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5日
天气很热,从医院回来,我洗了个澡,脑子里全是阿卓晕厥后被救醒的模样,因为景尧的事,他很伤心,我也很担心,怕他因为景尧的事气急攻心,病情加剧。
本来,我想陪着他的,可他把我赶出来了。
他说:“好好休息去,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不能再瞎折腾了。”
从他的病房出来后,我进了景尧的病房,但没坐一会儿就被婆婆给赶了出来。
婆婆说:“回家好好睡觉,你再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我只能回家来,回到我和景尧的家。洗完澡,我望着墙上他的照片,手抚着肚子,心头一阵发冷,一阵发暖。
冷得是他生死难料,暖的是我有了他的孩子,如果他真有一个三长两短,往后余生,那就是我唯一的牵挂了。
景尧昏迷的这段日子,过得太混乱,迷迷糊糊中,时光就在指间流走了,此刻回忆之前种种,竟想不起一星半点可以让我觉得自己曾经活过的印象。
我想了想,今天应是个特别的日子,我得把从今以后的每一天记录下来,如果景尧可以活下来,读了我的日记以后,或者可以让他少一些没有参与进来的遗憾。
所以,我想我该用文字把这些时光记录下来,以待将来可回忆。
思来想去,我决定以信的形式将它写下来。
景尧:
在你昏迷的第二十天,我查出怀孕了,如果你在的话,会高兴吗?我想你一定会小心翼翼地把我当国宝一样供起来吧!
我也很开心,真的。我要做妈妈了,和我喜欢的男人共孕下一代是一件开心的事。可这是一个艰辛的过程,我不想一个人面对,我想和你一起看着它慢慢长大。我很想吃你做的爱心餐,想看你欢天喜地地抱着我说一些贴己的话。你得快点醒来,知道吗?
今天,阿卓终于知道你的事了,他很难过,把我赶了出来。我很想安慰他,可是我知道我安慰不了他。景尧,为了阿卓可以多活几天,你得早点醒来啊……我希望,我们可以像儿时一般,再聚上一聚,再谈一谈天,说一说地……
2017年9月6日
景尧:
我去了医院,今天阿卓的情况还算不错,医生说他今天早上吃了不少粥。他还和我谈了谈,说他会努力配合治疗,他要好好活着,在你醒来之前,要替你照顾我。他希望他可以活到我们的孩子出生。还想喝孩子的满月酒。他盼着你早日醒来。
另外,姥姥今天又去看你了,她说,她不回海县了,这段日子,她要好好地照顾你和卓樾。你们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她说她最恨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你要好起来,不能让姥姥难过,知道吗?
2017年9月27日
景尧:
我今天忙了一天,好累,肚子里那小东西很会折腾人,我在想,会不会是个男孩子,妈妈说,男生很会闹,她怀你时,就闹得没法睡觉。
我也想生个男孩子,但不是我重男轻女。女孩子体力总不比男孩子的精力来得旺盛,将来怎么帮衬家里?尤其是怀孕时,作为女人,我真心感觉有点体力不支。
景尧,不要贪睡了好不好?医生说你的情况很稳定,可你为什么就不肯睁开眼是看我一看呢?
