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等李永远在客房睡下以后,南茜小姨来到我房间里陪睡与我交流麻烦鬼的情况。
“弟弟下学期是不是想住在家里走读?你觉得怎么样?”南茜小姨从李永远搬来行李那一刻,应该已经知道他的企图了,更别说是后来这么明显的巴结讨好。
“南茜,你觉得呢?”
“弟弟有点麻烦,是个活泼的孩子,我顾着你一个刚刚好,他要是来了我不太确定,主要是外公外婆那里也许会不高兴。我很复杂,一方面希望他陪着你,希望你们姐弟二人好好相处。一方面顾着两个孩子我怕自己精力不够,所以想看看你的意见,我们讨论讨论。”南茜小姨向来与我坦诚相待,并不是一昧做老好人。
“我觉得他住校更好,周末来玩可以,外公外婆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在我们这里住久了,外公外婆肯定会闹心的。我有时候觉得他是一个负担,南茜并不欠我们什么,是我们欠了你,还没有报答你,又给你添麻烦,不过你是我妈妈嘛。”我抱住亲爱的南茜小姨,听着她咚咚的心跳声,叹气,“其实我也不确定怎么处置他,很矛盾,要不,我们再观察观察吧?”
“对啊我是你妈妈,久久就尽管麻烦我吧,对于弟弟的去留问题,交给你决定了。你的生活是主要的,弟弟还有外公外婆和学校,我们暂时还没有到必须要收留他的地步。”南茜小姨笑着点头,在被子里摸到了我肌肉拉伤的地方揉按,她最近过来睡时都在帮我恢复伤处,舒服得让我容易入睡。
南茜小姨是唯一能使我主动紧抱着入睡的人,蜷缩在她这里,如同回到了婴儿时期那样舒适。她仍然会亲吻我的额头念,久久,睡吧,妈妈会永远陪着你的……
如此,她呆在我这里的时候,我才能彻底放心她不会消失,但我还是握着她的手指或者睡裙,有所牵挂地进入梦乡。
我伤势好的差不多以后,与李永远闷了些日子再不出门走走,我或许会把他谋杀掉的。
相比于行踪飘忽不定的周培金,我出关第一个去惠香那边探店,好巧不巧撞见了牛郎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
大飞早过了三个月新兵连,一两个星期差不多能出来一次,他只要出来就到惠香这里喝奶茶吃甜食,打工妹用老招数反泡飞哥,做出既豪爽又贼的样子,无节制请他吃喝奶茶甜食,扬言要把老板压榨她的血汗请回本,实际上又都记自己账上了。
惠香和他郎情妾意,人家大飞桌前明明干干净净,她还搁那儿拿抹布扭捏擦来擦去讲话,我化身香港狗仔大胆直接给他们录了个视频,回头放给她看看她那跌入爱河中的傻样。
李永远别扭盯着他们,大张旗鼓进去点餐,点得气鼓鼓的,还豪横装大款要请人家大飞吃东西,打算把他那一桌都包了。大飞压根没把小鬼头当一回事,加我从中调和作梗,李永远的形象只是个顽皮小屁孩。
李永远主动抢过托盘帮惠香端奶茶,接着,故意踉跄把奶茶往大飞身上撒。真不知道他是给谁找不痛快,反而给惠香与大飞以清理衣物的由头制造了亲密相处,惠香羞涩拉起大飞的袖子带他进入洗手间帮忙。
臭小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耍些小儿科把人家大飞吃到一半的甜甜圈砸垃圾桶里,还想在奶茶里做手脚,马上被我制止住了。
他浪费食物的行为,又惹得我生气,便在他心口上撒盐讥讽:“别想了,我是惠香也选大飞,谁选你这么幼稚的,长得可爱只有小学生喜欢你,大家对你也是弟弟的感情,让着你而已。清醒点,真以为惹是生非的自己是香饽饽呢?被瞎眼的外公外婆宠上天,把自己当根葱,唯吾独尊,不符合你意,就瞎来瞎搞。麻烦你学会尊重别人,就是尊重你自己,你不尊重别人,谁看得起你啊。我知道你喜欢人家,喜欢不是霸占,不是自私,而是爱护,被拒绝也请体面点吧,不要连带我一起丢脸不好做人,破坏了我和惠香的友谊,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言外之意,想激将法让他成熟点。
李永远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倏然起身一推桌子弄得刺耳吱呀响,奶茶都险些晃倒撒了不少出来。他把求而不得的怒火转移到我身上来,提高声调指责我说,他那天帮我把周培金找来陪我,我就这么胳膊肘往外拐对他?是不是家里人啊?!就知道对别人好!对人家周培金和和气气就算了,合着大飞这种老牛吃嫩草的东西都是咱爹啊?!就知道帮别人让人没脸没面子!
他甚至摔了奶茶就气冲冲夺门而出,我听了他的话,追上去愠怒质问,“谁让你自作多情叫周培金来的?!这么说那天公园里都是你在后面看着?!我就说古里古怪的,你脑子有病呢?!”
他横着我嘲讽,“你喜欢啊,不知道谁自作多情不敢说,是看见了,一路看着你们卿卿我我,我为了让你开心,找人家来陪你,我牺牲让步了那榆木疙瘩还什么都不会,哪里比我好了?!你们眼睛都瞎!”
