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砚年发了好久的呆。

    眸子里的背影越来越小，在出门之后消失在眼里，他甚至不知道许宁安会不会……

    包养他？

    但是这多少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比起当年他毫不留情地拒绝女孩，许宁安还是给了他渺茫的希望。

    他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像被抽干了灵魂，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几秒才让他回过神来，低头接通。

    江闫情绪很激动，他捂着嘴，又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声音无能狂怒：“祖宗！你现在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迟到了！你就算不把我这个兄弟放在心上也要把你的公司放在心上啊！”

    祝砚年整理了一下情绪，快步走出门：“我马上过来。”

    “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找你去……”

    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江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祝砚年挂了自己的电话，怒气还没上脸，合作对象又叫他的名字了：“江总，你看这个……”

    他合上眼，嘴角抽搐着，最后弯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转身：“李总，刚刚有点事，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

    许宁安的心情很微妙。

    她回家的时候刚好下午两点，往常这个时候，她估计早就困得不行了，但是现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心乱。

    她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贪图你钱财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样”的百度上。

    许宁安把手机扔在一旁，倒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她不是什么傻白甜不听劝，也知道现在祝砚年被祝家抛弃，对她示好很有可能就是想靠她东山再起。

    但是对祝砚年的感情，就像是一颗仙人掌的刺，她一直以为这四年里已经遗忘了，但是只要一碰到，也不是说疼，就是很让她的心态变得……

    摇摆不定。

    许宁安垂下眸，叹了口气，一把拽过手机，给祝砚年发了条消息。

    反正不是谈恋爱，而且她不缺钱。

    许宁安想，就算是祝砚年想吸她的血，等到她彻彻底底地看透他，把他在自己高中时候的滤镜抹去，说不定就能放下了。

    许宁安不知道的是，她回家考虑的这一段时间，简直就是江闫的末日。

    公司的真正老板像是个网恋热恋期的高中生，就算是在谈工作，隔几分钟就打开手机看一眼，手机铃声是关了，但开了振动。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只要一振动，祝砚年就立刻打开手机看，看到是什么广告推送才一脸泄气地关了手机。

    而他，就是一个打工人，坐在两个老板之间，满脸堆笑着接话，用余光去剜祝砚年。

    但毫无作用。

    直到祝砚年的手机再一次振动，他的目光下意识就落到祝砚年的手机上，猜测这次的广告是淘宝还是美团，但却是一条微信消息。

    手机密码人脸识别开，是微信聊天界面，上面除了刚加上消息的那个提醒外，就是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许宁安：明天中午12点见，我给你买房。】

    男人的唇角上扬。

    祝砚年发了个“好的”过去，关掉手机，这次终于正了神色，专心投入工作里面去了。

    他们谈了好几个小时，送走李总后，江闫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睡在沙发上，眼皮都懒得抬一样，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你中午干吗去了？”

    祝砚年站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难得回复他一句：“找老婆。”

    他刚想走，又扭过头没头没尾的问江闫：“你觉得我和祝浸阳，谁更有魅力？”

    江闫眼睛微眯，看着祝砚年停下来疑惑地“嗯”了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祝砚年把手机放在兜里，转过头朝车库走去，想着之前咖啡馆的那一幕，不由得眼底一沉。

    他还从来没有不自信过。

    这还是第一次。

    故川市的夏夜不热，也不冷，往常祝砚年早就睡着了，但他今天失眠了。

    他鲜少失眠，因为工作劳累，任务也繁忙，能睡的时间不多，所以祝砚年很珍惜睡觉的时间，基本上每次都是倒头就睡。

    但是今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床头微黄的夜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发丝有些凌乱，忍不住又揉了一把。

    祝砚年又转了个身。

    他的床头放着一身衣服，是刚刚睡不着爬起来找的，就放在床边，这样明天一起来就能穿了。

    他眉头轻皱，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抓起来，点开微信和许宁安的聊天记录，她回复完之后许宁安就没有再发什么了。

    祝砚年的手握住手机，失神地想，她答应了祝浸阳下次去看他打球，她会什么时候去？

    会不会因为答应包养他，就拒绝祝浸阳呢？

    第二天，祝砚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他提着杯现在很火的网红奶茶，罕见地没有穿着白衬衫，而是穿了件深色的T恤。

    许宁安隐约记得，祝浸阳跟自己相亲的时候，也穿的是件深色T恤。

    相同的事物总是容易让人拿出来比较，许宁安站在不远处，垂下眼在脑海里搜刮祝浸阳那天穿深色T恤的模样，但是却没多大的印象。

    她摇了摇头，抬脚朝祝砚年走了过去。

    她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所以祝砚年很快就发现了她。

    祝砚年低头从装奶茶的袋子里拿出吸管，插进去，上前走了几步，递给许宁安：“甜的。”