2017年10月22日
景尧:
今天是夏菲出狱,我带着姥姥和夏誉去接她。夏菲的心态变得很平和。回家后,她和我聊了大半天。
她同我说:“当心态走进极端时,人真的很容易迷失自己。从小到大,我心态失衡,总喜欢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却从不愿意端正自己的态度。妈妈过世,我怨恨向楠,怨恨姐姐,把责任都推到你们身上;我和祖笛闹掰时,我恨极了姐姐;我和倾城签约时,只为了证明,我可以自食其力,可以一炮而红,从来没想过自己被算计了。十八岁,我在法律上是个成年人了,但我并不太了解成人世界的规则,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把自己的爱憎看得太重,以至于犯下大错……”
她还同我说:“这段日子,我想清楚了,我们生来不能选择做谁的儿女,姐姐你也生来无从选择做谁的姐姐。作为姐姐,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作为妹妹,我对你太过挑剔,一味索取,而不知回报,是我昧了良心。在我得知母亲真正死因时,我对姐夫充满了愧疚。幸好那次姐夫没事。姐,从今往后,我要好好读书,做不了演员,那我做编导。我喜欢影视剧方向的工作。我要复读高三,这一次,我有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景尧,经过此事,我们的菲菲终于长大了。
人生从来不是一条道路,极端的非要在一条道上走到底,有时就会走进绝路。在必要的时候,我们需要退一步。退一步海阔天天空。另选一条道路,人生就会呈现另一种风景。
比如我和你,就是生命里另一段美丽的相遇。
2018年1月31日
景尧:
今天我好难过。
因为,阿卓哥走了。
走的时候,他很安静,没有任何痛苦。
医生说,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个奇迹,虽然他很想活着看到我们孩子出世,可惜死神不肯如他所愿。
昨晚上,他呼吸越来越慢,我一直陪着他,看着他抓着我的手,一直望着我,眼神里全是对这世界的依恋。
我知道他很不舍这个世界,很不舍我和你。
所以,我让人把你推到他身边,住在同一个病房,临走前,他侧着脸,看着你,嘴角有微笑,在我手上写了好久,我才知道他写了什么。
他说:“要珍重,这辈子,我把你托付给他了,下辈子,我再找你。”
我握着他凉凉的手,难受极了。
景尧,我的小狐狸,你打算再睡多久,我们最爱的阿卓已经永永远远离开我们了,难道你也想弃我而去吗?
这种永失至亲的感觉,我不想再承认第二次。
景尧,我需要你,真的真的很需要。
阿卓生前信任你了,他相信你一定可以守护我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辜负他的期望,知道吗?。
这辈子,我已经错过了阿卓,不想再失去你——你要醒过来,一定要。我这死灰似的人生是您重新点燃的,你要负起这个责任来……绝不可以半路当逃兵。
2018年4月28日
景尧:
今天于我们是很特别的日子,没错,我们晋升当爸爸妈妈了,我生了一个儿子,七斤六两,白白胖胖,可漂亮了。
妈妈说,他长得和你小时一模一样。基因这种东西,真的是太神奇了。我看了你婴儿时候的照片,没错,真的很像很像。
可是,他好会折腾人,我为了生他,疼了一天一夜。
那个时候,我好希望你可以陪在我身边,给我鼓励,为我加油,可你还是那么那么的贪睡,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景尧,我是这么这么地想念你,盼着你可以伸手抱抱我,抱抱我们的孩子,别睡了好不好?我想你宠宠我……
哦,还有,景萱姑姑来看望我和孩子了,她抱着孩子哭的一塌糊涂,说:“要是雅雅还活着,也该结婚生子了。”
之前,她不喜欢我,但怀孕的这些个月,她却时常来看我。还说,在你小时候,她最喜欢你了,却因为雅雅之死而冷待你。她也盼着你早日醒来。
妈妈说,景萱姑姑本是一个好女人,我现在感受到了,她给孩子带了不少衣裳,有些还是她亲自做的。
就连景岚和祁韬也来了,他俩决定重新开始,这是不是一个很令人振奋的消息。
就连霍千雪也来了,还让我们儿子叫她婶婶,景明听着,差点又和她吵架——但能让景明这冰块拉下脸和她斗嘴,千雪在他心里似乎还是有点不同的。
对了,景明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了,他很优秀,也很体贴人,知道我要生产,无法顾到海县那边的改建工程,他二话不说就把这事揽了过去,现在一切进展很顺利,之前街坊们还在担心这次改建又会夭折呢,现在见景明办得井井有条,他们很放心,我也很放心。
千雪也在帮忙,她说,她会帮你照顾好我,同时会帮你看着那个改建工程的。因为你是她的大媒人。
这对欢喜冤家,怪有意思的,你说是不是。
2019年11月30日
景尧:
之前和你说过的,由陆嫣然改编,苏桓主演的军旅电视剧《我的春春,我的信念》在暑假时上线了,一上线就受到了广泛好评,苏桓塑造了一个心怀坚强信念的特种兵,在执行任务时认得在典国边境助教的文老师,两个人卷入一场又一场有关缉毒的案件中。
如今这部电视剧被某个影视剧奖项提名了,就今晚,陆嫣然被提名为最佳编剧,苏桓被提名为最佳男演员,他们拿奖了,并且,苏桓当众向嫣然求婚了,晚上,他们的求婚信息直接被送上了热搜。
就刚刚,嫣然给我打电话说,想感谢你,我的小狐狸,因为你,她成了苏太太。
2019年12月21日
景尧:
遇上一件麻烦事了,本来,老刁和韩筝都准备要结婚了,不想,就在结婚前夕,老刁那位墨姐的老公被人谋杀了,死因不明。老刁去帮墨姐查真相,私下还瞒着韩筝,结果这事被媒体曝光,还发了不少老刁和墨姐的暧昧照片,韩筝和老刁闹掰了……
你说,老刁是不是真的余情未了啊?那些照片,换我看了也糟心,何况是阿筝?
