她发小现在也出去找了。”黄茹茹说道。图秋跟苗淼认识的时间久，去苗淼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和学校去找苗淼了。

    大家这样焦急苗淼的行踪，大概是苗淼始料未及的。

    黄茹茹一个劲地安慰方来阳，实则是在安慰自己：“苗淼这个人，胆子很小的，肯定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应该就是看在明天就是元旦了，跑出去玩了吧？”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方来阳一针见血。

    黄茹茹哑口无言，心里更加担心起来。

    方来阳进了面馆，韩栋和郑林天见他进来，就凑了上来。

    郑林天急切地询问情况，黄茹茹替方来阳回答，摇了摇头。

    方来阳现在一看到韩栋心情就极度复杂。按理说，韩栋现在已经不算情敌威胁了，然而，一想到是因为他瞎帮人家忙，才一时失误闹了误会，导致苗淼现在不见了。虽然还没搞清楚苗淼为什么失联，但是，韩栋绝对是导火索之一！

    方来阳这样认为。

    韩栋这一天都没做生意，也在外面找苗淼，才刚回的面馆，四个人坐下来商量苗淼到底会去哪里，其实都是黄茹茹和郑林天出主意然后被方来阳和韩栋否定而已。

    这样一耽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都没有任何结果。

    终于，郑林天挠着他的小平头恼了：“喵姐这个人本来想法就奇奇怪怪的可难琢磨了，能去哪里啊！”

    也不知道“奇奇怪怪”还是“难琢磨”戳到了韩栋的海马体，他突然灵光一闪，提到件事：“今天是12月31日……”

    “嗯？”黄茹茹疑惑地看向他。

    “苗淼……有一个习惯。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韩栋沉吟片刻，说道。

    12月31日，以往在这个日子里，苗淼都会睡到自然醒，然后看一整天电视剧，1月1日的凌晨四点多再爬起来，到公寓楼顶的大天台上看日出。

    这是她坚持了七年的一个习惯。父母都离开之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尝试着让自己一个人去迎接每一个公历年的第一个日出，一遍遍地让自己习惯一个人生活。

    高三的时候，她爬到宿舍楼顶上看日出，结果因为冬天出太阳迟，高三早读课特别早，她差点迟到，吹了风还着凉发烧了。最后期末考试的时候顺利的突破九百大关，变成了高三1400名毕业生里的901名，比以往稳定的800名退步了101个名次。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差，但是苗淼还是印象深刻，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起床看日出。

    大一的时候，跟室友们一起迎接日出，那是这几年以来她最热闹的一次公历跨年。她甚至有过一瞬间的幻想，是不是从此以后都会有人陪她一起跨年看日出。然而等第二年的时候，大学的老油条们已经习惯了日上三竿不起床的作息了，再也做不到日出前起床了。

    那一次，苗淼买了三听啤酒，坐在宿舍楼顶上，把三听啤酒都打开，自己喝一听，另外两听左右各摆一听，并不喝。

    毕业搬到公寓后，苗淼从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这个强迫症似的这个习惯。

    但是在去年的12月31日，发生了一点微妙的改变。

    当晚，苗淼睡不着，在公寓楼顶上跨了年，一连喝了两听啤酒。她坐的台阶旁的空地上，摆着一个衣架子，上面挂了五六块熏肉。颜色看上去特别诱人，香味也时不时就随着风，勾引着苗淼的味蕾。微醺状态下的苗淼，一直挣扎着是否要偷一块熏肉回家。

    就在分针跨过12这个数字两小格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楼道走了出来，径直走向架子，提着个大塑料袋，从架子上取下熏肉，塞进袋子里。

    苗淼眯着眼，抬头看着他，男人这时候正巧也发现了她，低着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苗淼打了个酒嗝，笑了：“哟，老板，原来是你在晒熏肉啊。”

    韩栋愣了好久，才低声问：“在这里做什么？”

    苗淼提起一听啤酒：“小酒就寒风，等日出啦。”

    韩栋默默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二点零五分。离日出还有近六个小时。”

    苗淼：“那就慢慢等嘛。”

    韩栋没回答，把熏肉塞进袋子里放到台阶上，坐到苗淼身旁，问：“还有酒吗？”

    “你有故事吗？”苗淼笑嘻嘻地讲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