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与笙好不容易将教师证拿到手，匆忙去应聘小学教师了，当他终于有了工作尘埃落定之后，舒子钰发来了请求。
他接起电话，对面的女孩音色软软，和她之前与乔与笙比武那会儿不成正比，致使乔与笙愣了几秒，也没听懂她说的那一大段话。
“喂？不理我是吧？”舒子钰发来威胁。
“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好歹我算你战友吧？”乔与笙没忍住，将心声说出口。
她在这头吃着卷奶油蛋糕，奶油在嘴里发出“吧唧”的声响，“算我那门子战友，一个是大海，一个是星辰，咱们偏偏八竿子打不着！”
乔与笙偏不信，这竿子早就立竿见影，舒子钰就是不承认，算了，退役之前，听战友们说过，要是想抓住一个人的心，还得是日久生情，毕竟一见钟情更像是见色起意。
“最近我的一个资助对象，到了约定见面时间，最近事多走不开，正好你闲着，就帮我看看他呗？”舒子钰的馋嘴一刻也没停过。
乔与笙没办法拒绝，谁让对面的人恰好是舒子钰呢！
“嗯，地址、联系方式，都给我吧。”
陆泠，年仅18岁的少年，前两个月被诊断出渐冻症，现在的他身体状况还算不错，就是家庭条件不太好，很难支付得起医疗费，接到消息之后的舒子钰毅然决然决定帮助他。
乔与笙买了客车票，这三个小时以内，他对外面的风景感到好奇，完全止住了困意。
阳光刺眼，他眯着眼睛，透过窗户向街道看去，越远离市区的地方，绿色被覆盖得更为广泛，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轻松的治愈。他插上无线耳机，磁吸，不触碰耳廓，也不会耳朵疼，他听着歌曲，似乎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音乐，有些复古，不过，他确实好这一口。
如今距离这种复古音乐已经过去上百年了，这里的人们喜欢听一种科技风摇滚乐，带点高科技碰撞的声音，以显示当下生活的幸福。
接近大自然的地方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制矮房，毕竟现在处处提倡环保，就连城里的一些楼房改造都是木制。有人说这叫做发展倒退，其实这才叫可持续发展嘛！
听着小曲子，紫色的影子从他的窗前飞过，令他开始怀疑人生，“我也没老吧？这世界变得真快啊。”
“那是新的交通工具，可缓解陆地资源紧张，太阳能发电，够环保吧！”见他疑惑，旁边的大哥向他解答。
乔与笙萌生出一个想法，有生之年要带舒子钰上去试试，“话说乘坐费用如何啊？”
“不贵的，一次三万罢了。”
乔与笙吓得把口中的矿泉水都喷了出来。
他知道，谈恋爱要经济作为支撑，可是这也太贵了，他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就三万，怎么可能……等等，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作为“人民的公仆”，钱少些不正常吗？
“大哥，冒昧问一下，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卖鱼啊，一个月五十万，遇上休渔期就没工资了。”
靠！为什么？乔与笙不相信，怎么听起来就他最穷！
“质量大于一切，你懂吧，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前。”
乔与笙突然感觉自己像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年穿越来的人……
到达清宁镇，周围的空气愈发清新，乔与笙贪婪地深呼吸一口气，就好像要把这片天空全部拥入怀中，那些散发着青草香气的土地，在他的眼前凝结成画。
他按上这户人家的远程门铃，门铃上闪烁着蓝光，“有人吗？”
门被缓缓打开了，少年坐在轮椅上，眼神黯然，脸色苍白，他柔软的橡木色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了更加耀眼的反射光。
“你是陆泠吧，受舒子钰的委托，我……”
他还为说完话，就被陆泠打断了，“你是谁，为什么不是她来？”