我今天去劝阿筝了,阿筝很难过,老刁也不知道劝一劝,我打他电话,他接了,只说是阿筝在无理取闹。我恨得想把他的头给打爆。
阿筝说她想离婚。我没劝和,也没劝离,只是警告了老刁。可老刁会不会有所行动,这段姻缘能不能挽回来就难说了。
从我的角度来看,老刁这事做得真是太欠抽了,不管他有多大的理由,都不应该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韩筝脸上怎么抹得开?
景尧,我的小狐狸,你要是在的话,就可以帮我去了解一下老刁到底是什么心思了。我见不得阿筝难受。
每日一篇手写的日记,不知不觉就成了夏夕一种习惯,在那逝去的八百多个日子里,夏夕把对景尧的所有思念化作文字,记录在本子上,那上面,还有她不能与外人道说的眼泪——有些字体被泪水模糊了,纸张也有一些变形。
这两年多时间里,夏夕送走了对这世间满怀眷恋的卓樾;看着夏誉和夏菲考上大学,在各自喜欢的专业课内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着;守着自己的肚子,看着它从平扁慢慢隆起,又变得苗条;只会哇哇啼哭的小娃娃,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时光它走得飞快。
夏夕本人也从一个金融门外汉,到如今一手掌控卓氏,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强人。
工作上,她一丝不苟,并学会了恩威并施;生活上,她乐观亲和,努力做一个辣妈。除了工作,她最大的兴趣是陪伴儿子,和练跆拳道——自从景尧出事,她深知自我保护有多重要。
从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底层女子,成长为一个衬职的高级精英,执掌公司生死,她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别的女孩,嫁入豪门,怀了身孕,自当潜心养胎,当一级国宝,独她,大腹便便还照常上班,克服怀孕带来的生理不适,克服丈夫昏迷带来的心理不适,好强地想向整个世界证明:普通女孩完全可以蜕变成非凡的女王,只要命运给她机会,只要她肯善于抓住机会。她可以变得和景尧一样,闪闪发光。
最初一年半时间,夏夕几乎以医院为家,每天早上早起,她会去给景尧读半小时文章,晚上,她会在他床边守着,有时说说话,有时开开会,有时做做“回家作业”……有过两次景尧病危,她就守着寸步不离。
医生说:“这样陪着可以帮助患者早日醒来。”
医生认为病人可能听得到说话,为此,他们做了试验,让景家人轮流来陪他说话,只有夏夕陪着时他的生命体征最平稳,心跳最有规律,每日只要到了时间点,夏夕要是不出现,景尧的生命线就会有很大波动。
最初,景尧一直住在医院,最近半年,他的状况很不错,可就是迟迟不醒来,医生说:“可以居家照顾。”
为了便于照顾景尧和孩子,夏夕住在老爷子送的三层高的大别墅内,还特意造了一间病房,引医疗进仪器,请了医护人员24小时轮流看护,而她始终如一,每日带着儿子去陪他,让他和儿子零距离接触,告诉儿子这是“爹地”。
有时,她会赖在那张特制的大号病床上陪睡,执他微凉的手于手心,无声相伴到天亮。
有时,她会让儿子亲他脸颊,她也会亲他,细言软语诉衷肠。
他平常爱干净,又不喜欢别人亲近他,所以他的身体擦拭,皆是她亲力亲为。
平常,她几乎不参加没有实质意义的应酬,业余时间,所有精力全被她投放在他和儿子身上。
外界媒体,最初对她的能力是表示质疑的,当时,卓氏经历了一场重怆,又经受了调查,很多金融界名人,在景尧出事之后,认为卓氏可能会因为高层的大换血而走进恶循环,人才可能会发生大流失,最终导致卓氏一步一步被时代淘汰。
可事实上,夏夕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留住了本来想跳槽的高级主管,团结一心,在她生产前拿下了一个大项目,赢得了所有人的另眼相看。
