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斋青抢到两份狮子头,说抢也不合适。他长得清俊,气质文雅,笑起来谦谦君子,别提多乖多贵气了,食堂大妈就好他这口奶油小生的门面,收了一份的钱,打了两份的狮子头。
而他呢,刷了脸多拿了份狮子头,多余的一份就拿餐盒打包了,让卜茕带回家。
卜茕也没客气,收了狮子头,立刻就把自己特殊照顾的水果奶昔提供了出来:“喏,医院感谢我舍命救刘老的特殊待遇,说是我在这儿实习这学期,都有甜品。学长你吃,我就吃了一口。”
沈斋青无力地苦笑:“你呀你……行。”他接过卜茕推过来的奶昔,也不见外,直接就着卜茕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口吃。
徐佳坐在卜茕身旁,看到这一幕,欲言又止,又见卜茕埋头吃着饭,压根没在意什么“间接舌吻”的事,想着,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是自己想多了吗?还是……
她又一眼瞥见对面的沈斋青,舌尖对着勺子里的水果轻轻一勾,水果就被勾入唇中,看着极为色气。而他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卜茕,眼里带着笑意,察觉到徐佳在看自己,他挑眉看过来,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
靠!徐佳心脏狂跳,急忙低头吃菜,面红耳赤不敢抬头看。
沈斋青绝对绝对是“间接舌吻”的意思啊!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能不能直接一点处对象啊!
徐佳心里抓耳挠腮地烦躁,又实在想将心里的躁动倾诉,结果憋出一句:“诶,茕茕,你说你立了大功德,到时候回学校,有没有可能给你安排一下奖学金,或者全校通报表扬啊之类的。”
卜茕眨眨眼,想了想,低下了头:“没必要把我名字到处宣扬。有加餐就挺好了。”
“我也是很费解,你说你直研,学习那么好,奖学金却从来不申请,每年助学金就不会忘。”
卜茕咧嘴一笑:“那不是把一等奖学金让给了你吗。”
徐佳斜她一眼:“我谢了你了大哥。”
两个女生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斋青餐盘里的饭菜一点没下去,倒是奶昔快喝了个精光。卜茕送的奶昔,似乎都更加美味。
沈斋青跟卜茕认识六年,对她这种绝对不欠人情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颇觉得无奈又挫败,可是又没法责备。她就是一个怕亏欠人家、缺少安全感的人。
卜茕大一刚进校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拎着一只大行李箱来,沈斋青当时大三,当志愿者来帮新生指路。见卜茕跟落单的小猫崽一样,怯生生的,有些可怜,就带她找到宿舍,还帮她提箱子到了四楼。
当时卜茕就是这样,等箱子一推进门,沈斋青本想回去继续接下一个新生,却被卜茕二话不说拉住了袖子,一脸正气且严肃地问:“学长,加个微信吧。”
沈斋青是医学院院草,在整个B大都很有名气,医学世家声名显赫,暗恋他的男生女生排着队能从南校区到北校区,这样直球要求加微信的不是没有。只是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表情和语气搭讪的,卜茕是头一个。
沈斋青是个怕无聊的人,当下对卜茕产生了兴趣,挑眉就拿出二维码让卜茕扫了加上好友。
卜茕还问了名字,正儿八经修改了备注之后,第二件事就是:“学长,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顿饭吧。”
表情还是那样认真谨慎,看着仿佛在探讨心脏搭桥手术的注意事项一般。还是因为好奇心,沈斋青也答应了。
他想着,微信加了,饭也吃了,卜茕该进入正题跟自己告白了吧。
结果一等就是一个月,别说是告白了,卜茕连朋友圈点赞都没再跟沈斋青互动过了。这让沈斋青异常费解。
他是吃饭的时候,吃相吓到人家小女生了,还是朋友圈发的东西太装逼了让女生觉得反感了,还是自己魅力下降了?不至于啊?