陆泠的眼神幽怨，对他饱含了八百个警惕心，歪着头，一副看不起乔与笙的样子，并将他当成某种意义上的敌人。
乔与笙的身躯有些高大，加之长期训练，显得他又壮又沧桑又疲累，他的面孔黝黑，就像是从科学煤炭加工厂逃出来一般。
尽管如此，陆泠并没有害怕他的这种压迫感，“你进来吧。”他用手指点着木门上的蓝光，“呲”一声，进来了。
挺高科技啊，乔与笙心想，他将一些礼物放下，张望房间里的陈设，奇怪，水晶大摆钟、油纸宫灯、唐朝风格屏风，这看起来中西合璧的装修，陆泠不像是支付不起医疗费的样子啊。
“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可以吧？”
陆泠拍拍轮椅扶手，“问！”
“舒子钰一个月给你打多少钱啊？”
陆泠皱眉，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不，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像贵公子，治病应该是小事一桩吧？”乔与笙有些直接，陆泠不语，只在一个角落默默低头。
从乔与笙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叫陆泠的少年一定深藏着某种秘密。如他所料，陆泠根本就不缺钱，他午餐吃着高级星级餐厅牛排，晚餐是太空果园产的有机水果，一份水果拼盘要花上十万才能买到。
“你话太多了，下次东西放下就不留了吧。对了，子钰姐姐啥时候来看我？”
这声“子钰姐姐”叫得很是亲切，偏偏乔与笙听着只觉刺耳，“我不知道，我也见不着她，她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上天吗？”
“嗯。”
“哦。我能猜到。”
乔与笙离开之前，陆泠还是将心中的疑惑告知他，“乔大哥，我知道你是她的什么人，但是关于她对你，我不想知道。”
“不，我不是她的什么人。”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乔与笙不会去刻意撒谎，毕竟这对舒子钰或是陆泠来说都不公平，“陆泠，你才十八岁，未来的路还长呢，好好养病，前面的光都在等着你。”
他离开之后，陆泠一个人在月光之前，看见月前的航空器，缩小成黑点，他多希望，他离天空那么近，而那里就是他的家。
他的梦想啊，在星辰，可是这幅支离破碎身体，已经将人生的温度降至冰点。
2
门外一声巨响，舒子钰被吓醒，伴随着还刚刚亮的天空，“起床！五点五十开始晨跑！起床！五点五十开始晨跑！”
“这闹钟啥时候设置的呀？”舒子钰不解，自从被迫搬进预备航天员宿舍之后，她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七点钟，晨跑刚结束，大喇叭又开始响起来，“七点半开始训练，请各位预备航天员做好准备！”
舒子钰气不打一处来，“臭苏耀！臭露西！非要让我搬到这鬼地方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搞的鬼，以为拉上孙爷爷的垫背，我就不知道是你们了，我……”
那个年轻的男子从她身后走来，眼里含着温柔的笑意，戴着单边框眼镜，柔软蓬松的棕色头发凸显他白皙的肤色，苏耀像是从“乙女游戏”里走出来的阳光男三号。
“好啦，”苏耀像哄小孩一般，舒子钰好动的脑袋按下，手法轻盈，“要实现梦想，就需要努力啊。”
舒子钰平静了半刻，身后有战友正在谈一些花边新闻，爱凑热闹的舒子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们听说了吗？上次被辞退的那个带娃上班的女人，据说根本不是因为她上班时间带娃犯了错才辞退的。”
“我说呢，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只是一个文职人员，没什么背景，既然犯了错，只有再见了呗。”
“那有这么简单……”
苏耀站在他们身后，单边框眼镜反射着光，那光芒像是一把刀，无情地扎进众人的后背。
“对不起，我们这就去训练。”
