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位领导散了,欧野泥跟在相意无的身后,好奇地问:“我听见你们好像在讨论什么厉胜男的问题,你们也喜欢看武侠小说呢?”
相意无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宋师兄怎么不找我讨论呢?”欧野泥疑惑,她兼职是写小说的,这些情节可是倒背如流,“我要是厉胜男,就……”
“就怎样?”相意无突然出声。
“只要谷之华给我一千两黄金,合计汉国币182万,我立刻就跟金世遗分手,还祝他们白首偕老,”欧野泥的目标小得令人发指,“然后我在生命最后大限来临之前,四处游山玩水……”
“好了,”某种美好的情绪在相意无心中幻灭,“上楼去吧。”
酒店为欧野泥重新换了房间,还为他们的过失慎重道歉。欧野泥心知肚明酒店是作了替死鬼,帮宗正背了黑锅,但她也没办法挪开他们头上的这顶屎盆子。
相意无将欧野泥送到了门口。
“谢谢相院长,今晚叨扰您了,谢谢你。”
相意无眼眸轻垂,默默的看了她半晌,“好的。”
“那……”她本来以为他会说「没关系,注意安全」,眼下这话让欧野泥没法接,“晚安……吧。”
“我考虑过你的提议了,”相意无唇角微扬,“我的回答是——好的,我愿意试一试。”
斗天斗地斗空气的欧野泥一动不动地木在原地,说不清自己心中那排山倒海的惊惶。
她原本看着宝相庄严娴花照水的相意无,只是想弹一弹他的毗卢冠,探一探神佛的喜怒哀乐,并没有真的痴心妄想自己能白睡这种男人。
坠下神坛如此重大的决定,相意就这样用无蔬菜拌沙拉、番茄炒鸡蛋的口气说了出来。
当然,也许对他来说,找个临时伴侣也不是什么慎重的事。
欧野泥的手还是以原本的姿势拉着门锁,“……我怕生病。”
“我没病,”相意无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往内一推,门开了,“入职体检报告,会发给你看。”
洗漱间的水声哗哗地响了一阵,终于停歇了。
短暂的慌乱过去之后,欧野泥很快恢复了斗志。天上都掉馅饼了,她怎么还不张嘴接呢?
往小里算,一晚能省1000块呢。对于守财奴来说,省不就是赚吗?
欧野泥坐在床上,相意无坐在沙发上,两人面面相对。
“我们……”欧野泥尽力安放着尴尬的手指,“需要约定什么吗?”
比如不能见光,不能携胎儿以令诸侯,不能耽误他的前程……什么的。
“人生于我只是体验的过程,结婚和生子都并非我必须到达的彼岸,”相意无的声音徐徐不疾,有种梵音吟唱般的舒缓,“我无法给予任何人对未来的承诺,你可以接受吗?”
莫名的,欧野泥的心空了一瞬。
也是,常人所孜孜不倦追求的一切,在他眼中早已没了意义,只留下万事皆空的倒影。
哪怕生命中跟他产生了交集,也只是因缘聚会的短暂汇合,说好听些,所谓的临时伴侣是也。说难听点,怕是要用炮字开头了。
“可以,”欧野泥只有一条要求,也不要求他芳心专属,但求洁身自好,“好聚好散,请你在此期间身躯唯一,因为……”
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东西不多,这幅瘦弱的躯壳是需要当螺丝钉挣钱的,至少要维持在入职标准以上,病什么的是决不能沾染的。
“因为我真的很怕生病。”
相意无洗耳恭听了她的担忧,“好,我会做到的。”
“还有……”既然他不想奔着结婚生子的传统道路去,那彼此也别妨碍对方的大好前程了,“人多嘴杂,我不想其他人知道。”
好似一只嗡嗡的小蜜蜂飞到相意无的心上,极快地用尾针扎了他一下,留下了个几不可见的小口。
欧野泥觉得空气越发燥热而尴尬起来,她转过身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旅行专用床单被套,满床倒腾着铺了起来。
相意无问:“需要我帮忙吗?”
欧野泥背对着他,“没事,我很快就弄好了。”
相意无流畅自然地坐到了床上,“去洗漱吧,我来装枕套。”
“对了,”他神情恬淡地提醒她,“我建议你睡前最好上个洗手间。”
这种本应该充满羞耻和暗示的台词,从相意无的口中说出来,居然充满了一种焚香饮茶的氛围,就好像他端坐在神龛之上,一脸平和的对她说。
“请你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再上三柱香好吗?”
夜已经深了,欧野泥就眼睁睁地看着相意无宾至如归地侧卧在身旁,中间的空隙足有米宽,与她好像一对隔星河相望的牛郎织女。
她前半生的技能树都用尽全力地点在了如何防御男人对自己饿虎扑食上面,对于如何诱使男人对自己饿虎扑食,实在不是很精通。
“相教授准备睡哪边?”
