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面对现实吧,没有人能活在过去。回京都去,做回那个锦衣玉食的郡主,找个好人为夫,一生无忧。不要继续在这耗着,没有意义。”许是窥见了她心中的挣扎与痛苦,他软了态度,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恨他总是一副为她好的模样,她不受着好像还是她的错。
她根本不需要!
“你若是想说这些车轱辘话,就滚吧!”
她谢昭华的人生,还用不着他来指手画脚!
至于真相,她总能寻到。
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完完全全冒充另外一个人,过去发生的事情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
“你怎么变得如此……刻薄蛮横不讲道理了?”傅湛失望地问。
谢昭华的目光陡然凌厉。
“刻薄蛮横不讲道理?傅湛,你可真会说。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嘴也很利索啊,抹了见血封喉吗?毒得很呐!”
傅湛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不知所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讲道理。”
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变得如此之脆弱。
他只是随口说的话,就能让她竖起满身的尖刺。
谢昭华回身欲关院门:“我没道理可以和你讲。你自己走,还是我轰你走?”她显得十分的不耐烦,这种赤裸裸的掩饰更能说明她心中的煎熬。
傅湛眸子里的光辉逐渐黯淡。
他撩起衣袍,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一如这十年来无数次相似的情景,她冥顽不化,油盐不进,他又碰了一鼻子灰。
谢昭华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嗓子:“你有同龄的兄弟吗?”
“没有。”他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全完了。
一切都完了。
谢昭华僵立在夜色之中,如冷水兜头淋下。
什么都是假的,过去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
即便在此刻,谢昭华依旧能感觉到身上的余温,而她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
也许是匈奴的探子呢?
她太大意了。
只是因为相似的脸就放松了警惕,被他几句甜言蜜语哄骗得团团转。
她狠揪着自己的乌发,将发根揪得紧绷生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孤独。
傅湛他知道了……他再一次地提及让她回京都的事情。
他原本就不喜欢她,这下终于可以甩开她这个包袱了。
她在边关待了那么多年,唯一的信仰崩了,她过去遭受的苦难都作了废。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面,捂着脸痛哭出声。
“昭华若是想我,来浣纱巷的第五道门寻我。”耳边忽然回荡起了那人说的话。
她是该去寻他。
欺骗和隐瞒,最为伤人。
她走得急,又心不在焉,半道上不巧遇到了匈奴探子。
西北边陲年年与匈奴起争端,城中少不了要溜入一些探子。
谢昭华也是匈奴的老熟人了,遇到探子也没犹豫,直接开打。
苦苦纠缠许久,她的右臂扎得鲜血淋漓才得以脱身。
她用剑割破了自己的衣袖,随意地绑了一个活扣。
真是出师不利,连老天都要和她作对。
她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折回了浣纱巷。
用剑鞘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只见院子中央的藤椅之上躺着一男人。
他上身赤裸,肤色皎然,腰腹肌理分明。
轻如薄翼的丝绸亵裤,勾勒出他双腿修长的线条。
放在胸前的手里执着一柄团扇,脸侧歪着,双眸紧闭,长睫微颤。
一头细软浓密的乌发披散在身侧,仿若黑色锦缎般顺滑。
谢昭华被夺去了呼吸,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是她梦中的那个男人啊,如此安静地,如同初生婴儿般地睡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都移不开目光,贪婪地欣赏着他的睡颜。
不料,他冷不丁地睁开双目,把她的模样尽收眼底。
“小昭华看来是想我了,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寻来。”
谢昭华大窘。
“我……我……”支支吾吾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找麻烦的。
“是不是见到我都激动得说不出话了?没关系,我们慢慢说。”
他将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谢昭华的脸骤然红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么。
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等等……”
她欺身而下,用擒拿敌人的招式,将他压在藤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昭华如此主动,让我欢喜不已。”傅清眸子里如藏星光,璀璨夺目。
她尽力忽略他的调戏,把手覆上了他的脸,指甲突然发力。
看着他脸上一道道的红痕,谢昭华一脸的不可置信:“竟然是真的……”
她又迷茫了,一个人怎么能跟另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呢?
“小昭华在怀疑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为什么骗我?”尽管难以面对自己受骗的事实,她还是问出了口。
“哦?小昭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无辜地反问。
狡猾得像只狐狸。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十年前的那人,是傅湛,不是你。”
她以为她撕破他的伪装之后,他会痛哭流涕地求她原谅。
但万万没想到,他平静地道:“我以为我说清楚了。”
谢昭华皱起了眉头,手下不禁用了力气,将他的骨头按得咔嚓作响。
“你说了什么?”
“我见到小昭华的第一眼,就说我叫做清,小昭华可以把我当做任何人。”
“所以呢?”谢昭华从牙缝里挤出这问句。
“我见小昭华似乎想把我认作傅将军,那我就陪着小昭华演演戏,也成全了小昭华的心愿。”
谢昭华听得面色变得铁青。
“无耻之徒!”
眼见着她要卸下他的胳膊,他连忙道:“小昭华若是不想要自己的右胳膊了,就动手吧!”
谢昭华手一顿,这才看清自己的右臂正在往外渗血。
刚新换上的衣裳洇湿了一大片。
“昭华,松开我吧。我是大夫,我能治好你的伤。”他的声音尽量放柔,姿态放低。
她半信半疑,压着他继续问:“你究竟是谁?傅湛没有兄弟。”
这回倒是傅清惊讶了:“你问的傅湛?”
“是。”
“怎么问的?”
这是打算刨根问底吗?谢昭华也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却还是老实地答:“我问他是否有同龄的兄弟。”
傅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着道:“你该问他是否有小八岁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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