苏耀神色阴沉，就连舒子钰也少见他这副模样。舒子钰知道，不管是苏耀、孙爷爷，还是露西，这里的人，都各有各的心事，可是舒子钰从不过问，吃过瓜，愤愤不平又怎样，吐槽过之后，只留下尊重，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她绽开笑颜，“好了，苏先生，别生气了，中午请你吃火锅？”
苏耀看向她明媚的面孔，眼睛水汪汪，竟然吞吐起来，“那个，休假的时候吧。”
舒子钰嘴角邪魅一笑，露出八瓣大牙，“可以呗。”拍打苏耀的肩膀，下手有些重。
这个动作看似僭越，事实上，苏耀并没有责怪她，反而将最温和的一面呈现给她。
而世界的另一头，人民教师乔与笙为孩子们不及格的科学成绩焦灼得火烧大脑，他从不可能准时下班，晚间九点，他还在办公室里写教案。
“真的奇怪，明明科技这么发达，这些孩子怎么还是不明白这些原理呢？”
“妈妈，太搞笑了，今天那些老师被我们合伙欺骗。”一个小孩和他的家长路过办公室，被他听见。
都已经这么晚了，才来接孩子？乔与笙不解，他刚踏出门槛，小孩又说：“那些科学知识老师也教不明白，我们就一直说不懂，而且他出的那些题都太没逻辑了！这下好了，让他在大家面前出丑了。”
乔与笙皱着眉，捏紧拳头，简直要被现在的熊孩子气个半死！
女人问她的孩子，“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们的科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大家都气不过。”
恍惚间，乔与笙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你是？”
“您是在航天部工作过吗？”
女人愣了两秒，“嗯，你怎么知道？”她定睛一看，乔与笙竟然如此眼熟。
他们去了咖啡厅，女人跟他提起辞职的来龙去脉。
“我的儿子，他的父亲不是别人，而是姓孙的那位。那天我把孩子带来，只是想要他看看，但我没想到，是我太过天真了。我只小他十岁，四十岁那年，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儿子，但是他根本没有想要给我正名的想法，他们那些人就爱自己的事业，其他的一概不重要，觉得我坏了航天部的名声，加之身份低微，就把我辞退了。”
乔与笙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但是坐在底层的人们，不生于霓虹之下，总是为了那块天桥洞口担惊受怕，害怕哪天，连残缺的家都不曾属于他们。
乔与笙不教科学课程之后，又去教了语文课，其实，他本身就是语文老师，如果不是多看了几集舒子钰的科学知识视频，他也不会备受教务主任的信赖，奈何乔与笙学艺不精，半点师傅舒子钰的聪明才智都没继承到，简直羞愧难当。
那些孩子惊讶自己的科学老师又成为了语文老师，有的孩子甚至下课放狠话，一天七节课，有三节课都能见到老乔，实在是很难不在课上睡大觉。
对此，他也深感无奈，最有趣的事情是，过了一个周，乔与笙又被安排去给二年级的小朋友教授简单的科学知识，在不同的班级教科学和语文，这不贻笑大方吗？
乔与笙记得小时候，他的数学，真就是体育老师教的。和他不同的是，那位体育老师是个狠人，不仅数学教得好，更让全校的体育成绩增长近六十个百分点，大部分孩子的身体素质都很不错。可惜乔与笙资质平平，做不成那样优秀的人民教师，他尽到自己的责任，又很难让孩子们都喜欢他。
舒子钰休息之后，就在海滩夜宵区逗留，摘下衔级牌，就像换了一个人，和那些邻家女孩并无差别。
一个熟悉的9426尾号打来电话，她没有给备注，因为这个唯一不给备注的人，在舒子钰的眼里，最为特别，也最为重要，“嗯？怎么了？”
“我要哭了！舒子钰救救我！”乔与笙用娇气的声音呜咽道。
“天哪乔与笙，你怎么像个小女生？”
对面的乔与笙愣了三秒钟，思索自己在她面前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以前，他还是帅气又沉稳的海军哥哥，如今在她的面前，竟退化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物种退化都不带这么离谱的吧？
乔与笙稳定住激动的情绪，可舒子钰天知道他这巨大的变化均是因为她呀！
“那些孩子，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他问。
