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意无摇摇头,放下了手机。
果然,在守财奴面前,只有金钱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美色排名得往后让一让,须买金币赠自己才能有销路。
坐在相意无的对面,欧野泥拿他的脸下饭,果然觉得胃口大开,连肉都多吃了几块。
吃完饭她下意识地把伸进随身小皮包里掏纸巾,究竟还是跟相意无同处一室的时间还少,动作难免就有些冒失急躁。一手下去,连带着一块粘在纸巾上的铝箔药板也带了起来。
欧野泥连忙把药重新拣进包里。
相意无眼尖,已经看见了,“短效避孕药,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这药的本意也不是欧野泥为了避免跟他闹出人命而开始吃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和阮帆没有同房过,应该是另有因有,“哪不舒服吗?”
欧野泥慢慢地把拉链合上,她月经周期原本就偏长,前几个月越发紊乱,经血稀少得她心惊肉跳,咨询了搞妇科的老同学之后,开始规律性地服用避孕药。
“可能是有点精神压力,内分泌失调了。”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就绝了经,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零件松动、四处乱响的车抹抹油,还是得继续上路的。
“嗯,”相意无认真地听着欧野泥的讲述,沉吟半晌,“我们从现在开始提高频率,过几个月后你再停药观察一下,如果恢复正常,妇科医生认为不必再服药,就由我来做措施。”
欧野泥的脑子“轰——”的一声响。
当初她的同学也是如此劝她:“工作别这么拼命……有男朋友不是?其实规律同房、游手好闲、心情愉悦……指不定早好了……”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富贵佛系生活是最好的良方,如果有选择的余地谁会愿意累到绝经,也只能捂额叹息:“三条都做不到,快开药。”
相意无的言下之意,不就是从此之后要常常治疗,以缓解她压抑已久、欲求不满的机体失调吗?
他眉头紧锁,用正襟危坐的神态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真的在跟她进行一项严肃的心理咨询。
“提高频率……”欧野泥吞吞吐吐地问,“是要提多高?”
“唔,”相意无依然作沉思状,“至少每天吧。”
欧野泥惊得差点跳起来,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每天?!你是想把我榨干?”
相意无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嘴角有着悲天悯人的浅浅笑意,“这都是为了你好。”
硬生生地逼退了欧野泥那句质疑,“时间安排上……不一定行。”
“没事,”相意无帮她擦了擦小嘴,“我晚上有时间。”
他拉开办公室隐藏的舆洗门,“去洗漱一下,中午好好休息。”
当欧野泥看到院长平时午休的柔软大床时,再想想自己七十公分只有一层帆布作支撑的行军折叠床,稍一翻身就嘎嘎作响,发出即将散架的警告。
一股悲从中来的情绪几乎让她潸然泪下。
这万恶的社会啊,活活地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分得比人和狗还要大。相意无前世是造了什么福报,还是上界的天神下界来象征性地历劫,才会精准地避开了人世间一切的苦?
嘴里咂巴着从相意无办公桌上拈的薄荷香珠,面对万恶的糖衣炮弹,欧野泥的身体很诚实地倒戈相向了。
糖珠在嘴里缓缓地化开,清凉的味道滲透到喉间,闭上眼睛的欧野泥感觉前方有阴影覆盖,男子的气息喷洒在唇畔。
相意无吻了吻她的唇瓣,“选的什么味道?”
“不知道……”欧野泥张开嘴唇,露出舌头上未化的糖珠,“草莓……还是玫瑰?”
相意无喉头微动。她不知道自己眼帘微阖,将睡未睡之间对男人吐露檀舌,像是悬挂枝头引人折采的果实,是多么大的诱惑。
欧野泥让他“试一试”,弄明白为什么不是妖艳大美人的她,会引来诸多人类高质量男士的围追捕猎。
虽然还只是浅浅一尝,但他仿佛已经有些理会了。
明明知道她在艰难地故作坚强,好像稚气的孩子伪装成大人的模样,谁会不想剥开她坚硬的鳞甲,撕下层层包裹的假皮,去品尝咀嚼内藏的甘美嫩肉呢?
