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后，陈子雍来姚一这里更频繁了。且迷恋上了送姚一礼物这件事，只不过他的礼物大都很简单，草编的蚂蚱，草编的蝴蝶······
姚一看着自己手上的草编，忍不住叫了停。再收下去，自己都能开一个小摊了。
“你怎么了？”
姚一低着头看着坐在树下读书的小崽子，今日的书是四书中的一本《中庸》，对于没有老师教的小崽子，这本书有些艰涩，他只能紧紧皱着眉头一点点理解。
陈子雍沉浸在书中，恍然听到了姚一的问题。放下书抬起头，便看见姚一拿着一朵草编的花朵一晃一晃。
“姐姐问什么？”
姚一把手中的草编花扔到了小崽子的怀里，点点下巴，示意小崽子拿起那朵花。
陈子雍不明所以，拿起了草编花。把它举到了眼前，看看有什么玄机，可仔细的看了又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同。
他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倚着树枝坐着的姚一。
“有什么不同吗？”
陈子雍摇了摇头。
“那你送这些与外面别无二致的东西给我是什么意思？”
陈子雍闻言有些失落，难道姐姐不喜欢这些吗？是嫌弃这些东西普通吗？可是这是自己一点点动手自己亲手编制。
姚一看着树下沮丧的小崽子，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她刚才问了什么过分的东西吗？
“姐姐不喜欢？“
”那到不是，只不过你再送下去，我这里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陈子雍闻言，脸上的沮丧瞬间消失，一抹笑爬上了他的嘴角。原来是自己送的太多了，姐姐并不是不喜欢。那就暂且不送了，等自己再有一些别致的东西再送。
姚一叹为观止，原来变脸并不是属于成年人，小崽子的脸色也是变来变去。
姚一跳下树，跪坐在小崽子身边，拿起书翻。只看过话本的她有些好奇，这书怎么小崽子读起来那么艰难。
只翻了一两页，姚一就放弃了，这简直就不是人看的东西。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她一点也不认识。
姚一皱眉的模样让陈子雍看在了眼里，姐姐也有不太懂的东西，姐姐和自己一样也会皱眉。
这个发现让陈子雍兴奋不已，他和姐姐也是有一样的地方，而且姐姐皱眉的模样也很好看。
姚一放弃了，她把书扔进了小崽子的怀里，再次问出了那句话。
“既然不懂，为什么不去学堂？”
小崽子应该去学堂，不是天天陪着她这个妖怪。小崽子还小，终极有一天他会明白人要分别，到那时就晚了。
陈子雍指尖握紧了书页，力气大的手指都泛出了白色。
沉默在一人一妖之间蔓延。
良久，陈子雍开了口，只不过说出的话和他的年龄一点都不符合。
“姐姐是在害怕什么？”
这一句话让姚一哑口无言，这怎么就和怕扯上了关系。看在相熟一场的份上，她只是担心小崽子的未来与人之间产生隔阂。
作为妖怪，她的人生很漫长。或许不久之后她还可位列仙班，到时生命更漫长。小崽子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不应该浪费在这里。
虽不懂人情世故，但话本也不是白看的，有些事情她这个一万年老妖总要比这个五六岁的小崽子想的清楚。
“怕？我怕什么？”
“姐姐既然不怕为什么不能让我一直陪在姐姐身边呢？”
陈子雍明白他需要做些什么，一个人要做些什么。但那不是他想要的，无休止的谩骂，蔑视的目光，谄媚的笑容，虚伪的温柔······他仿佛生活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点生活的希望，姐姐对他来说是光，哪怕她是妖怪。
在姐姐身边他感受到了平静，那是真实的目光，偶尔也会带有一些关心。
如果姐姐不问，他就当那些事情他不需要做，他想永远呆在姐姐的身边。
“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无关。”
陈子雍执拗的不回答，只是看着姚一。他不希望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被姐姐知道，他也是有自己的坚持。
姚一被小崽子这态度弄的有些冒火，这都是为了谁？他这反应是怎么个意思，不回答就算没发生吗？
小崽子这态度表明这里面肯定有事，可为什么不能和她说呢？她自认为作为一个长辈还是合格。
“姐姐，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不好吗？”
陈子雍放缓了声音，可怜兮兮的盯着姚一。
姚一最受不了这，差一点就被这个小崽子忽悠了过去，绕过了自己问题。她有一些气愤，作为一个草木精怪被这个小崽子拱出了火气，也是前所未见。
“不好，我们人妖有别，以后还是不见为好。”
姚一手一挥，暂时封闭了小崽子可以看见妖鬼的眼睛，生气的飞到了树上去平息自己的怒气。
同时，她也是真心的希望，小崽子不要再和她牵扯下去了。
虽不舍，姚一也明白小崽子更应该多和人在一起，而不是她。
封闭了他的眼睛，反而对他更安全一些。
陈子雍呆呆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姐姐消失了。不仅消失了还带走了自己的眼睛，他现在看不见姐姐了。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抬头盯着那根熟悉的桃花枝，并没有看见言笑晏晏的姐姐，只看到了被风吹动摆动着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