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听闻东山那儿有个修仙的门派。
传闻中的仙长素衣翩翩，抬手间挥出一两个人们捉摸不到的术法。手上使的法器流光溢彩，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按理来讲，仙人和凡人在气度上面的差距一目了然。
而我面前这位自称仙门弟子的叫花子，他修的可能是入世功法——学做最底层社畜大法。
他来的时候，身上只披了一层灰色罩衫。
那一天乌云密布，昏沉沉遮住天。
我的小弟黄鸭去河边打水。
你以为我的小弟在河边捡到了他？
不，是他好心拽着我的小弟回来找到的我。
“你是黄大花？”
没错，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乞丐窝里一枝花——黄大花是也。
“你的弟弟晕倒了，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妖气。现在我怀疑你们这里有妖 ，所以我决定在此久居帮你们收妖。”
你是谁！
一开口就想打进乞丐窝内部！
这里面有鬼！
“喔。”我拍了拍自己的混账小弟，一个已经晕倒的人还能准确给人指路，是运气好还是在暗中观察我们许久真是值得我好好考虑。
“我是用术法找到这里的。”
术法？
“包括你的名字。”
看来小黄鸭没少在心里面嘀咕他老大的名字。
我不想和一个陌生人有太多交流。把不争气的鸭子拽到肩上后就不再直视他。
“即使你现在不信任我，我也会留在这里。”
不就是想留下来嘛！找的什么撇脚理由！什么时候乞丐窝入门有要求了！
你想去乞讨，丢的是面子，赚的是善心。善心啊——多么可贵高尚的词。可为什么只有贵人的施舍才是善心？
“你糊涂。”他的脸我不知为何总是看不清，就好像被蒙住一样。
可我知道，他不是妖魔鬼怪。
“你在说什么。”我有意避开和他的交谈。
他抿了抿嘴。好笑的是，我明知他在抿嘴，却不知道他的嘴是什么样子。
“喂，我听说最近城中开始闹妖怪，你是为了此事下山的吧。”
他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缓缓开口说了句“不是”。
既是惜字如金又为何在方才吐出一串话？如今想想，也不过是他提前想好的理由罢。
就为了进乞丐窝！
“黄大花……姑娘，我……劝你还是……让我和你一起住的好。”
一起住？
这次又是结巴又是占我便宜，我更加不想和你有关系了。
“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要知道我黄大花在乞丐窝可是呼风唤雨，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睡？”
他眼前一亮，像是我的话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他不会真的想不开要和我一起睡吧！
“喂！我劝你还是不要拖我们下水了。你拿什么保证，你来了之后就能很快找到妖物。你若是有心就去打听打听要府。那里才是真正闹妖怪呢。想必你一个……仙长，收个小妖不成问题。”
他的装扮，我依旧看不清。
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团雾。就算他离开了，我可能也不知道他来过。
为什么会悲伤呢？
这团雾，为什么让我觉得难过。
“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直言，“我自小在山上修行，不曾下山。”
“哦。”
天空终于承受不住这份沉寂，先是刮风，再是下雨。
他似一团雾，一团困在我心中的雾。
雨滴和风未能侵犯到他，却是实实在在把他推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脸沾上雨水，大风撕开他雾一般的领域。
我看着他的脸愈发清晰。雨珠滚过他的眉、他的睫、他的鼻子。他的嘴唇红似樱桃、像火焰，缀着雨珠，索求——一吻。
我抬手想拂去眼角的泪，却发现雨水落了我一脸。脸上的水渍，已不知是泪是雨。
“你叫什么名字？”
“青棠。”
“你的姓氏？”
“星。”
“……”我在大雨里喜极而泣，手早已放开黄鸭转而捂着嘴。
“你可是……可是……”
“我无父无母，自小被师傅收留带去修仙。”
雨里少雷，总归缺乏些恐吓与震慑。我却是被他的一句话威慑住了。
不是他的名字，我不知他的姓氏，却是他的脸。
“喂，你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一派胡言！”
“那你的脸怎么和我一位故人一模一样？”
他不悦，神色却是与那人有些许不同。
“这个……”他倒是没有闪躲，只是在适当的时候闭上了嘴。
“你既然想进乞丐窝，就需要交出信任。”
他没有开口。
“你的这张脸，在乞丐窝可是会惹祸的。”
“果真？”
“当然。”
黄鸭就在我与他进行心理战的时候醒来。他醒来第一句就是用杀猪般的声音喊出——“青哥！”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