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太快,若非从余漫随家里翻出那张照片,高成决计回忆不起来这段经历,毕竟当时已经作为普通的交通肇事处理。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他是故意杀人。
他们,他和徐鹤月。
“进她房子的人是你?”
病床前,负责办案的警察在询问,周漾自己寻了把空座椅旁听。
高成虽然醒了,但尚未恢复行动能力,虚弱地回应:“嗯。”
“原因?”
“徐鹤月说她可能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交易藏了证据,事实证明我被这个女人骗了。”
徐鹤月不久前通知到他,让他去余漫随的房间里找一遍有没有可疑的物品,事情办完后就去避避风头。
“你为什么愿意帮徐鹤月,她为什么会找上你?”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一个光鲜亮丽豪门千金,一个无所事事的市井之徒,任谁都想不到会有交集。
“嘿,我是她前男友信不信?”
高成猥琐的笑,死到临头还在得意,见没人笑,他悻悻撇了撇嘴,交代说:“我跟她哥认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曾经身居高位意气风发的徐鹤年,其中一项罪名就是涉黑,他在年轻时结交了一帮三教九流,高成就是小弟之一,别看他成天没个正形,听命办起事来却心狠手辣干脆利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获得了徐鹤年的器重。
他是徐家随叫随到的狗,不仅要给徐鹤年办事,时不时还要连带着给他妹妹徐鹤月擦屁股,后来逐渐演变成徐鹤月的御用跟班,多年后徐鹤年贵人事忙早把他这个“兄弟”抛诸脑后,徐鹤月反而时不时接济他。
对他有情有义的女人,他同样知恩图报。
“包括让你杀人?”
“在我眼里,她们就是两只小蚂蚁,轻轻一捏就弄死了,换我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嘿嘿。”
周漾踹掉坐椅起身,几乎同时朝床头挥拳相向。
旁边的两个警察挡在他前面劝阻:“小周你冷静,现在在医院,你要注意影响,不要误了公事。”
周漾死死攥紧拳头,僵持几秒,蓦地转身勾起椅子背对病床坐下。
警察见他情绪稳定了,继续询问高成:“既然当初已经作为交通意外处理,你为什么现在又选择自首?”
“这你得问徐鹤月那贱人!”
他神情中流露出愤恨:“如果不是她生出坏心,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吐出半个字,妈了个巴子。”
他帮她杀人,她反过来要杀他灭口。
“这场车祸?”
“嗯。”
和当年杀别人时一模一样的手段,可他福大命大没死成。
“你出狱有段时间了,她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对你动手?”
毕竟这件事,他们只要不提,就算是了结了。
“鬼知道她怎么想的,说有人回来报仇了,叫老子出去躲躲,暗地里却对老子下狠手,操。”
警察:“那你怎么保证在你帮徐鹤月杀完人之后,她会兑现自己的诺言?”
所谓情义,说得好听,本质就是场交易。
高成嘿嘿笑,充满市侩与算计,为自己的聪明喝彩:“那年她来找我,我把整个谈话过程录了下来。”
“其中一份藏在我床底下,枕头正下方的地板,撬开就有。”
既然要鱼死网破,他无所谓和盘托出,早就被愤怒冲昏头脑,目的只为拉背信弃义的徐鹤月下水。
两个警察相视,其中一个离开了病房。
“徐鹤月为什么要杀人?”
“这个你该去问她,我只负责杀。”
警察换个问题:“她为什么找你办这件事而不找别人?”
“不知道。”
“坦白从宽。”
去地狱走一遭的人,从不从宽的无所谓,高成现在只想把徐鹤月拽下水,露出口黄牙,笑容渗人:“可能是因为,有经验?”
杀人这种事,也讲究一回生二回熟。
周漾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他:“谁?”
“嘿,放心,跟你没关心,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一个男的。”
高成知道他跟余漫随有一腿,故而有此一说,他回忆起过去:“很久之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徐鹤月看上那个男的,要人家甩了女朋友跟她好,那个男的不愿意,就找他哥借人把那男的抓来,叫我们把人摁住,威逼利诱要人家上她,那男的死都不肯,她发脾气把人往后一推,当时在楼顶,人掉了下去,脑浆都迸了出来,啧。”
他喝口水缓气,继续说:“可她会投胎,家里不知道怎么折腾的,反正案子很快破了,一个跟那个男的有过节的人主动去认了罪,她屁事没有。”
当然,他们几个帮凶也没事。
“那男人的老婆好像还跟徐鹤月是同学,骚女人,连自己朋友的墙角都挖。”
周漾头皮发麻,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想起洛暮说,她爸爸在她出生前就死了,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
“哦对了,徐鹤月说前头死那男的好像还是后头死这女孩子的爹,这一家子,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认识这个疯婆娘。”
一室沉默。
他手肘搭在膝盖,垂着头一动不动,讯问的警察也懵了,一时无法将电视里大方得体的女主播跟高成描述的“疯婆娘”联系在一起。
太玄幻了。
“详细说说,你怎么杀的他女儿吧。”
问了这么多,才发现,最基本的作案过程忘了。
提到这个,他神色随意:“没什么好说的,徐鹤月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个女孩子而已……”
为了寻找作案机会,他跟着那个女生去了度假村附近,观察几天后终于等到了个合适的机会,盯着正准备过斑马线的人影,拿起准备好的白酒当水灌,油门踩到底猛冲过去。
撞上的瞬间,砰的一声,刺耳欲聋,挡风玻璃全碎,一死一伤。
高成挠了挠头发,弹走指甲里的头屑,懒洋洋地说:“徐鹤月其实只吩咐我杀那个长头发的,可我就找地方吃个饭的功夫那丫头就把头发剪短了,两姐妹一模一样的站一块儿,估计连她们爸妈都分不清谁是谁,更别说我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徐鹤月那贱人又不停催我,我也是被催得没办法。”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撞,反正死几个都一样。
“运气是真好,刚好死的就是那一个。”
评论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