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元安的内侍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太子何曾有过这样舒心的笑意,再细细咂摸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咂摸到些许味道来,再仔细看窗内的那位俊俏少年,见他身姿玲珑,眉梢眼角分明有着少女的明媚,这才福至心灵,一拍大腿。
“老奴晓得了,这就让人去查。”
元安连声答道,急忙去寻太学的司簿,查这位小公子的身世资料。
萧泽漆站在窗外,看着正与身旁清冷公子悄悄打闹的俊俏少年,那名清冷公子对着那名少年时,又是另一番模样。
桃花眼凝了凝,他心中下了决定。
太学司簿似乎未曾想到今日有贵客到来,他看着眼前那位纡佩金紫的公子,当下便要绕过长桌行礼,被身旁的一位内侍轻轻扶起。
元安道:“司簿大人,殿下决定今日便跟随着张太傅在国子监入学,你心中得有个分寸。”
司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又听到那名叫元安的内侍问道:“这几日是不是转来一位姑苏来的裴公子?”
司簿听他问起这位小公子,忙去寻来他的入学资料和户籍,拿过来递给内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这是那位裴宁公子的全部资料,您请看。”
元安正要接过来,一只大手先行一步,接过那卷薄薄的册子,修长的手指缓缓铺开,目光流连其上,仿佛春光泼洒在枝头,温暖多情。
萧泽漆轻启薄唇,念道:“裴宁,姑苏人氏,乃裴将军之子裴千蹊远房表弟,因寻亲来金陵借住,暂入太学。”
短短一行字,他却念得极为缓慢,元安甚至听出了一丝缠绵的味道。
他颤了颤,心中一凛,太子,这是动了凡心?
还未想明白,脑袋已经被人敲了一下,萧泽漆嘱咐道:“令人将我的位子安排到裴宁身后。”
司簿听闻,想了想,有些为难,他凑到太子身边,踌躇道:
“殿下,裴宁身后的是秦国公家的嫡出小公子,秦国公最近深得皇上器重,恐怕……”
他身为太学司簿,这些世家子弟的座位都是他安排的,谁坐得往前,谁坐得靠后,谁的视野最好,谁喜欢靠着窗子,都是需要考虑的。
最需要考虑的,是这些世家子弟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若是一个安排不当,得罪了哪个勋贵人家,他可担当不起。
这位秦少游公子,他的父亲最近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权势渐盛,新后才刚刚册封,若是得罪了,后果只怕会两败俱伤。
司簿的话未说完,但是萧泽漆懂了他话中的未竟之意,他徐徐收起关于裴宁的册子,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人:“司簿大人看来对于这些金陵城的世家知晓颇深啊。”
司簿浸淫宦海多年,干得还是这种需要圆滑世故的差事,早就活成了人精,此刻听出了太子的言下之意,心知他对于自己已经心生忌惮,忙表忠心:
“殿下,吾身居此位,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殿下至此,臣自当竭尽全力侍奉殿下,以殿下马首是瞻。”
萧泽漆只淡笑着,不说话,看着眼前正在逢迎拍马的人,怡然走过他身边,坐在主位上,姿态放松,元安递过来一盏沏好的金坛雀舌,萧泽漆伸手接过,低头闻了闻,香气清高、栗香持久、叶底嫩匀,难得太学中还会有这么好的茶。
按理说这样品种的茶一向只进贡宫中,常人很少能得到,除非是一品大官,如今太学的一位司簿却能平平常常拿出来一壶,看来父皇所说不假,这天下文枢之地也有着不少交易呢。
“司簿还在这里做甚?”
饮下一口,萧泽漆这才抬眼看站在一旁的司簿,眸子抬起,隐隐有冷光:“本殿要在这里等到天黑才能入学吗?”
“啊,是,是,在下这就为殿下去准备一切。”
司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子记在了心上,忙带着一众仆从下去了。
“元安,让翰林院的傅大人过来,这个司簿不称职,换个人做吧。”
“是。”
元安领命,早在方才太子神色有变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子今日来太学只是去拜访丞相归途中偶然路过,却发现这太学中也有人行贿,自然要出手整治一番。
当今圣上给了他监国的权利,诸多大臣都敢怒不敢言,城中暗中流传太子子凭母贵,并无治国之能,今日一看,到底有没有,还真的不一定呢。
翌日,太学的司簿便换了个人,不过这些官员调动大多平常,诸位太学生也并未留意,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学堂里刚刚出现的那个人身上。
当朝太子,一人之下,竟然不在自己的东宫,反而跑到这太学里与他们一道,这是要与民同乐?
