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都直了!”
颂淅被少女的愠怒声一震,这才反应过来。他慌忙赔礼道:“颂淅失礼了,望郡主息怒。”
陆承意挑眉,明知故问道:“你方才看什么看的这般出神?”
颂淅果真“唰”地红了脸,支支吾吾:“没……没什么,方才只是想事情出了神……”
陆承意不言,眼里却满是戏谑。陆晋许是哭倦了,趴在颂淅肩上昏昏欲睡。
陆承意问:“颂淅,那个……崔焕之公子伤势如何了?”
“不妨事,只是需要静养。”颂淅道。
“我可否去探望一眼,毕竟崔公子是为了救我和陆晋才……”陆承意小声道,脸上飞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桃红。
“这……”颂淅面露难色:“大师兄这几日见不得风,也极少见人,也就小师妹和几个婢子能够见见他。”
陆承意奇怪,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伤还能传染不成?
颂淅一眼便看穿陆承意的心事,笑道:“郡主莫要担心,大师兄向来喜静,尤其是受伤后更要静养,不妨事的。”
陆承意点头,玩笑道:“你可是会读心术?”
“啊?郡主此话怎讲?”
“我心里想什么,你一清二楚。”
“郡主说笑了。”颂淅垂首,微微一笑。
陆承意心中忽然飘过一阵风。她认为,眼前的少年有种异于常人的气魄,若非要说出来,许是野心与计谋,杀伐与果断,抑或是难以磨灭的生机,都隐藏在如今这幅唯唯诺诺的躯壳之下。
陆承意有时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但有时却又觉得他心思深不可测。不像崔焕之浑身散发出的凛凛正气,也没有和杨流于表面的张狂,颂淅也是鲜衣怒马的张扬少年,只是被深深隐藏在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
相较而言,陆承意更喜欢崔焕之的意气风发,温文尔雅。
“怎样才能见到崔公子?”陆承意又问。
颂淅扯扯嘴角:“郡主是非要见大师兄不可了。”
陆承意不说废话,点点头。颂淅道:“我带郡主去便是了。”
“去哪里?”
不远处,和茵的声音悠悠飘来。她今日像是特意打扮了番,穿着极为华丽,像是把半个境州城都披在了她身上,将跟在身后的和欣映衬得像个小婢子。
颂淅脸色一变,恭敬行礼。陆承意默默打量一番,心中有了数。
和茵微微回礼,眼中满是不屑。陆承意也不客气,稍稍屈膝,头也不低。
和茵长到二九,还未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她抬起下巴,淡淡道:“这位可是嫡长郡主?”
“是。”颂淅率先道。
“我没问你。”
“是。”颂淅神色微动,垂首行礼道。
陆承意将颂淅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小声嘟囔了句“窝囊废”,只身挡在他身前,道:“我是陆承意。”
和茵咧嘴,鄙夷道:“方才和茵失礼,未能认出长郡主,望长郡主恕罪……”
陆承意神色不动,看和茵这目中无人的神态,便知道她定憋不出什么好屁。
果然,和茵话锋一转,微笑道:“不过这也怪不得和茵,只是郡主在人群中太不惹眼,所以……”她顿顿,又装模作样地嗔怪婢子道:“长郡主是境州皇族,那可是十分矜贵的人,你们是怎么伺候郡主的,让她穿的这般随便?”
此话一出,颂淅的脸都白了,身后的婢子见势不妙,即刻跪下磕头认错,如今还不明所以的,除了和茵,便是一脸茫然的和欣。
陆承意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和大小姐乃是国师千金,说话果真有分量。只是,和大小姐再怎么金贵,也不过是朝臣之女,又怎可嫌太后赏赐的宝贝随便?”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承意莞尔,淡淡扫了眼颂淅。颂淅眼珠子一转,道:“师姐近来太过于操心茶道之事,累的花了眼。郡主身之所穿,是前段时间太后赏赐的金丝霓裳,您舍不得穿,让下人收起来了……”
和茵恍然,灰着脸顺着颂淅的话尾接下去:“师弟提醒的是……”
陆承意道:“和大小姐今日所言,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和茵面上挂不住,嘴硬道:“郡主初来乍到怕是不动规矩,见人也不行礼,不过不要紧,过几日我便寻一位礼仪先生,好好教教郡主便是。”
陆承意两条远山眉几乎要锁在一起,这丫头,还有完没完?
