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霍妄深学习这件事在冥冥中形成了习惯,云笙遵循医嘱,每天雷打不动的和霍妄深和她的心理医生分享每天发生的事情。
在和医生交流的时候她很平静,说话条理清楚,像是按部就班一样,从时间点开始依次向他说自己在这一天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
但在和霍妄深分享时,云笙的话很少,言简意赅的概括。
大部分时间两人接着视频,他耐心地给她讲解管理经营学。
霍妄深的病在给她讲解中缓缓好转,但却不着急回港城了,云笙的状态超乎他预料的好,远离在京都,她甚至每天还会给他打电话。
虽然都是一些无用的废话,但他很愿意倾听。
霍妄深有些害怕自己回到港城后,会打破这份诡异的默契。
只是夜深人静他听着她的声音,难免浮想联翩,心猿意马。
他自恃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克制着,忍耐着,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在这种不安、谨慎的相处中,云笙渐渐上手了许家的生意。
许家夫妇也正式开始筹备环球旅行的事情,在交权之际,许家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聚会。
这场聚会里没有商场上那些面和心不和的人,来的都是至交好友和每个城市车行的负责人。
他们要让每个车行的负责人认识云笙,接纳云笙。
心理医生说,这种办法是一种变相的束缚,换做其他人未必是好,但对云笙来说,很好。
因为她有了牵绊,有了束缚,有了责任就不会轻易寻死。
云笙默认了他这个说法,主动接受了这场属于她的宴会。
宴会上,许家夫妇带着她游走在每一个朋友面前,他们告诉对方,云笙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没有说是‘儿媳妇’,因为许嘉禾已经走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还很年轻,很漂亮,往后的几十年里,她不会守着许家偌大的产业孤苦一个人,相反,她会嫁人,会结婚生子,会有一段属于自己感情、婚姻和生活。
许家人的态度摆在明面上,他们给予了云笙莫大的鼓励的和支持,向众人宣告她是许家的一份子。
在这种态度之下,宴会上不论是许家夫妇的好友,还是各个车行的负责人,都不再以一种轻蔑、漠视的目光看待她,而是一种尊敬和佩服。
这场宴会很简单,不花里胡哨的卖弄,朋友们相谈甚欢,云笙跟在许家夫妇身边倾听学习。
每一杯酒喝得都恰到好处,觥筹交错间,她甚至没有功夫去想许嘉禾。
等到送走宾客们,许家夫妇也上楼休息了,云笙才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酒。
那种忙碌后劫后余生的松懈感,让云笙恍惚了下。
她捏着酒杯,鲜红的液体里倒影出她精致的脸。
她伸手抚摸了下,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想笑又想哭。
云笙陡然反应过来,她不知道多久没想起过许嘉禾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让她忘了他,只有她在回忆和现实里挣扎个不停。
心脏被拉扯着疼,云笙几乎喘不过气来。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被撕裂,她用手去敲脑袋,一下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
她开始哭,那种要流逝的错觉感,让她很痛苦。
……
霍妄深没等到云笙的电话,他知道今天许家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
他想,她或许在忙。
霍妄深辗转摩挲着手机,想要拨打那通电话出去,可又怕打扰到她。
犹豫再三,那通电话终究没有拨出去。
夜深人静,霍妄深难以入眠,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底隐隐不安。
窗外轰隆一声响,春雨雷鸣。
瓢泼大雨顺势而下,他宛如惊弓之鸟从床上跃起,踱步来到窗前。
雨下得很大,空气里混杂着泥土被翻转的气息,令人惶恐不安。
霍妄深终于在凌晨三点时分拨出那通电话。
几乎是秒被接起来的。
霍妄深在那一瞬间,心沉到了底。
“云笙?”
“唔。”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霍妄深一时分不清她是喝醉了,还是哭了?
但很快,他就听清楚了。
那道带着浓重鼻音的腔调,压抑着悲痛的情绪,和他说:“霍妄深,我想不起许嘉禾了……”
“怎么办啊,霍妄深,我好害怕我忘了他……”
那道沉默是寂静绵长的,霍妄深一只手捏着电话,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他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或许,她根本不知道,问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如何让她记得并回忆另一个男人,对他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那种痛苦,或许比她的忘记还要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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