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翻阅完卷宗回到家。
晚饭点的外卖,冬季白天短,周漾喂完狗打扫完卫生,室外天已经黑透。
他两手枕头躺在沙发里,狂风大作盖过了下雨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呜唔地刮着,鬼哭狼嚎似的。
他瞄一眼茶几上没有动静的手机,起身走去窗边确认窗户关得很严实后又重新躺回沙发里。
清城靠海,一年四季都有风,每到狂风大作的季节,他总是想起洛暮。
没人会相信,不怕打雷闪电妖魔鬼怪的一个人,唯独却害怕刮大风,无意间发现这一点后,他嘴上嘲笑却默默地记在了心里,每逢大风天都陪在她身边,每次看天气预报,除了留心晴雨外就是关注风级。
可怕的习惯,多年以来想改都改不掉。
他打开电视,翻出一部TVB的老片子打发时间,音量调到最大。
他侧躺在沙发里,三分心思在电视剧上,以为过去了很久其实不过才十多分钟。
手机拿起放下,反复几次后,他脸上的失落越来越明显,长叹一声后,把手机扔到沙发边角,脑海里浮现两种声音,一个在说不可能,另一个完全相反。
就是她。
在他纠结时,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他神色一顿,不疾不徐走过去捞起手机,看到来电备注,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自从那晚离开,两人都没电话联系过,更何谈见面。
他划向接听,语气克制:“喂?”
那头一直不出声。
他眉一蹙:“有事?”
她应该是笑了,热情邀请他:“周检察官,我们去看电影吧。”
“现在?”
他下意识看向窗户方向,阻挡在帘幕后的,是狂风大雨,呜咽的风声在嘶鸣。
大抵只有疯子才想出门吧。
他望着乖巧趴在脚边的狗,问她:“你在哪里?”
“唔,家里,放心,绝对不是因为想蹭车才联系你啦。”
他拉开茶几底下的抽屉拿出车钥匙,告诉她:“我现在过来。”
“嗯,稍后见!”
室外虽然狂风呼啸,但进入商场大厦里却很舒适,灯火通明人流不息,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两人乘坐电梯直达电影院所在楼层。
她今晚穿了件驼色的羊羔毛外套,正好跟他的大衣颜色相似。
她咧开嘴,明眸皓齿,半开玩笑地说:“情侣装呢。”
周漾没接话。
见他神色严肃,余漫随暗自嘟嘴,胳膊肘碰了碰他,“哎?你不会还在介意那天晚上的事吧?”
他脑袋一转,看着她眉间微蹙。
余漫随摊手:“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深更半夜的,情难自控太正常了。”
“再说我一个女的都不在意,你个男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眼一眯,想从她神色中辨认出她话中真假。
“你不在乎?”
她无所谓地点点头:“嗯啰,别想了,去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吧。”
两人并排站在售票处前,有点意外,他之前跟杨雪琳看的电影还在上映中。
她指着电影海报,笑眯眯地和他说:“就看这个。”
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
周漾垂眸,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地闷,这种感觉,在她将电影票交到他手中时越发强烈。
“周检察官之前跟雪琳小姐看的也是好像这部电影呢。”
他面不改色,语调平平:“嗯。”
她笑容越灿烂:“那肯定还记得电影内容吧,说说看了后什么感想呗。”
周漾实话实说:“不记得,没感想。”
“难道是雪琳小姐太漂亮,周检察官没心思看电影光顾着看美人啦。”
他听出来了,转头看她,语气有些烦:“你更漂亮。”
行了吧。
“哦。”
她鼓了鼓腮帮,脑袋缓缓一点,留意到旁边的电玩城,顿时眼睛发亮:“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二十来分钟,她到柜台换了一把游戏币,空着的手抓他衣袖:“走,带你玩。”
说要带他玩的人,整个电玩城转悠一圈什么都没碰,最后回到抓娃娃机前,交给他两个游戏币。
周漾没接:“干嘛?”