    许宁安没接，低头喝了一小口，仰头，奶茶甜得发腻，她皱着眉点头：“确实甜。”

    她收回眸光，投向了面前的高楼大厦抿了下唇：“……走吧，进去。”

    “等等！”

    祝砚年抓住了她的手，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垂下眸去看女孩粉嫩的唇瓣，莫名有些干，喉结没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又别过眼：“你嘴角沾上了奶茶。”

    他把许宁安唇角上的白渍擦掉，然后把纸扔进垃圾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却没有松开许宁安的手。

    “走吧。”他说。

    许宁安的余光落到祝砚年的脸上，目光触及到他的耳垂时，她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怎么感觉……祝砚年的耳垂有些红？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本来是要排队的，不过因为刚来的那一年许志文带她去各种各样的宴会上混熟了脸，所以她一进来就有人认出她来。

    “您这边请。”小姑娘彬彬有礼地带着路，还贴心地给他们打开门。

    是贵宾室。

    俊男靓女的搭配本来就引人注目，而且他们还进了贵宾室，一瞬间在场的人的视线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瞥。

    有钱，颜值高，永远是吸睛点。

    虽然经历过那么多次相亲，但许宁安也只对相亲免疫，别人的目光还是会让她不舒服。

    许宁安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住肩上包包的带子，抿了下唇，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祝砚年。

    他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贵宾室的是玻璃墙，就算关上了门隔绝掉外面的声音许宁安还是能感受到外面有人往他们这边看。

    许宁安又扭头看了一眼外面，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低头说话，还有人的目光刚好和她撞上，那人的目光都还没来得及收回，许宁安倒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扭过头。

    她不由得想到顾乔跟她说的，保持自信，别人看她就看回去。

    可是还是做不到了。

    就像是她明知道不能和祝砚年走太近，却又忍不住靠近。

    许宁安垂下眼。

    耳畔是小姑娘喋喋不休地介绍房子，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又不好意思打断，只能小声“嗯嗯”回应。

    她的余光又落到祝砚年身上。

    工装裤，T恤，祝砚年很白，穿着深色的衣服看起来更是白到发光，明明快三十的人了穿着这套衣服看起来少年感十足，像是刚上大学的大学生。

    他的右手小拇指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最近很火的一家网红奶茶店的招牌奶茶，站得很直，双手插兜，表情很淡。

    那么帅，看起来跟个不染尘世的仙君一样。

    可是这个仙君，现在却，短暂地属于自己了。

    许宁安内心忍不住悸动起来，她感觉她现在很开心很兴奋，但是又忍不住失落。

    人一放空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许宁安眯着眼睛，忍不住想，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祝砚年的呢？

    许宁安高三之前都是住在外婆家，她家隔壁就是祝砚年。

    祝砚年比她大五岁，经常一个人看书，学习，在环境不是很好的图书馆里一个人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他不常跟人打交道，许宁安第一次跟他接触，还是作为优秀毕业生的祝砚年回到学校来跟她一起主持活动。

    她那时候根本就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在后台都紧张死了，捏着演讲稿腿都在发抖。

    祝砚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糖来，递给她：“吃吗？”

    许宁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糖被祝砚年放在桌上，他低着头看手里的东西，声音没什么起伏：“吃点甜的就不容易心慌了。”

    那颗糖其实不怎么甜，但是她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直到台下掌声震耳欲聋，她才后知后觉地往后看去。

    至于后来嘛，就是许宁安自己的独角戏了。

    暗恋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发着呆，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到了祝砚年身上，很炽热，至少对祝砚年是这样的。

    祝砚年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

    他咬着下唇，勾着透明塑料袋的小拇指一用力，发出细微的声响，许宁安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听到祝砚年间她。

    “怎么了，渴了吗？”

    小姑娘也停下来看他们，许宁安一被人看就忍不住紧张，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衣角，摇了摇头。

    她觉得这样让小姑娘一直介绍自己不听也不是很好，但是自己又不好定夺，只能把选择权扔给祝砚年：“房子你喜欢什么样的？这套还是这套？”

    她随便指了两套房的位置。

    祝砚年笑了一声，摩挲着勾在小拇指上的塑料袋，望着她似笑非笑：“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许宁安点头：“当然。”

    “那……”祝砚年尾音拉长，似乎是在思考，半晌，他才继续说道，“我要床大的，隔音好的。还有，除了你，别人不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