“笨蛋，当教师不得孩子的心，你还当什么老师！”舒子钰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嘴倒是说得挺毒，身体和思想倒是很诚实，舒子钰好人帮到底，给她出谋划策，做他的专属“女诸葛”。
第二天，乔与笙双手空空走进教室，这节课他上的科学课，低年级的孩子还以为今日可以休息，当乔与笙从包中拿出手机来的时候，全班都沸腾了，奇怪了，偏偏乔与笙只是拿出手机，就被孩子们会意错了。
“老师今天是想让我们大家玩电子产品吗？”
孩子们拿出五花八门的手机，有圆形的，像个镜子，有长条形的，屏幕透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方块手机太过淘汰了！
他接通舒子钰的电话，将视频放大，投影到白色教学屏之上，舒子钰既可以隔着十万八千里看到那些孩子，孩子也可以看见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们似乎都认识舒子钰，而且很喜欢她。
“宝贝儿们！我是舒子钰姐姐！”
我靠！叫谁宝贝呢？乔与笙的心里马上就不太舒服了，下一秒，他觉得自己连小屁孩的醋都吃，确实有点幼稚。
“今天我受你们乔老师的委托给你讲讲基础的科学知识，你们要是乖乖听话，以后经常可以见到我哦！”
一帮小孩沸腾成了一锅大热粥。乔与笙控制不住场面，下班之后就被校长叫去谈话了。
后来，舒子钰总是找他要工资，“你说，我帮你上课，给我多少工资。”
“可我一个月只有三万啊。”小气的乔与笙嘀咕道，半夜却还是控制不住手，发送了一个一万元的电子红包给她。
迟早都是要把钱给她管的。反正乔与笙这么想，心里就不觉得堵得慌。
关于他找外人“代课”的事情还是被校长揭穿了，总要拉个人垫背吧，于是乔与笙将舒子钰供出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舒子钰名气大，在普通群众之中多少有点威望，连校长知道之后都得尊敬三分，她倒是没事，乔与笙被停了两天课，减了百来块钱的工资。
俗话说得好，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大方，所以啊，乔与笙忍着呗，不过就是个破钱，花了还能赚呢。
乔与笙总算管住那群小孩了，只是因为他背后依靠的是舒子钰这座大山，关于舒子钰为什么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宇航员就已经这么出名了，他也不明白，舒子钰身上有股神奇的气息，会把身边的人都吸引过来，就好像她是焦点，如同上个世纪1917年，列宁站在人群中央，无数的人民对他肃然起敬。
3
舒子钰忙里偷闲，跑去人工智能部，打着技术交流的旗号，正式面见了程骁和韩年年。
那个白大褂女人还在做实验，一堆冰冷的白色机器在反射着实验台的大灯光，程骁则在一旁吐槽韩年年只爱她那些机器，就是不爱他。
“喂！女人，我要和你绝交！”
“绝交就绝交，你走吧，自生自灭去吧。”韩年年平静地回复他。
程骁拉住舒子钰的手，这一刻她感觉到程骁冰凉的手心，和她最初见到程骁一样，是多么的不真实。男孩的眼眸低垂，睫毛忽闪，就像天空中的启明星那样耀眼，他笑起来的样子好似早晨遇光生长的向日葵。
“程骁，她正忙呢。要不，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程骁点点头，“好啊好啊！”
韩年年突然将凶狠的目光投射过来，“不准吃零食，不准走远，不准不接我的电话。”
在这紧张的场面之下，舒子钰却想爆笑，毕竟这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白大褂女人，似乎控制欲还挺强。
在舒子钰面前，规则都是假象，因为所谓规则不过是为了满足社会的某种特定秩序，像舒子钰那样热爱自由的人，怎么可能被束缚。于是，舒子钰马不停蹄地就和程骁出去吃烧烤了。
天知道程骁那个看起来和她一样不受规则制约的人，竟突然表示：不能吃零食，这是韩博士的命令。
“程骁，你脑子坏了？”舒子钰一口一个烤鸡翅，眼睛一亮，“放心吧，你不说，她根本不知道你吃零食了对吧？”
程骁觉得逻辑很对，但是，身体里总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让他不能违抗命令。