2019年12月31日,一年一度的卓氏年会,夏夕身穿一袭端庄的礼服,在聚光灯下,面对200多个高级管理者,静静地陈述了这一年的成果,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卓氏重新站了起来,集团业绩再创辉煌。
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夏夕优雅微笑,风情万种,惹人遐想。
其间,有不少人邀她共舞,她皆婉拒。
她知道的,如今的她很敏感,自己算是出人头地了,名利双收,又美貌动人,偏偏年轻的丈夫却成了植物人,大家都想看她出新闻,比如:守不住寂寞私会俊男啊……她克制自己,不与任何意图不轨的人接触。
年会是下午2点开始举行的,夏夕没有多待,傍晚5点回到了家,然后抱上儿子进景尧的病房。
景尧睡了这么久,有点清瘦,面色显异常白净,但是五官一如既往的俊气,比任何一个女孩子都要好看,肌肤细腻光洁远胜过她。
夏夕摸摸儿子粉雕玉琢的脸:“嘟嘟,亲亲爹地去……”
嘟嘟是儿子的小名,大名还没起,景尧错过了儿子的出生、满月,也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儿子的名字,她很希望由他起。在儿子正式上学前,他们的儿子只有一个乳名。
嘟嘟爬过去,眯眯一笑,在景尧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
夏夕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执他之手,轻轻说起话:“小狐狸,一年又过去了,下个月又要过春节了。你说,你还想睡到几时才愿意醒来陪我们母子俩过一个团团圆圆的佳节?
“哎,这可怎么办呢?我越看你长得越英俊,等你睡醒,我成了老太婆,你若还是翩翩少年郎,那我不是要愁死?之前,就有很多人说我配不上你。其实,我特别想站在你身边,很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布:我,夏夕,配你一点也不差。但前提是,你得在我老去之前醒来。我可不要以后和你一起出去,被人认为我是你妈……
“对了,小狐狸,嫣然下个月就要生了,她和我说,如果她生了女儿的话,就和我们结儿女亲家。那丫头可喜欢我们家小嘟嘟了,恨不得直接抱走,现在居然异想天开,想预先把小嘟嘟订走,你说怎样?嗯,我想你更喜欢自由恋爱对吧!”
她絮絮叨叨不知说了多久,小嘟嘟则在床上爬来又爬去,玩累了就胡乱叫几声“爸比”,靠着景尧睡了过去。
夏夕坐在那里,看着她生命中这两个最最重要的人,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老天待她不薄,她拥有着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只愿这份幸运可以一直维系下去。
2020年1月1日,是个大晴天,夏夕起了个大早,今天是新一年的第一天,她想带小嘟嘟去孤儿院,给那些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们送去一些温暖。
曾经,她羡慕向阿姨,活得自在潇洒,对任何人都大方——那种大方,来自自身所附带的经济底气;如今,她终于可以借着景卓两家成立的爱心基金去帮助那些需要拉一把的弱者。她想让嘟嘟从小生活在宽厚为怀的氛围里。要像他父亲那样正直,英勇,善良。
早餐是她亲自去做的,平常忙,她没多少时间关注嘟嘟的饮食,只在放假时,她会早起给儿子做一份爱心早餐。
七点半,她习惯性地走向病房,想和亲爱的他道一声:“嗨,小狐狸,新年好。”
门却是半掩着的,难道是小嘟嘟一早跑过来找爸比玩了?
她推开门,打开灯,轻唤了一声:“嘟嘟,不可以吵爸比哦!”
房内安安静静的,床上则空空荡荡的。
夏夕的大脑顿时空白一片,景尧这是被送进急救室了吗?
他最近的情况一直很好,不需要呼吸机,不需要心电监测仪,就像寻常人一般很安静地睡着,医护人物只需定时进来对他的情况进行监管。他是最好伺候的病人。
“景尧!”她不觉大叫,转身直奔对面的急救室——那里急救设备一应俱全,但从未用过。
门被“啪”地一下撞开,里面没医护人员,也没有景尧。
景尧呢?