“哪边都行。”他一手支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
“那……准备怎么睡?”要是素觉就是现在的睡法,聊累了昏过了事。要是荤觉就得辛苦他老人家劳作耕耘,身体力行地红烧人肉。
相意无随遇而安得几乎让欧野泥绷不住,“我都可以。”
此时此地,欧野泥终于体会到了男生诉苦女孩子点菜时的表现,“随便,没关系,都可以。”
她心中合计了一下,睡素觉最多只算白睡了一半,还是大荤大肉更划算。
于是抛砖引玉,“不知道你对于亲吻和爱抚有什么看法?”
相意无默了一瞬,“不是很愉快的体验。”
见话题入巷,欧野泥精神为之一振,“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
“好像现杀的鱼鳔,又像充气的小肠,鼓胀的肌层肥厚又柔韧难撕,在齿间滑动……”
欧野泥面色微微一变,难道相意无说的是亲吻的感官体验?
这个该死的话题,她很快就对开启了潘多拉魔盒而懊悔不已。
“软足动物的体腔中充满了黏液,吸盘缠绕在猎物身躯上,不断地收紧,像是落入了章鱼那令人窒息的恶心包围……”
相意无的友情分享,还不如刚才那尴尬得可以画出一整座卢浮宫的素觉来得强。
这种聊法真是让欧野泥性致全无,倒不是相意无形容得太不切实际,而是过于切实际。设身处地一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彻底没了梦幻的两性氛围。
“不不,”欧野泥只得冒昧地打断了相意无,“你不能一径往这个方面联想和通感,得想想好的方面……”
她心中倏地一沉,完了,被他带偏了。
听到她的说辞后,相意无浅淡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他仅是半翻了个身,就已经遽然跨越了两人中间旷阔的空白,悬在了欧野泥的上方。
相意无心中有种异样的不悦。
好像在他未曾出现在欧野泥生命之前,有的男人做了小偷飞贼,用他们的嘴舌舔了他香案上的祭品。又有不知死活的飞虫蚊蝇,企图在果子身上蛀出通行的虫道,啃噬甜美多汁的果肉。
事到临头,欧野泥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短于十二公分的不要。”
相意无:“手伸出来。”
欧野泥依言,相意无的手指在她的臂上卡了一个尺寸,“可以吗?”
主动向相意无发起邀约的是欧野泥,忙得飞起比他还日理万机的也是欧野泥。
他常常会产生某种自己只是被堆在后宫里等她宠幸的嫔妃的错觉,只有她得闲了,才会在他面前晃上一面,倏然之间又消失不见。
临近中午,欧野泥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让她不明其意的讯息:“你每天摄入多少蛋白质?”
她回复:“两瓶牛奶,两个鸡蛋,早午必食肉。”
欧野泥的身体素质算不上天赋秉异的精力旺盛,自认为在正常中下水平波动。为了让自己能够应付繁琐的工作事务,只能提高食物的蛋白占比,勉强将身体维持在亚健康的状态。
人挣钱的时候身体不值钱,病了之后却会很烧钱。
相比起身体坍塌后再亡羊补牢,良好的饮食营养反而是最合算的生活方式。
相意无又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句:“我身高187,体重75,你认为我每天应该摄入多少蛋白质?”
欧野泥想这位新院长是不是在塔国享受牛排大豪斯惯了,国内给他安排不了相近饮食?
大型商超的进口柜台也没关门歇业啊。
她想大型金毛巡回犬都能干掉两斤牛肉,那么对于成年壮汉而言,“一斤牛奶和一斤牛肉应该不算多吧。”
“说得好,”相意无淡淡地回答,“作为一位二十八岁的青年健康男子,我现在三五天喝一回肉汤,其余的时候都吃斋茹素念佛经,你觉得营养能全面否?”
欧野泥思忖了半天,才为他想出了一条解决之道——
“可以左右互搏。”
相意无看到那条讯息时当真哭笑不得,她这是让他自我解决?
“中午过来我办公室吃饭,我已订好了盒餐。”
今天中午欧野泥没有咨询业务的兼职,但她更想争分夺秒地躺在办公室那张狭窄的折叠床上睡觉,以恢复自己已经残血空能的进度条,下午才能更好地拧螺丝。
虽然她也很想看着赏心悦目的美男下饭,可上次运动后的腰还酸着呢,没个一周怕是不能完全恢复。
见欧野泥踟蹰,相意无很快就明白了她心中在纠结着什么。
“丁零当啷——”一阵清脆悦耳的金币响声,耳机里传来沉稳有力的播报:“您的付款宝到账,六,百,元。”
相意无的消息紧随其后,“一个半小时咨询时间,双倍酬劳。”
几乎毫无卡顿的,一条消息就跳了出来,“好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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