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氤氲一片,烛火在青纱帐后面摇曳,给整个屋子增添了一抹旖旎。
裴少卿环顾屋内的陈设,一些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自己。
一模一样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情节,他整个人被浸泡在浴桶内,看着姜殊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侧着身子慢慢挤了进来。
“姜小姐,京兆府还有一堆公务等着我,你要是想看可以直接进来。”
裴少卿语气里透着一丝暴躁,他可是南宛堂堂的三品常胜将军,居然被一个小女娘胁迫,被脱去了上衣困在浴桶里,这要是传出去……
这不可能传出去!
看姜殊挤眉弄眼得走近,裴少卿立刻抬手捂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姜殊为完成任务十分入戏,提了半桶冒热气的热水笑道:“裴将军,这天气逐渐变凉,多泡泡澡对身体好,我来给您加点热水。”
健壮的肌肉、紧实的线条、白里透红的皮肤……
久违了,猛男的肉体。
「任务完成5/10,由于您完成专属NPC任务,可提问关于乔乔的信息。」
随着系统音的出现,姜殊一个机灵,连忙问道:“乔乔她在京都哪里?”
「由于您的好友乔乔在游戏内也完成了新上线的专属任务,现已解锁测试版恋爱副本,本系统君可以提供男主信息。」
“什么意思?”
这怎么和姜殊想的不一样。
「她最近正在和南宛某位皇子谈恋爱。」
哈?路乔乔你真有一手啊,好姐妹在这儿为了救你累死累活,你小子搁这儿演《霸道皇子爱上我呢》?
有没有天理啊。
见姜殊一直呆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裴少卿冷哼一手,夺走了她手里的水桶扔到一边。
“姜小姐不如一次看个清楚吧,以后也不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姜殊还在刚才的信息中不曾回神,突然听见裴少卿下通牒,连忙拒绝:“那可不行,至少还得看五次!”
?
裴少卿拿衣服的手悬在半空,头一次露出呆滞的目光,姜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想解释,但又无从解释,只能躺平任嘲。
没想到裴少卿突然笑出了声,反问她:“五次?对姜小姐来说五次就够了吗?”
突然,裴少卿伸出手来,拉住了姜殊的衣袖,将她往怀中一带,姜殊直接被她拉进了浴桶中,甚至直接坐在了裴少卿的大腿上。
两人铁的极近,姜殊甚至能感受到裴少卿温热的体温。
“姜小姐是不是忘了,你和贺十六还有婚约,这么做是否符合礼法?”
看着他突然凑近的脸,姜殊心跳漏了好几拍,脸都憋红了。
她想逃,可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都没起得来,裴少卿看她扭来扭去的样子,不禁发笑。
“姜小姐欲迎还拒的手段实在是拙劣。”
话闭,他将姜殊推出了浴桶,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衣裳。
“姜小姐弄湿了裴某的衣裳,理应是要赔一件的。”
姜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是又又又在故意戏弄自己!
京兆府的牢饭有层层守卫,建在地下,裴少卿站在姜殊身后,一路陪着她进来。
整个地牢有一股灰尘味,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火把提供一段一段的光源。
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方曲被绑在一根木桩上,他身上有些因为刑罚留下的伤痕,还有些伤口在往外不断地渗血,远处还能听到其他牢房的呜咽声。
浓烈的血腥味让姜殊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强忍着恶心,大着胆子与方曲对话。
“在这里的日子不好受吧。”
听到人声,方曲微微抬了抬眼皮子,认出是姜殊后没有任何反应。
“托你的福,我父亲在这里待了很久,每天听到的都是这些绝望的哀嚎。”
眼前的方曲嘴角干涸,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任凭姜殊说什么都不回应。
姜殊早就料到了,他既然能撑这么久不开口,普通的信息不可能让他动容。
“方曲,或者应该叫你周圆。”
姜殊懒得周旋,直接点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你为太子办事,出生入死,不过就是想让自家兄长过些好日子。可我手中已经有了他买官的证据,若我去告发他,别说掉脑袋了,恐怕还会诛连全家,让你祖上蒙羞。”
说到这里,方曲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直视姜殊,似乎想知道这个女人说的话是否可信。
“你若是能还我父亲清白,我可以能考虑撤了你兄长的罪状。”
姜殊只能赌。
她虽然没有本事影响京兆府审理案件,但利用证据引方曲突破心防还是可以的。
“我为上头的人办事……你害我,他不可能放过你……”
果然,方曲上钩了,他说了第一句话。
也是在威胁姜殊。
他的意思是如果姜殊敢对他兄长做什么,或者对周家做什么,太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如何应对,姜殊早在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
她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好像胜券在握一般,悠悠开口。
“我到底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愚蠢,太子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不就是怕牵连自己。你不过是太子的棋子,若是没有用了,随时都可以放弃。”
见方曲陷入沉思,她乘胜追击,继续增加筹码。
“你以为我是怎么捉住你的?我不过一个弱女子,没有人提供证据怎么能猜到你和周家的关系?能替太子办事的人太多了,但替死鬼只能是你。”
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明白,姜殊确实没有本事知道那么多消息,这背后一定有人暗中透露,且之前京兆府一直在太子的监视之下,这里面的人更不可能查出什么……
“这不可能!”