“你不懂，凡是韩博士说的就是对的！”
舒子钰狐疑，将油滋滋沾满辣椒的嘴撅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我懂了，你喜欢她，你恋爱脑！”
“恋爱脑是什么脑？程序和芯片里没有写啊？”
“这就不懂了吧。和她待在一起，脑瓜子成天想那些机器人，你还能知道什么新鲜词汇，我告诉你，这可是全元宇宙最流行的东西。”舒子钰满脸神气。
“元宇宙？”
舒子钰破费了三万元，带程骁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坐了一次新型空中汽车，那速度堪比她做过的火箭，仅仅花了四分钟，跨了某片不知名海域，来到了“元宇宙”跟前。
南半球的气候与北半球截然相反，舒子钰被冻得双手通红，冰雪世界里有一个黑洞神眼，并且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和宇宙一样，里面有无数颗星星，那个人造黑洞就是元宇宙。
程骁当着舒子钰的面将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舒子钰立刻捂住眼睛，“我知道你很激动，报答恩情其实不用以身相许！真的！”
他将衣服给她，“你想什么呢，我把衣服借给你，我不怕冷。”
“不冷吗？人不都是肉长的吗？为什么……”
“我看着，我们还算是朋友的份上……好了，你快带我进去吧。”程骁故作矜持，却把真实的目的外显。
进入元宇宙之后，他脚下踏着的都是无尽的空洞，程骁小心翼翼，害怕自己掉下去。前方出现一个人像，他对着人像进行认证，系统提示音说道：“恋爱脑体验已开始。”
程骁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靠近前方的那个女人，女人一头短发，穿着婚纱，正向他走来。
“跟我结婚吧程骁。”
还未等程骁答应，场景突然转换，他见韩年年正在和另一个男人热吻，程骁的身体不受控制，“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逢场作戏罢了。”韩年年的眼神妩媚，透露出轻蔑，似乎没有一丝愧疚。
程骁有些着急，他真是脑子一根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梦，直接沉浸在其中了。
“你别走。”程骁握着韩年年的手，他没有一点温度，丝丝冰冷将自身反噬，“别走，我……我只爱你，你说过，我只能爱你，我只能听你的话，就算你和那个男人是真的，也没关系，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你。”
韩年年甩开他的手，消失在宇宙的尽头。
他们从元宇宙出来，舒子钰发现程骁不对劲的地方，他明明已经很难过了，却强忍着痛苦。
程骁的眼眸低垂，失了一些活力，无力地哭泣，却没有一丝眼泪，像一个无知觉的机器。
“怎么会？程骁你没事吧？不应该副作用这么严重，虽然它会探查内心深处最大的软肋，但是……程骁，你醒醒，你不能越陷越深。”舒子钰摇晃着他的肩膀，程骁全身如一座极地冰川，令她无法靠近。
舒子钰好巧不巧就做了一件大事，韩年年赶来的时候，差点对她破口大骂，“你带他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他……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出远门。”
舒子钰冷静下来，却想把真相告诉她，程骁对她的爱，大约是到了极致，舒子钰无法坐视不理，“韩年年，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有一点良心，就对他好些。”
女人转过身，眼神犀利，单手扶起程骁，“你什么都不懂……”才走出两步，韩年年说话虽狠，却有些不忍心将舒子钰丢下，“你跟我来吧。”
舒子钰从韩年年的实验室走出来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得知的真相。
4
程骁在韩年年的带领下，再次检查身体状况，目前来说，程骁被那个可恶的“元宇宙”吓出来的“心病”好的差不多了。