而卜茕,也从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籍籍无名地在大学里生活着。对卜茕的费解和好奇,随着时间推移,与日俱增,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终于有一天,半个学期过去,在运动会上,沈斋青参加2000米长跑,看见了在跑道外忙碌着当志愿者维护现场的卜茕。
就这个当志愿者,还是卜茕为了攒实践学分没办法才报的名。
沈斋青也没过脑子,就在快开始比赛前,站在自己赛道上,一把拉住仿佛不认识自己,目不斜视经过自己的卜茕,对着女孩漂亮桃花眼里的讶然,沈斋青脑子烧得慌,突然没了思维能力,只留下一句:“等我跑完找你。”
也不管卜茕是不是答应,是不是觉得自己奇怪,沈斋青也觉得自己脑子烧坏了,臊得慌。凭借着一股尴尬和羞恼,他闷头跑步,不仅仅拿了第一,还破了校纪录。
等他整个人都快脱水,被人搀扶着回到起跑点,本以为自己方才突然犯傻拦人的事情就当是做梦,不曾发生,却没曾想,卜茕就站在被自己拉住的地方,立在草坪上,安安静静耐心地等自己。
沈斋青当时还傻乎乎问了句:“你……在等我?”
卜茕眨眨眼:“啊,不是你说跑完找我有事吗?”
愣了好久,沈斋青突然笑出了声,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无奈。但他明白在那一刻,自己沦陷了。
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契机和缘由。
等沈斋青以好学长爱照顾人的形象跟卜茕相处了很久之后,他才摸出卜茕的行事规律来。
这个女孩,做事情一板一眼认真得很,很独立自主,特别不爱欠人情,只要被人帮助,立刻就想还人情,否则浑身难受。
“学长,奶昔好喝吗?”卜茕的声音将沈斋青从思绪中拉回来。
沈斋青抬眼,看见卜茕的桃花眼里带着好奇,他点点头:“嗯,没有特别甜,是我喜欢的口味。”
卜茕点点头:“那以后特殊提供的甜品都给学长喝。”
“……”
“我们吃完了,学长你……”卜茕看了眼沈斋青还剩了一半饭菜的餐盘。
沈斋青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胃苦笑:“不好,我喝奶昔已经饱了,吃不下了。算了,走吧。”
三人清理完餐具就离开了食堂。
卜茕这时候喝的咖啡后劲上来了,精神好了许多,讲话也活跃了许多。徐佳看她精神了才松了口气。
“我还怕你下午手术没精神呢。”
卜茕咧嘴笑了:“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没有精神地上手术台的,放心吧,我要为病人负责。”
沈斋青博士在脑外科实习,要路过心外,见徐佳满头油光,就开着玩笑损她那头碍事的红头发。
徐佳正因为这头红发发愁暴躁着,急得跳脚跟沈斋青你来我往地互损,卜茕在他们身旁觉得好笑,吃完午饭加上一连三天没睡好,有些困倦,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打了个哈欠。
因为哈欠双眼积聚的泪水盘旋在眼眶内,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心外科就在前方了,休息室外似乎有个高大的人影站着。她眨了眨眼,眨掉那片氤氲。
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卜茕却顿住了脚步。
挺拔如松的背影,侧对着她,正仰着头看心外科墙面上的医学科普以及坐班医生介绍,他扬起的下巴,下颌线线条分明弧度漂亮,雕塑般的立体精致,紧抿的唇又像记忆里那样执拗不羁。
那身装扮也跟他以前一样,铆钉皮衣,牛仔裤,皮靴,除了没有染发和耳钉,以及身材更加高大之外,他几乎还是记忆里那个桀骜叛逆的朋克少年。
卜茕觉得自己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打哈欠。
她下意识往沈斋青身后站,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三人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男人扭头,如鹰般利锐的视线楔在他们身上。
她避无可避,也来不及避开,就这样突然间与他对视,被拉回了他的世界。
“边霁……”卜茕用尽全力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喉间却一阵艰涩苦楚。
他们别了好多年,却在对视的一眼,她仿佛看见多年的光阴一下碎裂成片状,而她仍是那个懵懂自卑的女孩,小心翼翼仰望着那高大不羁的少年,不敢惹怒,却更不敢讨好。
她从来都是寄人篱下的孤燕,而他则是站在屋檐下恼火被人侵犯领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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