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孟鸣蜩正在刘向案的案发现场。

    他挂掉了云筝的电话，却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之前她发来的视频。

    邱雅琪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还以为刚刚的电话和案子有关，凑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刷短视频。

    是个挺酷的小姐姐在唱英文歌。

    邱雅琪：……

    一早上听说什么酒吧和歌手，现在又在刷美女视频……她今天怕不是碰上了一个假的孟律师？

    注意到邱雅琪的目光，孟鸣蜩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了起来，看向她。

    邱雅琪连忙咳嗽一声，道：“我确认过了，这个路段只有那边路口有交通摄像头，但拍不到案发现场。证据那两段录像，是停在对面小区内的一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的。”

    邱雅琪以前总以为律师就是光鲜亮丽地站在法庭上辩论，唇枪舌剑慷慨激昂。真进了律所，才发现其实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日常琐事和堆积如山的枯燥文书。

    还有像孟鸣蜩这样目光不只停留在纸面案卷上，一定要亲力亲为去做的核实调查。

    她作为孟鸣蜩的助理，自然也就多了很多跑腿的工作。

    孟鸣蜩走到录像拍摄的大致位置，从相应的角度看向对面。

    那边是一片开放绿地，高大的香樟和修剪过的冬青交叉围合，营造出一种错落有致又静谧悠闲的自然气氛。

    晚上只会更加幽静。

    凶手从后面冲上来，勒住张诗含，将她拖进树丛，出手干脆果断，整个过程不过数秒。

    孟鸣蜩站在那里没动，眼前却似乎重构出了案发时那一幕。

    “不，不会是刘向。”他低低说，“他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邱雅琪已经跟了他挺久了，知道他这时并不是在跟谁说话，只是在自言自语梳理思绪。

    刘向看起来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被关了这么久，更是萎靡颓废。不但精神状态不好，身体也不像是经常锻炼的，指不定跑个五十米都得喘。

    但她还是忍不住道：“但他有可能是装的，也有可能是一时冲动激情杀人，之后也就没那个状态了。”

    孟鸣蜩没有直接反驳她，沿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了一段。

    “证人说在这里看到刘向从绿地跑出来，沿着长丰街往南跑。”

    邱雅琪拿出手机来翻了一下备份的文件，点点头，“对。但证人对时间的描述有点模糊，行车记录仪拍到的案发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三，证人说看到刘向的时间是十二点以后。不过，从拖走被害人，到凶手离开绿地，中间有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也是可能的。”

    沿长丰街往南，倒是要稍微繁华一些，除了居民小区之外，多了一些店铺，孟鸣蜩还看到几个很大的霓虹灯招牌。

    孟鸣蜩在那灯牌下面驻足了一会，便去了那几个店铺询问。

    凶案发生已经半个月了，当时警察已经翻来覆去问过很多遍，之后闻风而来的媒体又问了无数遍，几个老板都已经不胜其烦。

    “不是凶手都抓到了吗？怎么还来问？”

    “说过多少次了，大半夜的，早关门了，谁知道外面有没有人过去？”

    “我这离那挺远了，就算开着门也看不到。”

    “没有监控，就我这小店，一眼看完，要什么监控？有也不会对着外面啊。”

    “不知道，不认识，不关我事，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没空。”

    ……

    邱雅琪挺无奈的，他们只是律师，碰上态度不好的人，也没有办法。

    孟鸣蜩倒是毫不在意，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又继续问，外面那个霓虹灯牌是不是整夜都亮的。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道谢离开。

    邱雅琪有点泄气，“跟警方的调查基本一样。看起来不太可能找到新证据啊。”

    孟鸣蜩道：“等晚上差不多案发时间再过来一趟看看。还有，你去做个申请，看能不能见一见那位目击证人。”

    丢失钱包可能是巧合，录像没有正脸，其他人也都对刘向没有印象，那位目击证人的确最为关键。

    邱雅琪连忙记下来，又问：“那现在回律所吗？”

    “不，”孟鸣蜩转身又走向案发现场，“先去把刘向自己供述当天的行动轨迹走一遍。”

    邱雅琪整个人不由得一垮。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今天没穿高跟鞋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和警方一样，孟鸣蜩他们能查证的刘向当天的行动也就只到他在便利店买了一提啤酒为止。

    那才是晚上八点多。

    他喝完酒回头来在这里堵截张诗含也完全来得及。

    甚至“酒后冲动”还加重了他的嫌疑。

    最麻烦的是他说自己在河边喝酒，但是却喝多了根本记不清楚具体位置。

    河边的沿江风光带那么长，他说的那种休息长椅少说几十个，不能确定范围的话，想找监控或者证人都难如上天。

    孟鸣蜩皱着眉，脚步却并不迟疑，完全是打算一路全走一遍的样子。

    邱雅琪看着那长长的步道，只觉得身心俱疲。

    她掏出手机来，打算吐个糟，才发现微信未读消息已经99+。

    他们律所有个正式工作群，他们这些关系不错的小助理还有另外一个小群，平常八卦吐槽，这时不但有无数信息，还有人@她。

    邱雅琪连忙去看。

    最开始是一个视频链接，人事部的冯姐@她问：“快看这个，是不是你家孟律师？”

    邱雅琪点开就觉得好像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孟鸣蜩在看的那个唱歌的小姐姐？

    一首歌还没唱完，孟律师本人也出场了。

    邱雅琪：……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看的吗？

    这就是王律师说的昨天晚上的歌手？

    就是说……他……

    早上她还吐槽说什么霸总剧情，难不成是真的？

    邱雅琪正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大好了，就发现旁边孟鸣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正在看着她。

    孟鸣蜩本来在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发现邱雅琪没有跟上来，结果一回头就从她手机里听到了熟悉的歌声。

    他整个人也有点不太好。

    看在邱雅琪眼里，就是孟律师生气了，方圆几米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她一时也不好判断他是因为她在工作时开小差还是因为她看到了他在酒吧的视频，慌忙道：“是冯姐发给我的，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孟鸣蜩和冯媛同事更久，深知她的八卦属性，既然她已经知道了，那这事整个律所只怕就没人不知道了。

    孟鸣蜩这才意识到，之前跟云筝说“不会有什么影响”，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当然不会介意网上的评价和闲话，但如果随时随地会听到云筝在唱“我想要你看到我们都感受到的爱”……

    就好像随时随地在被她用那样深情款款的声音和眼神撩拨。

    一遍又一遍。

    孟律师的心情骤然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