方曲明显被激怒了,双臂用力,似乎想朝着姜殊扑来,想要抓着她问清楚,但碍于铁链的捆绑,他动弹不得,只能扯的伤口生疼。
姜殊尽力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漏出马脚。
“你只要证明我爹是清白的,其他的事我帮你。”
方曲是圆滑之人,他没那么容易被幌住,哪怕几日未阖眼,也能保持理智地和姜殊谈条件。“抓我的是大理寺……你不过,一个小小女娘……凭什么,能有此承诺。”
“就凭我能决定周正的生死。”姜殊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在方曲面前晃了晃。“这是你嫂嫂亲手写的告发书,其中有周正十条罪状,需要我一条条念给你听吗?”
这是之前她让周夫人准备的关于周正的罪行阐述,记载着周正如何发家,如何升官,又如何挥霍的所有细节。
在看清字迹的同时,方曲明显更慌张了。
“你想……怎么样。”
“这么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你牺牲自己让他过好日子有什么意义?你就不知道他一直用你卖命赚的钱在外挥霍么?甚至家里连你的灵位都准备好了,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而活吗?”
姜殊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利用他的弱点施加压力。
“你究竟……要什么?”
“只要你说出所有的真相,你哥哥也能幸免于难。”
周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大理寺酷刑的器具上。
“私盐案……全是我一人所为,与姜家无关……是我攀咬姜大人……我愿意认罪。”
他只说与姜庞无关,但还是不愿意供出太子。
姜殊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他现在既不能得罪姜殊,更不能得罪太子,只能自己揽去所有的罪责。
裴少卿听到他认罪,立马让一旁记载的主簿将认罪书递到方曲面前。
方曲自己用手指蘸了朱砂,在认罪书最后按了手印。
之后他空洞地看着姜殊,姜殊明白他的意思。
“周正买官后宠妾灭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着,她将周夫人的亲笔信放在了一旁燃烧的蜡烛上,这封信瞬间被点燃,在方曲面前燃为灰烬。
方曲无力地看着这封信件消失,随即心中有了决断。
鲜血从他的唇角滴落,他的头无力的垂下。
裴少卿伸出制止的手还是慢了一步,只能测探他的鼻息。
“死了。”
姜殊此刻心虚复杂:“他为了周家居然愿意一死了之,我真是没有想到。”
裴少卿让主簿将认罪书带到府尹那里,自己留下道:“方曲是个亡命之徒,但他的哥哥周正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既然他已经认罪画押,疑罪从无,姜大人不会有事。”
见姜殊久久不能回神,他难得轻声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责,他本就活不长了,自己寻死也是两全之策。不会牵扯家人,没有出卖太子。”
姜殊目的达成,她应该庆幸才对,但在游戏世界看到有人因自己而死,还是觉得恍惚。
“你为什么会想到用周正来说服他。”
这会儿裴少卿默默开口。
“我听周夫人说过,其实在周家里懂事听话的一直都是周圆,他事事都让这个哥哥。原本他是有机会通过乡试闯一番的,但怕哥哥伤心放弃了机会。可能是享受了太久,周正渐渐觉得被弟弟关照是应该的,他习惯了索取,而周圆也习惯了付出,两个人关系就不对等了……”
此时说这些也无用,姜殊反应过来,问道:“希望我没有打乱你们的计划。”
裴少卿带着她慢慢离开地牢,他在疆场见惯了厮杀,到处都是血肉和死人。
“方曲对我们已经没有价值了,按南宛律法也是斩首,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姜殊沉默,裴少卿再次问道。
“但太子并不会就这样放过姜家,熬过这一次,你们还能熬过下一次吗?”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裴少卿发现自己突然开始关注姜殊了,在意她的行为,在意她好不好,他很难解释这种心理……
姜殊苦笑。
“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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