韩年年刚收拾完工具，表示自己要出去，“去面见一个被我救助的女孩，你乖乖在实验室待着，哪也不许去。”
“韩博士，你不是还差一个帮手吗？带我去呗？”
韩年年一秒就猜中他打的鬼算盘，“程骁，你不能再出去玩了，我就算带那个不靠谱的鸽子宇航员，也不带你。”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程骁一面呲牙咧嘴，一面对着空气打拳。
舒子钰喜欢助人为乐，听见韩年年需要帮手，直接“热脸贴冷屁股”，将“韩博士”这个称呼叫成了顺口溜。
韩年年算不上多喜欢舒子钰，舒子钰这个女孩总给她一种不大靠谱的感觉，毕竟正事不做的准宇航员，喜欢到处旅游，还喜欢当“网红”，就是她眼中最大的笑话。
韩年年直中要害，问舒子钰是不是经常偷摸着出来玩，她其实是想好好教育她，要以大局为重，给她洗脑类似的正能量鸡汤，可惜舒子钰意志坚定，绝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每天训练的生活太无聊了，再说了，最近没有航天任务，怎么就不能出来放松？”韩年年开着一架私人飞机，车牌号的尾号是八个八，舒子钰直呼“富婆”！
她坐上副驾，戴着头盔，韩年年命令她系上安全带，舒子钰还未坐稳，飞机就已经发动了。
“身为准宇航员，就这点本事？”韩年年的内心产生邪恶的想法，比如故意将速度开到最大，就想看舒子钰出丑。
果不其然，舒子钰一头撞上玻璃窗，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我的姐姐，能开慢点吗？”
这给韩年年抓到了好好“教育”她的机会，“不训练就没有提升，你看现在连坐个飞机都晕，小妹妹还是回去好好训练，不要整天就知道忙里偷闲。”韩年年邪魅一笑，好似计划达成。
舒子钰寻思自己也没有晕啊，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明明就是想找理由教训她，“好姐姐，程骁的事情是我不懂事，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此话一出，韩年年不高兴了，她就地将飞机靠近地面，没有降速，吓傻了舒子钰，舒子钰抱着头，蜷缩成一只黑白色的大熊猫。
“哐”一声，飞机降落，舒子钰缓缓睁眼，眉头紧锁，心跳不止。
“这么沉不住气，当什么宇航员！除非你能让我刮目相看，否则，下次你再来，我就不许你和程骁见面。”
这话说的，怎么舒子钰听起来这么奇怪呢？就好像姐姐为弟弟的恋情操碎了心一般，所以，韩年年一定是误会了她什么，“我跟他是清白的啊，你可别想多，我怎么肯对一个没有感情的……产生感情呢？”舒子钰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韩年年逐渐向她靠近，双手束缚住舒子钰的肩膀，眼神有些怨恨，又有一些和蔼，“可他看你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舒子钰被这个女人壁咚，韩年年的热辣红唇在她眼前晃动，好似整片天空都被她的红唇覆盖，舒子钰根本逃不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下一秒又引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韩姐姐，你对我的这幅动作，也算不上清白……”
韩年年霸道的形象瞬间崩塌，双颊红润起来，然后放开舒子钰，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到目的地了，下车。”
“这是飞机。”
“咳咳，哦，”韩年年快速眨眼，将尴尬的话语咽回去。“下飞机，走吧。”
走在乡间小道上，蛐蛐在说着悄悄话，那方天空呈现出深蓝色的光芒，麦田迎来了阵阵清爽的风，舒子钰把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腼腆的模样，偷摸着捏了一只萤火虫在手上。
“到了。”韩年年用手指轻触蓝光门铃按钮，这家风格不一般，音效竟然是高科技枢纽的声音，上次舒子钰听过，还是在韩年年的实验室里呢。