夏夕突然懵了。
他去哪了?
去哪了?
“景尧!”她惊乱地大叫起来,把老江和医护人员以及用人全给引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两年老江从来没见过夏夕这么恐慌过,以至于影响到了他,精神顿时绷了起来。
夏夕声音发颤,又惊又乱地下着命令:“景尧不见了,他不见了……谁能有那么大本事,可以闯进来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马上给我查监控,马上!”
“是。”有人急急奔下楼去。
夏夕一阵头晕目眩,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了一声:“嘟嘟!”
这里是二楼,她惊慌地扑向三楼,直逼儿童房,房门是开直的,床上的被子翻了个底朝天,小家伙不在房内,她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别急。嘟嘟的鞋子不在,如果是被人抱走的,来人不可能给他穿鞋。小家伙最近特别喜欢自己穿鞋子,肯定是自己跑出去了。我们在楼下没看到他下来,这说明他还在楼上。”
老江跟在喜爱新身后宽慰道,警觉的目光四下查看:窗关得紧紧的,楼下又有人二十四小时看护着,想把两个大活人盗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景律和嘟嘟肯定在楼里。”
可是玩具室内也不见嘟嘟,更不见景尧。
从玩具室出来,她直扑自己房间,叫得声嘶力竭,声线完全已经走调:“嘟嘟,你出来,别闹了,快出来!”
“妈咪,花花……开了。”卧室阳台上,传来孩子稚嫩的答应声,随即探出半个脑袋,漂亮的小脸粉嫩粉嫩的,眼珠子就像琉璃,被清早的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皮皮的笑脸,比世间任何风景还要绝色。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小景尧,调皮,爱笑,阳光,俊俏。
“你怎么跑阳台上去了?”夏夕松了一口气,忙跑过去。
小嘟嘟跳了出来,胖嘟嘟的小手往东一指,稚气地嚷了一声:“爸比……”
大大的圆形阳台上,朝霞万丈,金光四撒,精致的花架前,数盆兰花竟一夜竞相开放,白的如雪,黄的娇嫩,红的明艳,兰香阵阵中,一男子正长身而立于栏杆前,白衣黑裤,清俊的脸孔泛着一抹水晶似的笑容,阳光将他白净的肌肤打得雪亮。
“夏夏,新年快乐。”清透的嗓音透着温柔的宠溺,“你的小狐狸,回来了。”
夏夕一把捂住惊愕的嘴,滚烫的泪水不觉唰得落下。
昨日午夜,她曾在他耳边提了一个要求:“新得一年,我想你天天陪我看朝霞。”
2020年1月1日,他,实现了她的愿望。
番外
2020年1月24日,大年三十,本是个合家团聚的好日子,与夏夕和景尧来说,更是他们自结婚以来度过的第一个新春佳节。可是,一个武城封城的消息震惊了整个神州大地,也冲散了喜庆的气氛。
夏夕今天有点忙,一大早,她接到韩筝的电话:“武城那边问题挺严重,人传人非常惊人。我们单位已经组织人手前去支持。我已经报名了。”
“听说会死人。”夏夕听着很忧心,“你是不是因为想逃开刁烽,才……”
“想趁这个机会分开一下,好好冷静冷静。”
刁烽和韩筝的关系最近闹得有点僵。
“你和他说了吗?”
“不想说。”
“那你自己小心。”
“知道,我打你这个电话主要是想请你帮忙。”
“什么?你说。”
“疫区肯定需要口罩,还有酒精,消毒夜什么的,我想麻烦你动用你的慈善基金,从国外购买医务用品送去疫区。越多越好。对了,不要在国内找。我估计国内其他地方很快会吃紧。”
“好。我这就去办。”
挂下电话,有人自她背后搂住了她的腰,紧跟着一阵热气呼了过来:“韩筝姐去疫区了?”