她下巴示意娃娃机:“快抓啊。”
他语气疑惑:“我?”
“当然啰,难不成我抓?我又不会。”
理所应当的口气。
呵,命令谁呢。
“那就玩其他的。”
搁他十多岁那会儿都没玩过这么蠢的抓娃娃游戏,现在更不可能了。
她腼腆地笑:“其他的更不会。”
此言一出,周漾顿时掀了眼皮上下打量她,胸口堵着火,“那玩个毛?”
她半分不觉惭愧,还是笑嘻嘻的,把游戏币硬塞给他,“带你玩带你玩,就是我带你玩嘛,快点快点,电影要开始啦。”
她弯下腰脸蛋凑近透明的娃娃机,激动地抓住他衣袖,另一只手指着里面的玩偶:“我要那个哆啦A梦!”
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各自都能成一道靓丽风景,更何况组合在一起。
周漾认真严肃地操控着抓娃娃机的操纵杆,从头至尾都是冷肃的气息,她站一旁瞎指挥自得其乐,甜美的笑能让冰雪融化,一冷一热的组合,却意外地和谐养眼,很快引来许多不认识的陌生人围观。
这是周漾头一次玩抓娃娃,连续两次失败后,他手伸向余漫随,嗓音低沉:“再来。”
跟她要钱。
余漫随笑呵呵把游戏币给他:“嗯,相信你啦。”
好在他玩游戏的天分一如既往,掌握好技巧后,第三次终于给她抓到了一只哆啦A梦玩偶。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抓得越来越轻松……
电玩城老板也在一旁围观,表情快要哭了:“兄弟,陪女朋友来看电影的吧,快瞧瞧电影是不是开始了。”
再不走,他的娃儿们迟早被抓空的。
余漫随怀抱几只玩偶,脚边还放着十多只,这才想起看眼时间,顿时小声咋呼:“哎呀,早就已经开始了。”
收获颇丰,老板找来个塑料袋给他们。
余漫随提着一袋布偶走出电玩城了还在笑,“周检察官太厉害啦。”
几只布娃娃而已。
他不屑地挑唇,问她:“继续看电影吗?”
电影开始有一会儿了,她还带着一大包累赘,他看不看都行,给她选择的机会。
余漫随点头:“当然看啦,票钱都花了。”
“行。”
不愧是享誉国内外的爱情文艺片,上映近两个月了,他们进去时观影人数还不少,且大多数是情侣。
两人挑了处靠后的位置并排落座,余漫随把爆米花筒放在中间,吸一口果汁吃一颗爆米花,凑过去悄声说:“认真看电影了哦。”
他目不斜视,面朝荧幕方向:“嗯。”
不过,从实际看来,周漾理解地认真看电影和她理解地认真似乎不太一样,至少没见到谁认真做某件事时嘴巴还不停地吃吃喝喝。
甜腻腻的垃圾食品,鬼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他轻蔑地一扯嘴角,注意力回到荧幕上。
上回他和杨雪琳来进电影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别说剧情,连演员长什么样都没印象,他是真的对文艺片没兴趣,这次好歹撑着才没睡着。
电影的主线依然是老掉牙的围绕爱情,周漾对此没兴趣,他感兴趣的反而是辅线,讲述的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姐姐被豪门夫妇收养生活优渥,妹妹却过着颠沛流离的贫穷日子,机缘巧合之下姐妹得以相认,却在雪山度假时遭遇了雪崩,姐妹中只有姐姐一人生还,多年后双胞胎的父母去世姐姐继承巨额遗产,此时却有人站出来质疑姐姐的身份,姐姐虽然通过重重考验证明了自己,最后一个诡异笑容的镜头却留给了观众莫大的悬念。
余漫随凑到他耳朵边:“周检察官你觉得呢,活着的会是谁?”
周漾侧头审视她,过半晌答:“该是谁就是谁。”
“切。”
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她咯嘣咬一颗爆米花,目光转到了荧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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