云千凝是第一次见太子,她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要选秀进宫的事情,也不知道皇后放在她身上的炙热目光,她宛如笼中的金丝雀,被照顾得好好的,密不透风地保护着,所以此时见到萧泽漆,完全是以极为寻常的心态。
这人就坐在她的身后,昨天还和她攀谈的秦少游已经被调去了其他的位置,眼下正满眼幽怨地看着她和裴千蹊二人。
秦少游生性豁达,短短一天,已经和他们打成了一片,虽然交情不深,但是此时看着他在不远处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身后太子却有众人簇拥攀谈,一派热络,对比之下,云千凝有些戚戚然。
正打算走过去安慰他,却被身侧之人轻轻拉住了。
裴千蹊不露声色地扫了眼身后之人,朝着她柔声道:“阿凝,乖,坐好。”
他的话语不高,恰恰好到萧泽漆能够听到的程度,那人听闻后,薄唇微弯,从身边簇拥的太学生中抬起头,看着眼前出众的公子,开口道:“裴千蹊,裴将军的遗孤,金陵城有名的小公子,久仰。”
他的眸子很亮,似乎有种势在必得的意味,打量着他时,仿佛两只野兽争夺前的互相凝视,二人气势相当,一个拉着云千凝的手臂长身玉立,一个在嘈杂人声中闲闲坐着,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厮杀。
裴千蹊不会猜不到自己的意图,他也懒得向他掩饰,从小到大,自己还从未如此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因此他不介意不择手段,身为皇子,这本就是他的本能。
裴千蹊凤眸幽深,大手下意识地将阿凝往身后拉了拉,颔首道:“太子殿下,近日听闻喜事渐近,恭喜。”
喜事?
云千凝望向一旁的人,心中疑惑,太子最近有什么喜事吗,她怎么不知道?
萧泽漆往后一仰,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折扇轻点着桌面,眸光扫过一旁呆愣的少年,带上些许暖意:“喜从何来?”
裴千蹊容色不变,语带笑意:“东宫近日正在为太子挑选佳丽,自然是添美之喜,不知殿下怎么有空来这太学中逗留?”
原来如此,云千凝解了惑,对眼前的太子也不是很感兴趣,见千蹊哥哥和他之间气氛诡异,她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不想让他与这人有过多的交往。
萧泽漆看着二人明显的亲昵举动,桃花眼眨了眨,看向急于转过身去的云千凝,微笑道:“这位就是裴宁小公子吧,果真生得……很是好看。”
他没有用俊俏这样形容男子的词,听在云千凝耳里,这样的夸赞便更为真实,他又语气真诚,小姑娘咳了咳,努力表现出男子的仪容,故作镇定地回应他:
“多谢殿下夸赞。”
这句话却是身边之人说的,裴千蹊不想让阿凝和他有太多的交集,朝着萧泽漆有礼地一笑,随即不再管他,拉着云千凝的小手坐了回去。
此时已经快到辰时,天光渐盛,不到片刻,张太傅已经走了进来。
围绕在萧泽漆身边的众人立刻作鸟兽散,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书卷,做出勤奋苦读求学若渴的模样。
张太傅来之前已经知晓了太学内的一番变化,精神矍铄的眼睛瞥向一旁端坐的太子,眼尖地瞥见他停驻在身前之人的目光,低低叹了口气。
少年人心性,终究还是难过美人关。
时至薄暮,太傅宣布今日授课结束,云千凝收拾好自己的书卷纸笔,乖巧跟在裴千蹊的身后,准备与他一并回家。
一只手臂轻轻拦住了裴千蹊,他也身着月白色的衣料,却穿出了与他人不同的气度,仔细一瞧,那手腕处的布料上还绣着精致的蛟龙暗纹,云千凝心底腹诽,这太学竟然偏心,给太子准备的衣裳都是别出心裁的。
她正神游天外胡思乱想之际,萧泽漆开口了:“今日是本殿入太学第一天,想请诸位同窗与我一同去凝味阁宴饮,不知二位裴公子可否赏给本殿这个薄面?”
他的目光停在惊诧的云千凝身上,与她的眸光对上,眼含笑意地眨了眨。
仿若春水漫过远山,四处皆是温柔,若不是云千凝从小就受到爹爹和哥哥们的美貌熏陶,这时候恐怕已经被他迷得心间大乱了。
“我……”
“太子殿下相邀,本不应推辞,只是舍弟与我家中还有要事,耽误不得。”
未等到她说话,身侧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大手有力地握住她的,包裹在掌心,比那人的目光更加温柔。
评论
阳光945973
1年以前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我是作者 :看见猫猫于是点进来了()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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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3 14:52阳光710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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