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季修梵睁开眼,痛苦不堪地揉着快要炸裂的太阳穴。
他的酒量一直不错,怎料到会败在吉恩手里。
那个外国小子,一直笑眯眯的,似乎是故意要让他在往事和酒精中醉过去。
他翻了个身,依稀闻到身畔有极淡的香气,像是幻觉,又像是真实存在过。
他仿佛想起什么,不敢置信地望着天花板。
是梦吧?
却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清晰。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在说不出的怅然中坐起身。然而视线忽然又定住。他伸出手,从自己的枕头上拾起一根亚麻色的头发,长长的,女生的头发。
他举着那根头发,在晨光里久久凝望。
是梦吗?
吉恩回去后第一时间落实了秦舒娅人工耳蜗置入的事宜,并申请到了一定的优惠额度。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海茉的时候,丝毫没有提及上飞机之前与季修梵的那次会面。
所有的疑问,仍困囿在海茉的心里,像一团迷雾,不知该向谁寻找答案。而思来想去后,又觉得即使得到答案也已经没有太多意义。索性甩甩头,不再去想。
只当那一夜是一场让人怅然若失的美梦吧。
这样想着,她苦苦一笑。原来她仍旧把他当成难以企及的美梦。
节后回公司上班,她自然是带了一点点负担的,但转念一想他醉得那么厉害,怕是早已记不得什么。
可是冤家路窄,刚一挤进电梯,她突然发现身边的人恰好就是季修梵。他西装革履,拎着手提包,照例是面无表情的冰山男形象。海茉暗暗叫苦,也冷着脸站在一旁,只当没看见。
“陈海茉。”
她前脚刚出电梯,就听见他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
她回头看他。
季修梵看着她冷峻的面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那一夜的记忆影影绰绰,似梦非梦,他倒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于是他怔了一下,方才没头没脑地说道:“吉恩走了吗?”
刚好付总也从电梯里出来,海茉此前没看见他,这一刻却如同看见救兵一般,换上一副笑脸,主动去打招呼。
“付总早上好。”
因着之前的事,海茉对付总一贯敬而远之。吉恩出现之后,付总自然也有渠道知晓吉恩的身份,对自己与海茉疏远一事也是后悔莫及。如今见海茉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换,有些受宠若惊。
“哟,小陈来得也挺早的嘛。”
两人说笑着,从季修梵身边走了过去。
付总余光瞥了一眼被晾在一旁的季修梵,心情甚好。
海茉悄悄摸了摸笑得僵硬的下巴。
不管怎样,好在是逃开了。
季修梵黑着一张脸进了办公室,琳达见惯了他冷冰冰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偏巧那天有付总负责的新项目策划书要签字,她拿着文件进了办公室,随口说道:“季总,我刚刚和桑姐沟通过了,他们那边派陈海茉来跟这个新项目。”
季修梵把公文包“啪”的一下扔到沙发上,扯了扯颈间的领带,接过琳达手里的文件,看也没看,转身就出了门。
琳达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季总今天情绪不佳。
季修梵径直去了法务组,进门也不找桑姐,直接举起项目书对陈海茉说:“陈海茉,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吗?你现在是项目在跟的状态,其他的项目你别想着去参与。”
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有那么一点霸道独裁的意味,还稍稍显得幼稚可笑。
法务组的三个人,闲的时候是极闲的,但忙的时候一人跟若干个项目也是有可能的。
陈海茉有些恼火季修梵的态度,抬起头,倔强地与他对望着。
那双曾经澄澈如一汪湖水的眼睛,此时看去,却是幽深不见底,她总觉得猜不透,越来越猜不透他。
于是她的气势不知不觉就弱了,在他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注视下,再次打了一个嗝。
宋桥很不懂事地笑出了声,杰瑞陈则猛烈地咳嗽起来,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桑姐适时地走了过来。
“小季,你这是发什么火呢?你手里那个项目明明就没什么法务的事儿了,小陈闲下来,我给她安排点别的事儿怎么了?你不知道我们法务组是不养闲人的吗?”
季修梵转头看看桑姐,略显无辜地说:“她最近是太闲了吗?好啊,你告诉她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出差。”
说完,他也不再看陈海茉,转身就走。
桑姐忽地回过神来,对着季修梵的背影大喊:“出差?你们家法务还要跟着出差啊?”
季修梵自然没回头理会她。
桑姐恨得牙根痒痒的,转头费解地看着陈海茉:“你究竟哪里惹到他了?”
“桑姐,我不跟他一起出差。”陈海茉委屈地说。
“你自己去找他说吧,我可保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桑姐摇着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陈海茉的视线在宋桥和杰瑞陈之间徘徊了一阵,宋桥有股大事不妙的预感,胡乱抓起桌上的几张纸借口就溜了出去。
“杰瑞?你看……我们换换?”
杰瑞陈一向老实厚道,听海茉这样说,面上稍稍露出为难之色,在和内心的自己苦苦博弈一番后,也只得惭愧地拒绝:“海茉,季总这个人做事一向严谨,他确认的事我们私下改变,恐怕……”
陈海茉看着杰瑞陈憋得通红的那张脸,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她甩甩手,一副认了命的样子说道:“算了,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她拍了拍杰瑞陈的肩膀,面色凝重地转身去了行政部。
她想好了,出差那几天,就请沈安去自己家里住,所以秦舒娅那边她并不担心。但她心里始终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那就是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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