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紧手中的长棍,魔怔了一般逼近高成,这辈子下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重过,每一次出手都打得对方惨叫,其余两个男的见他招招狠戾几乎是把人往死里打,吓得屁股尿流地赶紧跑了。
余漫随怕闹出人命,拼了命地拉他拽他。
周漾一概不理,眼里只剩高成,他上前一步睥睨地上再不能动弹的人,脚踩在对方的手指上,脑海里充斥的全是那天葬礼的画面,她闭着眼静静地睡在水晶棺里,任凭他怎么喊都喊不醒,还有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送进焚尸炉,烧尽的还包括那最后一丝念想。
总觉得她只是睡着了,还会再醒过来。
却只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逍遥自在。
这世间不公平至此。
一念及此,他高举起手中的铁棍,毫不犹豫朝对方的脑袋挥下去。
“周漾!快住手!”
她挡在他身前紧紧把人抱住,声嘶力竭地呐喊:“我让你停下来,你听到没有……”
他低头看眼前人,望着这张刻进骨髓的脸,如同大梦一场忽然回魂,扔掉手中的长棍手臂圈住她,眼泪随之落下。
“洛暮……”
今天,是她的忌日。
深夜,警察局。
做完笔录后,两人从警察局出来,余漫随担忧地回头看望一眼,“我说得很清楚了,周检察官你应该不会有事吧。”
此次事件全因高成他们见色起意而起,他们两个出于正当防卫,他也是及时收手,高成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总归没有生命危险。
“没什么。”
他神色冷淡,与方才失控的自己判若两人,若非衣衫凌乱和嘴角的一道血痕,根本不像才打过架的样子。
余漫随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两只眼都哭肿了,说话声沙哑,可见刚才费了多大劲才把他喊住。
她揉揉眼皮,经过今晚一事,兴致不大好,蔫蔫地说:“回去吧。”
“嗯。”
已经很晚了,上车后,车往文苑小区开,一直到站在她住处门口,两人都没作声,皆是一副还没缓过神来的状态。
她推开门拔出钥匙,问身后的他:“要进来坐坐吗?”
余漫随对天发誓,自己这次就只是客气一下,不曾想他还真的跟了进屋。
她望一眼室外浓浓的夜色,再看眼手机时间,用力地呼吸口气,进厨房给他倒水。
周漾坐在客厅沙发里,目光落在阳台的一丛月季上,不由喊道:“洛暮?”
“嗯……什么?”
余漫随端了一杯水出来,闻言递水杯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认识洛暮吗?”
周漾问道,一眨不眨紧盯她表情变化。
她嘟囔嘴沉吟:“你说的是佑宁的表姐吧,他前几天才拿照片给我看,我们确实长得很像,周检察官也认识她吗?”
“她是我的女友。”
“啊……”
这倒是余漫随没有想到的,她目瞪口呆,“那你第一次看见我时,会不会把我当成了她?”
两个人面面相看,他回答说:“我分得清。”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余漫随松了口气,从冰箱里取出两个鸡蛋进了厨房,出来后又进了卧室,片刻后提着急救药箱出来坐在他旁边,一个崭新的塑料盒,外观印着哆啦A梦的头像。
她手指他的嘴角:“处理一下吧。”
他抿口水:“不用。”
她坚持:“还是处理下吧,要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边说边打开药箱,抽出棉签沾点酒精,因为要给他清理嘴角的血迹,整个上半身往他这边倾斜。
周漾稳坐不动,垂眸看她近在咫尺的脸,正全神贯注地清理在他看来完全称不上伤口的一点血痕,末了还朝上面呼两口气。
周漾喉头一动,扭过头看另一边。
她好像没察觉到彼此过于亲密的距离,从容地上完药后微笑告诉他:“好啦,不会留疤的。”
“嗯。”
周漾不在乎这个,胡乱应了声,听她又问:“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好。”
厨房里水沸腾有一会儿了,她收好药箱起身去厨房,不多时拿着两个水煮蛋小跑出来。
“好烫好烫。”
鸡蛋放茶几上,余漫随手指捏耳垂降温,见他打量自己,语气疑惑:“周检察官?”
他幽幽的眼神围绕着她,沉声询问:“为什么又出门?”
“唔,这个……”
她边剥鸡蛋壳,冲他腼腆地笑笑:“买卫生巾。”
“跑一条黑灯瞎火的破巷子买卫生巾?余漫随,你是不是把别人当傻子?”
连名带姓的凶人,余漫随吓得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解释:“是真的,我回到家才发现卫生巾用没了……”
准确地说,是买完卫生巾后又看到高成他们几个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仗着自己带着防狼武器便偷偷跟了上去。
嘴上没说,但对于之前被他们一伙硬拉去喝酒的事还怀恨在心呢。
“你之前不是在那条巷子见过我嘛,那次其实也是在跟踪那个高成,想找机会给他点教训。”
周漾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她嘟囔着嘴,气呼呼地说:“他们也就是欺负我在清城没什么朋友,如果是在墨尔本有人敢这么欺负我,看我怎么整死他们。”
“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人美心善的傻白甜,我很小气的,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她两手分别拿个鸡蛋滚眼睛,不介意被他知道自己真实的一面,反正也快藏不住了。
她说话时,周漾也在一旁观察她表情的细微变化,眉头渐渐拧紧。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
“哎呀,周检察官,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想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说到上班,她又愁眉苦脸:“明天眼睛肯定肿得不能见人了,周检察官你跟朱律师关系好,要不你帮我请个假吧……”
她眨巴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可怜兮兮一脸祈求。
夜已深了,更何况又是孤男寡女,周漾面无表情地起身,拒绝她的请求:“自己去说。”
要他帮她请假,她是他的谁。
“哦……”
她失落地撇嘴:“那我还是去上班吧,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万一搅了人家的好事要天打雷劈的。”
她言辞含蓄,但彼此都成年人了,该懂的都懂,周漾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没好气地说:“我走了。”
“嗯,周检察官晚安。”
她站起身,送他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啊呀”一声,抓住他的手腕说:“稍等一下,我把衣服还给你。”
之前吃海鲜时他借给她的外套。
被她握住的地方发烫,周漾抽出手,面色不愉:“快点。”
“知道啦。”
她转身快步走进卧室,宽松的拖鞋踩踏地板发出哒哒的脚步声,一点一点何尝不是踩在他心口上。
再站到他面前,她提着个原木色的纸袋,双手举起递给他:“喏,洗过啦,香香的。”
避免碰到她的手指,周漾接住纸袋的边缘,话不多说便欲离开。
他现在急需抽根烟,偏偏烟盒放在车里。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周漾刚迈出两步,闻言停步转身,一言不发冷冷看向她,就差把话直接说出口了。
有屁快放。
“嘿……”
她咧嘴一笑,手背在身后,一步两步走到他跟前,仰起脸看他,天真可爱,轻声告诉他:“其实,我不仅有仇报仇,我还有恩报恩的……”
嗓音低柔,一字一句撩拨人心神。
周漾眯着眼,眸色沉沉,不耐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
她拖长尾音营造出神秘气氛,勾起旁人的好奇心,而后忽然踮起脚尖,往他受伤的嘴角落下一吻。
极轻极淡,像羽毛拂过,而后回归原位,冲他淘气地一眨眼:“周检察官,谢谢你。”
“呵。”
这算哪门子的感谢。
他不屑地嗤笑出声,提纸袋的手一松,扣住她双肩把人摁在墙上,弯腰吻上那张恼人的小嘴。
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迎面袭来,余漫随只来得及短促地低呼一声,剩余的声音全被他吞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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