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大越大。

    白茫茫一片，笼罩在四周，将他们困在里面。是极为少见的天气，于凄白中放目，辨不清方向。

    唐负与上官蘋靠着感觉落定赵小姬宅门前，一个大大的封条摆在他们眼前。

    “我们需不需要向周序……”

    上官蘋话音未落，唐负一脚就把老旧的门踹开了。

    上官蘋本指着门的玉指慢慢弯曲、收回袖中，又因惊讶而张圆的口，转化为一个标准微笑，唐负转头示意她跟上。

    “等等我。”

    屋内尘土飞扬，蜘蛛网大的像要把人吞噬一般，到处都是腐木的气味，时不时就会看到各种小虫子在地上蠕动。

    简直没有上官蘋可以落脚的地方，唐负在前面给她开路，她就拽着他的衣角跟在后面，念念有词着：“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唐负用剑鞘拨开网丝，巡视周遭，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从未问过冯相露？”

    冯相露，常年居住在宁四巷，赵小姬如此招摇过市，她自然是会或多或少知道她的，但她却从没有向他们提起过此事。

    说明什么，说明她有难言之隐。

    上官蘋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挪了半步，意味深长道：“你该相信周序。”

    相信周序有能力让冯相露心甘情愿的开口的。

    又是这样，唐负感到郁闷，不知道上官蘋为什么总是对周序那么信任，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屋子里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衣裳首饰已经被赵小姬尽数卷走，留下的有些男人的衣物、鞋履，不过大小胖瘦不一，如今也无从判别了。

    唐负缄口不言，上官蘋说翻哪里，他便翻哪里。

    “这里居然有个暗格！”

    上官蘋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小木棍，到处戳戳戳，没想到在这个看似寻常的木柜最底层还有一个暗格，戳到最东边的角上转一圈，就弹开了。

    这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唐负撩袍蹲下来，从格子里取出厚厚一沓信封来，他们走到院内明亮处查看。

    信封拆开来，里面都有一封信，信纸薄薄透透的，落款都是楚大山。正文部分上面的字迹……一言难尽，甚至他们拼拼凑凑才能勉强辨认出这些写的都是情诗。

    “她动了真感情？”唐负皱着眉头得出此结论。

    上官蘋翻了又翻，“我想应该是的。”

    不过这些情诗都是烂俗又露骨的，说是情诗都算是美化了这个人，如果放到现代来说可以直接定义为性骚扰。

    总归抓住了这件事的线头，可以顺着这个名字继续追查下去。

    他们离开时将封条粘了些潮湿的泥巴又贴了回去。外面的雾仍不见丝毫退散，就像这个谜团一样，尚没有清晰的走向。

    回去的时候已然有马车在外面等候了，那人躬身只是道：“周少卿有请两位城衙一叙。”

    城衙。

    明明昨夜合欢楼隔着人海也见过一面，她却感觉许久没有见过周序了。

    小说中男主周序熟背律法、善推断之法，女主冯相露擅长剖验尸体、阐述死因，他们就是天作之合。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想必这次下来他们增进了不少感情，公平竞争后上官蘋显然落了下风。

    不过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调查到了什么。

    周序目光温和地迎着他们迈进厅内。这里建的庄严肃穆，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品，方方正正的桌、方方正正的椅，屋里几乎就没有什么带有弧度的东西，冰冷的没有什么人情味儿。

    周序薄唇微微干裂，看她与唐负落座后才开口：“你们可查出什么头绪来？”

    上官蘋推过去一杯水，俏皮的眨眨眼，娇声娇气：“收获颇丰。”

    周序瞳孔微张，很感兴趣的样子，宠溺的语气：“小蘋，不要卖关子。”

    “我与唐负住进宁四巷里，于隔壁大婶口中得知街坊邻居都认为赵小姬是独生女，并不知道她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存在。我们都感到很疑惑，究竟有何种隐情，会让自己的亲生父母，将自己的女儿销声匿迹。”

    上官蘋眉梢微压，眼中水波横，“我见到了合欢楼名册里赵小姬的最后一个客人，他称赵小姬当日唯一的异常之处便是对时间十分的在意，综合我让唐负查实赵小姬在两年前古井发现第一具尸体的当日出了城门可以推断，当年死掉的其实是她的姐姐，而我们发现的那副尸身才是赵小姬。”

    上官蘋将那些字迹歪扭的信放在桌上，双指推过去，周序一惊，抬眼看向上官蘋，上官蘋点了点头。

    周序了然，掀袍站起身，平静的说道：“按照卷宗上记录，合欢楼是第一具尸体的死亡现场，而死掉的是赵小姬的姐姐，说明她引她姐姐来到这里的，那么第一个凶手应当是冲着赵小姬去的，若是情杀，那么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的情郎。”

    唐负靠在椅背，漫不经心地：“冯相露没和你说些什么吗？”

    提到冯相露时周序才想起来她自辰时出府购置药材就没有再回来过，现在已近午时，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时候，没有未归的道理。

    “她……”

    这厢想着，突然便有侍卫连滚带爬的闯进来，直直的跌在他们面前，声音颤抖着：“少卿，冯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

    冯相露就是青阳城的本地人，如果不是什么不可抗因素，又怎么会不见呢？

    于是周序派兵先去失踪的地方展开搜索，上官蘋提议一起去找找，毕竟冯相露身子柔弱，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谁也无法挽回。

    他们兵分三路，在附近的药店搜寻。

    “她应该会有女主光环的吧。”上官蘋边走边念叨着，心里很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冯相露一直以来对她的敌意很大，上官蘋其实能够感觉到，或许是她的任务就是争夺女主角的位置，所以被讨厌也是应该的。

    但其实，她挺喜欢她的。

    她是实打实的女主党，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就觉得冯相露虽然纤弱但内心坚韧，一身过人的医术，是个很好的女子。

    不远处还有一个药材铺子，那里很隐蔽，不仔细看的话，被高高的柳树完全遮住，只有风吹动枝条时，才有若隐若现的药架子，上官蘋向那里走去。

    药架子摆放着土茯苓片，稀稀疏疏的很没有诚意，整个铺子都显得格外不协调，上官蘋推开了虚掩着的门，一双诡异的眼睛盯住了她。

    “客官，买点什么？”一个古稀老人发出苍老的声音。

    上官蘋观察了四周，此刻很想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