矮木屋出来一个女孩，她穿着睡衣，有些邋遢，头发打成结，韩年年的神色有些担忧。
她家里有一股煤气泄露的滋味，很是沉闷，连舒子钰都不禁怀疑这个女孩是兔子变的，因为只有在家里养兔子，才会有这种可怕的味道。
舒子钰没捏稳那只萤火虫，它就趁着黑暗的环境下飞走了，哪成想，这位矮木屋的主人反应如此迅速，像是受到惊吓，警惕性如此强悍。
“谁？”
“萤火虫罢了。”
女孩松沓的眼眸立刻低垂了下去，“他说，他要给我抓一百只萤火虫，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娶我之日，可我等了好久，再也等不到他来。”
不谙人间风月事的韩年年也迟疑了，“你说谁？”
女孩抹眼泪，“前前前前前男友罢了。”
啊？这么多前男友，她是“渣女”？！舒子钰和韩年年同时对女孩的事情产生兴趣。
她们翻过一个矮窗，直达后花园，庭院里的树木有些高壮，将周围遮掩成了深深地绿色，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丁达尔效应就在这里产生了。
顾恒月有一处静谧之地，每当她伤心之时都会去到那里，这里有一个野餐点，身后是一小块池塘，虽是普通的水塘，可深度却足够骇人。舒子钰走进池塘。水的镜面倒影她的脸庞，风将她的发丝吹起来。
顾恒月开始诉说她的往事。
她的父母都是生意人，挣了不少钱，顾恒月从小就不爱那些补习课、艺术课，她向来只爱自由，父母长期养着这个女孩独自在家，没有关爱，也不忍心让她年纪轻轻就出去打拼，造就了顾恒月如今放浪又自闭的个性。
十八岁那年，她拿着成年以后的身份证，去了一家电竞俱乐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生中的初恋，那个男孩技术不错，家里有钱，最重要的是，顾恒月没有朋友，他是第一个闯进她世界里的人。
男孩给她表白那天，是一个美妙的萤火虫之夜，他口口声声说等出了名就娶她回家，懦弱的顾恒月缺少被爱的经验，将这些花言巧语当真，后来，男孩离开了俱乐部，再也不知所踪。
再后来，她始终没有遇见所谓的“真爱”。那些前男友不过是看中她的富婆身份，骗了她的钱财，又使她深陷感情之中，郁郁寡欢的她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差点向池塘一跃。
“电话突然响了，爸妈说，他们马上回来陪我，我很开心，于是放弃了那个邪恶的念头。”
韩年年很是吃惊，“所以，你后来交的对象，都是渣男？”
她点点头。
舒子钰靠在大树旁，望着天空，“以前听说过，你这样的，俗称吸渣体质。解决办法不难，只是，想要迈出第一步，于你而言，会很难。”
“我想活着，至少有意思一些，不然我也不会申请救助了！什么办法我都可以承受。”
“你要跳出你现在的生活，不要以爱情来寻求救赎，毕竟没有人会是你的救赎。去寻找你的兴趣所在，比如找一份工作，或者去旅游，找到自己的价值，这些对你的条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你说得对，可是……”
“人人都在述说苦难，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苦难，可怕的事是，人人都害怕改变。”
舒子钰牵起女孩的手，让她向自己保证，去用勇气光环战胜一切，顾恒月很紧张，手心出冷汗，不敢看舒子钰明亮的眼睛，可是舒子钰还在期待女孩能够鼓起勇气。
见状，韩年年说：“好了，你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让她好好想想吧。”
5
离开了小镇，舒子钰回到人工智能部，向程骁道别，之后就接到了乔与笙的求助电话。
“喂！女神，天使！救救我吧，这群孩子说，见不到你就不上课。”
“闹成这样你也不被学校开除的吗？”
开除乔与笙倒是不至于，毕竟他迁就那些孩子，比起严格的老师来说，孩子们更喜欢乔与笙这样温和的老师。
乔与笙还有一天的假期，她打算坐个新型汽车，用最快的速度去看看她的“小粉丝”。
那些孩子和教师看见舒子钰从车上下来，马不停蹄前来迎接，场面一度火爆，就像是夜市里出了的打折促销活动。
乔与笙第一个上来迎接，他穿着宽松休闲的T恤，小寸头好不容易长出一簇头发，发型整体很是凌乱，想方设法都要向众人表示自己和舒子钰是老友，好似要宣誓“主权”一般。
