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没有拿起手机,其实看与不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抹了把脸,钻进了浴室,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那张瑰丽的脸惨白如雪。
她如同衰败的花,花朵正在一片一片凋零。
没有人能救她了,当初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的那道曙光也明灭了。
她盯着镜子,轻缓地抚摸自己的脸颊。
这张脸伴随的半生过得何其哀苦,她的视线随着泪水模糊起来,脑子里走马观花,将半生过了一遍。
她可能真的是克星,她的母亲是精神病患者,他的父亲被她亲手送进监狱,她的初恋因为她而丧命,所有爱她的和她爱的人,都以不同方式相继离开。
她曾经一度以为许嘉禾是最后的救赎,可最后,他仍旧离她而去。
她自觉挣扎过,想过自我救赎,甚至遵医嘱,与人分享自己的每天。
到昨天为止,她都在认为自己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以为能走出来,能好好生活。
可直至现在云笙才明白,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她根本就没有好。
紧绷的弦一直都紧绷着,不过她潜意识忽略,可只要稍微拨弄,那根紧绷的弦轻易就断裂了。
她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作响,冰凉的水浇灌在脸上,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她清醒了半分,往浴缸里放水,然后走向卧室。
环顾四周,云笙拿起手机坐在窗台上,努力扬起一抹笑容,按下快门拍下一张照。
她回到书桌前,拿起笔,缓慢地,有力地落下一行字:
展信佳
许先生、许夫人恐辜负你们期待,我终究是完成不了你们的愿望。
我要去陪嘉禾了,这些日子我很惶恐不安,也有片刻宁静,我想起他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我总觉得他好像要离开我了。
我舍不得嘉禾,也解救不了自己,请允许我自私地离开……
泪水在纸上晕开,云笙扬起头,努力憋回眼泪。
她的笔锋用力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然后收尾,将纸张折叠好。
将信纸放在了桌面上,云笙跨入浴缸里,温热的水蔓延过她的身体,很舒服。
……
霍妄深白天就抵达了港城,直奔魏家。
港城小报那些污秽、不堪入目的报道引得他勃然大怒。
没有人敢随意编排他,也没有人敢随意编排这时候的魏家,除非魏家授意。
这风波是因谁而起,又是如何被宣扬开的,不言而喻。
魏珍珍哭红了眼看着他,眼中的委屈和不甘控诉着他,而霍妄深则是淡薄的一眼,单刀直入要和魏清河谈。
和他谈,无疑于就是将魏珍珍驾在筹码之上。
魏珍珍被魏家视如珍宝,可却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家中从政多年,她耳濡目染,霍妄深此举宣告着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件商品、一件可以交易的筹码!
她哭得更凶,在霍妄深要与魏清河上楼时,她不顾阻拦地拽住他的袖子,哽咽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羞辱她,还是为什么不和她结婚?
霍妄深斟酌片刻,绅士地将袖子抽出,然后递上纸巾。
他彬彬有礼且诚恳的模样让魏珍珍好像看到了一年多以前,那个为她定制了南海珍珠鞋的男人,虔诚地单膝跪地,为她穿上鞋。
魏珍珍有一瞬间恍惚,她潜意识里觉得当初那份真挚不是假的。
可既然不是假的,现在又算什么?
“你要娶她?”
魏珍珍尖锐出声,圆润的瞳孔竖起麦芒,锋利如刃。
霍妄深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不会和我结婚的。”
至少,现在不会。
魏珍珍一时语塞,他说的是她不会,不是他不娶。
“魏小姐,我很抱歉给你造成的困扰,魏家以及魏小姐你,我都会尽力弥补,只是希望诸位不要再为难她,为难一个病人。”
魏珍珍踉跄着退后数步,魏夫人伸手扶住了她。
她低头去看女儿,那张被养得娇气的脸上写满了荒唐、不可置信以及悲痛。
魏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霍妄深。
霍妄深是什么人?京都首屈一指的人物,跺跺脚京都都要抖三抖的人,几十万人口的身家性命掌握在他手里。
初次见他,魏家人觉得他如神祗般高不可攀,冷漠、不屑一顾对任何人。
后来,他屈尊降贵来到港城求娶魏珍珍,虽然是联姻,大家心照不宣知道背后的利益牵绊,可他的态度,着实令人心动。
他给魏珍珍搜遍南海珍珠,只为给她做双鞋,也就是那会儿的他,都端着三分矜贵和清冷。
可现在,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魏家做的,非但没有问责,没有出手对付,还低声下气地道歉。
给魏家道歉,给魏珍珍道歉,不是针锋相对地谈条件,而是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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