夏夕在他怀里转了一个圈,看着面前这个俊男人,他的气色越来越好了,就是显瘦了点,此刻,满面春风的,帅到让人怦然心动。
她以纤纤手指点点他的下巴,警告道:“不许和老刁说。那家伙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遵命。”景尧在她唇上偷了一记香。
“我不和你闹了,你好好休息,我去联系人购买医务用品。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夏夕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抽出来,“我去找小叮当……”
“不需要我帮忙?”景尧想黏上去,感觉自己完全被无视了,内心有点小挫败。
“不用,你呢,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就撸撸猫,对了,不准抱嘟嘟坐肩上,总之,只要是体力活,都不准碰……”
夏夕把人推回他的房间,逼他躺好——自他醒来已经20来天,他的身体状况正在日渐恢复,但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现在的他哪儿能做事情?必须当国宝一样供起来。
谁料景尧却突然噘起了嘴巴,一脸可怜兮兮的:“老婆,我现在成摆饰了是不是?”
夏夕捏捏他的鼻子,笑侃他:“对,现在,你就是家里最贵的摆饰了。”
景尧却黏人地再次搂住她:“可我只想当你的智囊团,让你像从前一直迷恋我,一刻也离不开我。”
夏夕看着他,这人现在越来越喜欢向她撒娇,比他儿子还要黏人,过了年都27岁了,感觉实际年际不过7岁。
“好,那麻烦你乖乖躺好,要是你实在闲得发慌,就动动你大脑,帮我想想怎么搞到大批量口罩。”
“要是帮上忙,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夏夕给他掖好被子。
“还没想好。”
“行。只要你搞好,一定奖励。”夏夕亲亲他额头,“我去忙。”
一整天时间,夏夕都在打电话,不断地组织人力和物力,往国外购置医务用物,大到呼吸机,小到口罩,隔离防护服,防护眼镜,她把该买的、紧要的用品,分批次打包航空回国。
景尧就在边上看着她,听着她有条不紊地调配着,沉睡了两年,每日里听她说话,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他都无比渴望醒来,直到那日,他突然挣脱了黑暗,回到了这个灿烂的世界,看到了招人怜爱的稚子,见到了思念成狂的妻子,人生之幸,莫过于此。
这段日子,他在她精心呵护下恢复得很快,而她在不知不觉中展现了她的独特魅力——两年多时间,她更独立能干了,也更女人了,就像一颗璞玉,在被精心雕琢后变成了无价的美玉。
现在的她比之前更吸引他,倒是他自己,虽然依旧帅气逼人,但是他对她的吸引力似乎减弱了——比如说,至今他们还分床睡。他已经暗示好几回了,但她佯作没看到。
年三十晚深夜时分,夏夕和他合算了一下现下购买的物件后想回房睡,他拉住她手:“我的床也够大,要不留下?”
夏夕瞪他:“别闹。医生说了,这段日子你需要好好养着。”
“我不闹,就抱着睡。”他殷殷央求着。
“不行。”
她还是跑了。
唉,他头疼,他的身体没那么虚弱,就是想抱抱而已,她防他真厉害,大概是因为上次他体力不支吓到她了。
临睡前,他研究了一下当前武市的情况,想了又想,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1月26日,北省封省,全国各省进入一级响应状态。紧跟着,政府号召国人不聚餐、不串门,每个人居家隔离14天,网上疯传:在家躺着,就是为国家作贡献。
夏夕一直在关注北省的情况进展,对韩筝投身防疫战忧心忡忡。但治疗方面,她没办法给予疫区人民更好的帮助的,所幸,她提供的物资第一批已经送了过去,亲自送物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刁烽。
关于韩筝在武市这件事,自然是景尧仗义透露出去的。那家伙当即筹备了不少物资,联合她给准备的,装了好几辆卡车,浩浩荡荡赶了过去。
“为什么出卖消息?”夏夕为这件事曾去审问自家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驳得理直气壮:“这世上最能考验感情的是生离死别。老刁错在太念旧情,但韩筝呢,她身上难道没一点毛病吗?她不是也有故意找了其他男人气老刁嘛……也许经过这次,他们可以破镜重圆呢?这不叫出卖,这叫给他们制造机会。”
非常占理。
夏夕直接败下阵来,心下悻悻的:找律师当丈夫,怎么可能讲得赢?