我仿佛是充满到撑不住的气球,咬牙切齿骂道:“我喜不喜欢他关你屁事!我警告你,你再凭自己的心意喜好擅作主张,你就马上给我搬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讨厌起来的时候特别讨厌!我恨不得你消失!你就不应该认我!”
“你就看我那么不顺眼吗?是外公外婆重男轻女,在我这里明明是重女轻男,我还不够让着你啊?”
“我需要你让吗?能离我远点成吗?不想跟你们再有什么关系,明明我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现在你老是出现又打乱,最近因为你真的很烦躁。不要跟着我了,回你老家找你外公外婆去。”
“不同样是你外公外婆吗,成天你你你的。”
“就不是!”
他掉头红着眼睛往反方向越走越快,“你以为你就不讨厌了吗?只知道窝里横对我发脾气,我欠你的我一直在补偿你,你就这么践踏我?人就是犯贱,算是我贱,你也特别贱,人家周培金不爱理你,你就对人家特别好还听人家的话!他说你一句你就不怎么还嘴,你每天说我多少句啊?我不是人啊?乡下的狗都比你对我好。真以为我在你这里没脾气啊,我脾气大着呢!走就走,我走了你别后悔!”
“我后悔个屁,你再也不来找我,我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我送他最后一句话,就分道扬镳了。
我眼睛也有些酸,不想被惠香看出端倪,怕给进展不错的他们带来负担。我一个人边走边抹抹眼角,漫无目的逛街,这些地方容易遇到熟人,已经强颜欢笑和几个同学打过招呼了,路过一间老网吧的时候,还看到了从里面出来戴头盔骑摩托车的周培金。
李永远刺痛我的话屈辱浮现,我也不想再看见周培金,稍微回避着站到了巷子里等他先走掉。
我悄悄往外张望的时候,看见有个穿露腿短裙的女生想主动上周培金的后座,还意图去碰他的腰部,然而他单手把那个女生的手控制得吃痛,不轻不重推到了一边去,他便啪地合上头盔的护目镜,一边捏了捏车把手转着,一边踩油门酝酿启动。
短裙女生一脸岔岔不平数落他,他目光都不给一个,只让他兄弟上车。旁边其他男生安抚短裙女生笑道:“你气个屁,他就这样不解风情,来我这里呗。上次我们去KTV叫三陪,那些公主做鸡还有逼脸挑,特别喜欢咱们耿直的培哥,全他妈一个劲儿往他那边凑,结果怎么样?自取其辱呗,他坐怀不乱直接嫌人家脏,冷着眼叫人滚,把人家抹粉抹得煞白的公主都气成铁青的容嬷嬷了。”
“培哥要是做少爷,那些富婆玻璃保准喜欢他这款禁欲的处男刺激,我都他妈想跟他全垒打了。”他们嘻嘻哈哈大笑八卦着,周培金骑着摩托车自顾自走了,走前一脚把说最后那句话的男生踹到了垃圾桶附近。
我坐周培金摩托车的时候,原本也没有碰他,有次惯性导致我往前撞,下意识勒住了他整个人,我头盔还硬生生敲到他后背骨上,他转头瞥我一眼,似乎想收拾我,最终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只是拉开了我的手,叫我拽着他衣服就行了。
等那团乌七八糟的混子走了以后,我继续往前走了走,很快又听见一阵轰轰的摩托车声,是周培金火速掉头过来了,不过他擦肩而过,继续穿梭在吵闹的路段。
我百无聊赖踢着路上的枯黄落叶,突然一阵热风灌过周身,伴随着摩托车吵闹震颤的刹车声,身后那人低低沉闷道:“上车。”
我没有转头看他一眼,学他以前无视人那样,置之不理走自己的路。他稍微启动摩托车在旁边跟着,“李永久。”
“没听见吗,再问你一次,不上我走了。”他摘下了头盔往我头上盖,将我整个人搞得昏头转向,便笑道:“心情不好啊?你弟气的吧?上来,我载你去兜风散散心。”
我把头盔摘下本想摔地上,可做不出来,重新塞回了他怀里去,“关你什么事?走你的。”
他今天毛病也不小,杠上了一样再次把头盔套我头上以后,直接将我拉到摩托车前座掳走了。我感到悚然连忙往他脖子上挂,头也不安扭动着,他没有耐性地咂嘴一两声,重重把头盔按了按调整好,让我别挡他视线,到时候车毁人亡。
头盔前面湿润润的还有他气息,我呸了几下感到呼吸困难,他下巴磕在我顶头故意敲击,“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这头盔我刚花钱洗干净的,你再吐口水试试。”
“神经病!放我下去!我不喜欢跟你们这种流氓混子走近,麻烦你也离我远一点!”我今天莫名朝周培金发着脾气,甚至在车上踢他,车身都晃着趔趄了一下。
他突然来个急刹车,还不受控制压了我后背一下,便一手将头盔取下来,一手将我提了下去推开,最后自己戴好头盔便扬长而去了。
他骑摩托车离去的时候开得特别快,不要命一样,真怕他野得出事,有些后悔对他发脾气,就像对李永远说出那些糟糕的话一样,总是那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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