“该学礼仪的是和大小姐吧。”陆承意道:“方才你也说了,我是境州皇室,而和大小姐是朝臣之女,境州自古以来尊卑有序,所以,该行礼的,是和大小姐,不是我。”
“你…!”和茵气地发抖,发髻上的金钗步摇晃的厉害。
颂淅的脑袋垂的更厉害了,生怕别人看到他几乎要翘到天上的嘴角。他属实没想到,陆嵊这窝囊的王爷竟然会生下这般反骨的陆承意,委实出乎意料,但他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陆承意的祖母,也就是当今太后,也是这般工于心计,不好拿捏。
妙哉妙哉,颂淅偷笑,对陆承意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郡主,我姐姐无心冒犯,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和欣柔声道。
陆承意这才发觉和茵身后还站着位妙龄少女,仔细端详一番,她的确与和茵有几分相像,只是眼神多了几分纯粹与温柔。
颂淅道:“郡主,这位是和氏二小姐,和欣。”
陆承意微微躬身,道:“言重了。”
和茵丢给和欣一记眼刀,甩开衣袖扬长而去。
和欣面露难色,待和茵走后,她上前向陆承意赔礼道:“郡主,我姐姐没什么心眼儿,就是嘴毒了些,但心地还是好的。方才她只是心情不佳,还望郡主莫要放在心上。”
话说到这份上,陆承意自然也不好意思计较,微笑道:“二小姐放心,我本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只是受不得委屈罢了。”
“和欣明白。今后郡主在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便是了,不必拘礼。”
“那多谢二小姐了。”
“对了,方才听你们说要寻谁,不知我能不能帮上忙。”
陆承意听罢,眼中放光:“我是要寻崔公子的。他为了救我们,受了重伤,我心中过意不去,想去探望探望,不知方便否?”
和欣点头:“自然方便的。大师兄时常提起郡主,若他知道郡主安然无恙的回来,定是十分宽慰的。”
陆承意心中欢喜,看来,这国师府的人,并不是都令人讨厌。
几人寒暄一番后,陆承意几人便随着和欣去探望崔焕之。
崔焕之正在屋内习书,和欣推开门,满心欢喜道:“大师兄,你看谁来了!”
崔焕之放下书,抬首时目光正对上陆承意,两人皆怔了片刻,崔焕之诧异道:“郡主……”
陆承意嘴角一弯,这几日的颠沛心酸与失母之痛瞬间浮上心头,眉目含泪的模样直撞进崔焕之的心头。
崔焕之犹豫片刻,还是放下原本抬起的手,只是堪堪行礼道:“臣,参见郡主。”
外头有阵风掠过,吹开了湖面的莲花,又不知飘向了何处的江海。
陆承意心中五味杂陈,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死死撑着,像一尊冷清清的玉女石像,发丝迤逦,眼中微蕴。
颂淅觉得此般情景甚怪,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如隔了千里万里,中间还飘着朵朵桃红色的云彩。
不对不对,颂淅心生疑惑,这是什么不靠谱的直觉?师兄明明心系小师妹,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几天的功夫就和别人扯上红线了?
于是,他便“不知廉耻”地打断两人的对视:“师兄,郡主说您于她有救命之恩,于是特地前来探望……”
崔焕之缓过神,微笑道:“郡主言重了,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陆承意平复好心神,勉强笑笑。
“郡主请坐。”崔焕之道。
陆承意等人进门坐下,道:“崔公子的伤势可好些了?”
“不妨事,静养几天便好。”
陆承意又道:“多谢崔公子的救命之恩,若没有崔公子一行人,我与陆晋怕早就成为黑衣人的刀下亡魂了。”
“郡主不必放在心上。但郡主属实令臣佩服,您是如何带着世子回到境州城的?”
“对呀对呀,听闻境州归途凶险,郡主年纪也不过与我姐姐相仿,您还带着小世子,听着便觉得十分惊心动魄。”和欣崇敬之情溢于言表:“不知郡主能否与我们讲一讲?”
说起这个,陆承意太有发言权了。她虽是个慢热的性子,但终归来讲年纪才不过二八,还是少女心性,加之这几人又是同龄之人,她不自觉便放下包袱,全然忘记方才的黯然神伤,饶有兴趣道:“说起这个,我告诉你们,我带着陆晋一路向西,逢人便说自己是逃荒来的……”
天色渐晚,众星捧月,天边有片片乌云,尚存白天时的微微燥热。
崔焕之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陆承意刚讲完自己的经历,便有婢子来催促几人回房。
“小主子们,该回房用膳了。”婢子为难道:“这天都这么晚了,您几人还聚在一起,若国师知道了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陆承意蹙眉:“还有这么一说?”
“是的。”颂淅道:“国师府礼仪繁多,譬如卯时起戌时息,辰酉之时膳,过时不食不息皆罚……”
陆承意撇嘴,地儿不大,事儿怪多,这大户人家果真不是好待的。
崔焕之道:“郡主讲的绘声绘色,方才我们都忘记时辰了,稍等我会向恩师请罪。”
“不至于吧?”陆承意道:“请罪未免太言重了。”
和欣笑道:“师兄向来恪守规矩,习惯便好。”
陆承意不多说什么,只笑笑,心中暗自思忖,这国师府,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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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683004
1年以前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我是作者 :看见猫猫于是点进来了()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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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3 14:52阳光73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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