他向舒子钰伸出绅士一般的右手，低头哈腰地说：“你和之前我见到的一样，美丽的女士。”
舒子钰不习惯这个不近人情的“老男人”说出来的话，破天荒地在众人面前丢失了形象，笑得前仰后合，“乔与笙，一段时间不见，你上演了一个大变活人的把戏啊！”
乔与笙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难不成，我之前是……是鬼吗？！”
“总之，自从你退役之后，整个人都有了活力。”
一顿寒暄之后，大概是舒子钰丢失那种宇航员身上的神圣感，却多了几分可亲近的感觉。那些孩子们喜欢的人，并不一定要做多大贡献，为世人所熟知，却一定要放下身段，将一颗真心给他们，毕竟“秦皇汉武”那样的大人物，新时代的孩子却没有真正接触过，真正有真情实意的人只能是身边最和蔼可亲的人。
舒子钰没多大本事，科学知识能放在孩子面前都是因为她强大的现学现卖能力，架不住孩子们喜欢她，乔与笙的就职学校专门开了一堂大讲座，让舒子钰专门给孩子们上一堂课。
乔与笙下班之后，本想送别舒子钰，却接到上级的命令，给舒子钰一笔费用，当做这堂课的报酬，一共十万元，这比乔与笙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给你的。”他把电子设备打开，用手滑动蓝光透明屏幕，将那些电子钱转给她，却被舒子钰挡住了解锁指纹处，拒收了。
“你的钱我不要。”
“不是我的，是你该得的报酬。”
“那我也不能要，我是自愿来的。”
其实，舒子钰比谁都清楚，收了这份“不应当的工资”，意味着未来她要给这些孩子当专门的老师，偏偏乔与笙的脑子是一条河，都流进顾恒月那个小池塘里了。
她看着乔与笙在雾中朦胧的背影，天空中流着泪，有些伤感。
这一年，舒子钰才二十五岁，人生还很长，她曾向往着遥远的星辰，那将是她的诗和远方。她一路走，一路看，看这被华丽包裹着的浊世，有她未看清的山川海海和真相。
舒子钰回到航天中心，她用一张透明证件刷卡的声音吵醒了守门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航天中心从来没有守门者，如果是苏耀的命令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他做事，需要经过上级和大家的决策，难不成是为了保密？
她看着不像，她总觉得航天中心最近那些奇怪的迹象都表明了未来会变天。
她为什么那么容易出去，却在回来时多了一个防卫？
她为什么搬去了宇航员集体宿舍？
她为什么不被允许使用手机？
舒子钰看到同伴被勒令送去实验中心时，她的心跳个不停，总觉得那些地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来，她的同伴再也没有回来。
舒子钰意识到绝对不能让苏耀成为新的总负责人，这对航天中心来说，是一个灾难的开始。
“舒子钰。”
想象间，有人突然叫住了她。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人工智能中心，去见博士，技术交流。”她不带丝毫吞吐，将出去玩的事情说得完美无缺。
苏耀冷笑一声，眼神有些空洞，“下次，不许乱跑，你还有重要的任务，肩上的担子很重。舒子钰，我记得，你的梦想是星辰吧。”
她点点头。
“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不过，现在还轮不到你。”
舒子钰听完噘着嘴，心有不满，“为什么？”
苏耀摇摇头，“张小礼才刚开始做身体检查呢，要等他先上。”
“是要飞出太阳系吗？”她有不祥的预感。
“不止，如果可以，尽量更远。”
“可是等他回来，或许，我们都……”
“嘘。”苏耀让她闭嘴，好像害怕她把那些既定的真相说出口。
望着苏耀背了阳光的背影，那背影极其耀眼，像一颗恒星，发散着异样的光，就好像，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叫住了苏耀，“我知道，到那一天，我们没有办法，人类也没有办法，但是可不可以，我们对待彼此都温柔一点？”
苏耀看了看她，露出微笑，却不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