温热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按进宽阔的怀抱中。
“下午还要上班……”欧野泥的神智清醒了几分,“我没带换洗衣物……”
那只手动作轻柔地帮她解着纽扣,“先脱下来,待会再穿上就好了。”
欧野泥嘟囔着:“可是我有一点困啊……”
“睡前做一点运动,”相意无永远都用这番不徐不疾的语调,阐释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舒缓情绪压力,会睡得更香。”
这天欧野泥正准备下班,收拾东西的时候,隔壁同事曾宁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小卡片。
“这是什么?”欧野泥问。
“听说相院长的发小王卫东在附近开了一家健身房,邀请老板他往健身房入股注资,还给我们这些员工发了体验卡,”曾宁用手指弹刮着小卡片,“今天下午,凭借着这张卡可以免费上一节体验课哦。”
“其他人呢?”欧野泥都没听见别人对这件事有任何的讨论度,大家都是到点之后面无表情地拎包走人。
“我问了,个个都说自己有事。不是忙着约会,就是忙着回家弄孩子。既没孩子又没恋爱的说忙着回去躺尸,否则没有勇气和力量开启明天的工作。”
欧野泥点点头,天下社畜不谋而合地苦上班久矣,“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你想啊,野泥,”曾宁掰着指头给她算,“平时健身房的私教课多少钱一节?就带着跳跳操,虐虐腹,一个小时好几百块钱就没有了。”
听到“好几百块钱”的关键词时,欧野泥的脸色微微一动。
“你说咱们光办个卡吧,练器械的时候教练都不理人的,光围着那群出了大价钱买课的老姐姐们秀自己的一身腱子肉……”
“行,”虽然上班令人疲倦,但有便宜不占就等于倒亏,欧野泥决定去蹭课,“咱们走。”
今天得给健身房里的各位教练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光练不买。
对于这节大概率决定销售额的群体性体验课,健身房里的各位教练倾囊而出,一群身材雄健的小伙子穿着紧绷绷的背心,挤压得肱二头肌和胸大肌欲爆衣而出。
在教练们的花式鼓掌、呐喊、口哨的助威下,四五十岁的阿姨老姐姐们老妇聊发少年狂,忘记了自己的骨质疏松和腰椎间盘突出,在一个小时之内打了鸡血一样地超额完成平板支撑、仰卧起坐、波比跳等高强度体力劳动。
看着身边红光满面的阿姨们,手足酸麻颤抖的欧野泥懊悔自己不该什么便宜都占。
这就是找虐啊!晚上连应付相意无的力气都没了……
标志着课程结束的哨声一停,阿姨们发出了受虐而满足的叹息来,“欤——”
打铁就要趁热,趁着女顾客们剧烈无氧运动之后大脑还没降温,各位教练连忙突入人群,对各位潜在客户进行一对一服务。
欧野泥和曾宁感觉自己来到了养鸡场,周围充满了“咯咯哒”的欢声笑语。
作为白蹭课的吃土少女,她们俩也知道自己该走了。
但是常年沉浸于朝八晚六的年轻人体力远远不如每晚三个小时广场舞起步的阿姨。阿姨们都已经在跟教练们插科打诨了,欧野泥和曾宁还坐在栏杆旁死鱼喘气。
欧野泥:“走不走?”
曾宁:“再歇会儿?”
“再歇教练就要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才强撑着软脚虾似的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个洋溢着阳光笑意的教练就已经来到了她们的身边。
“两位小姐姐。”
他还没出口,欧野泥就抢先一步,“我们体脂率低,体重指数偏瘦,不减肥。”
“我姓范,你们可以叫我小范,”小范仗着模样乖巧讨人喜欢,嘴巴又能说会道,就在开课前,就已经卖出了几万的课程,“健身嘛,不一定是为了减肥,是为了让身体健康呀。”
欧野泥心想她的身体靠着相意无天天调养也没能好,更何况花钱买罪受,“我现在忙着挣钱,身体暂时顾不上。”
“女孩子有点肌肉,力量美会更好看哦,”小范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绷起了自己的肱二头肌,“不信的话,可以摸摸我的。”
“这……”欧野泥和曾宁犹疑,“是可以摸的?”
健身房的老板陪着相意无一路视察他的新店,相意无停住脚步,目光停留在某个方向,变得有几分微妙起来。
“卫东,你这儿的教练为了卖课,牺牲颇大啊。”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王卫东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只要能把健身课程卖出去,就是好教练。”
看着欧野泥举起的那只手,相意无一向和善的眼神渐冷,“有出卖色相之嫌也不在话下?”
“姐姐阿姨们有钱有时间没青春,花钱图个啥?”王卫东呵呵地笑了几声,“不就图个重回青春的快乐么。教练们作为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爆爆荷尔蒙,秀秀腱子肉,说点逗人开心的话,让姐姐们摸几下把子肉怎么了?”
“没错,”相意无点点头,“教练们要吃饭,陪笑脸不磕碜,我能理解。”
他用眼神示意小范教练的方向,“那两位姑娘也是花大价钱买课的阿姨大姐?”
一看她们那满脸都写着拒绝的神色,捂紧手机钱包的姿态,就知道是混进来蹭课吃白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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