这件事就翻过不提了。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往前走着。
2月里,夏夕唯一的期盼就是疫情可以早日过去,然看每日新闻,收集到的情况是:整个北省都陷入了疫情,全国各地也跟着爆发了疫病,各省一而再再而三地抽调医务人员赶往北省。这个春节,整个国家都限陷入了兵荒马乱中。
紧跟着,国际上不少国家取消了境内往返Z国的航班。
夏夕看得很担忧,因为国际交通的取消,很多物资无法从国外运进来,又或者说经过长达半个多月的国外采买,强大的Z国人已经把国际上的医疗物资采买了大半,看到Z国局势日益严重,某些国家开始有了忧患意识,不允许本国医疗物资大量外销,所以,她能买到的物资越来越少。
2月13日,截至晚上九点,确诊人物已达59000多人,死亡人物达1300多人,同时,微博上还有不少普通市民隔空求救,有些人甚至跑到了夏夕和景尧的微博下跪求。
面对如此惊人的患病人数,夏夕纠心极了,可是即便她已经往武市赠送了六千多万的物资,在高爆发中心,这些物资依旧是杯水车薪,根本给不了多少助人。
九点十分,夏夕接到了韩筝的电话,她已经在疫区工作了二十多天,有一次,她打电话过来说:“病人真的太多了,夕夕,我突然觉得灾难面前,曾经那些爱恨情仇有多可笑……活着,守着自己珍视的人,有多美好……”
“喂,阿筝,你有时间休息了?”
若不是有空休息,她的电话一直是处于关机状态的。
“嗯。”韩筝的声音有点哑,像哭过。
“怎么了?”她忙问,也引来了身边景尧的注意,这人一直在捣鼓某个编程,还时不时和夏誉在线聊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
“老刁中招了。”韩筝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音,“他中招好几天了,一直没和我说,今天情况变危才联系了我。他现在陷入昏迷……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怎么会这样?景尧之前还和老刁通过电话呢?”她看向景尧,脸上露出了担忧。
“老刁怎么了?”景尧神情也跟着一凝。
夏夕不回答,只顾着安慰韩筝,可是安慰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苍白,拿韩筝的话来说,进了重症室还能转危为安的有,但也有很多人死在里面了。
这个电话,她打了有半个小时,打完,她看向景尧,心情郁结:“你说,这场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刁要是出事……”韩筝肯定伤心死,“偏偏我现在还帮不上什么忙,连口罩都没地方购买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收购一家口罩公司……”
“已经有了。”景尧突然插上一句,“现日生产200万只医用口罩,每天300套的防护服也在加紧制作当中,这些物资全会以卓氏慈善基金的名义送去北省统一调度。另外,我已经和有关部门联系上,会给那边赠送一批AI智能机器人用于病区消毒,减少交叉感染……”
夏夕看着躺在床上坐姿闲适的男人,又惊又喜:“真的吗?你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
“你在国外买买买的时候。”
那日,景尧和他曾经的主治医生雷奥聊了聊当前Z国的情况,从最坏的角度出发,他觉得光靠从国际上购买可能远远不够,必须自行生产,于是他找人高价收购口罩厂,以及喷熔布厂,成了几家厂子的大老板,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开始生产口罩。
不过因为人手不足,起初生产的口罩并不多,现在进行正轨了,又见夏夕这么着急,终于把这事给说出来了。
“哎呀,你还真是一只有远见的千年狐狸啊……”夏夕欣喜地坐到他身边抱了他一下,表示嘉奖。
“就这样?”他有点不满意。
夏夕眨了眨眼。
“奖励啊……”他将她的素手执在手上把玩,俊脸上尽是亮堂的笑,“你说过的,我要是帮上你忙,你得奖励我,光一个抱抱可不够哦……”
啧,这家伙,又要撒娇了。
“那你想要怎样的奖励?”夏夕看他的脸,越看越迷人,莫名有点口干舌燥,尤其现在,两个人同在一张床上,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
景尧伸过另一只手,抚上她已经留长的头发,长发的她,越来越有女人的柔美。
“我想回主卧睡,和你睡。”他吟吟笑着提了一个要求。
“……”
她的脸颊一寸寸变红。
“你冷落我这么久,什么时候宠宠我呀?”
好肉麻。
夏夕缩了缩脖子,眸底浮出羞涩:“你需要休养。”
景尧又凑了过去:“我好了。”
“还没好。医生说的,你得好好养上半年。”她以葱白的手指将他的脸推开了一点点,“下地走走,看看电视,下下棋的,可以,不能做剧烈运动。”
景尧一脸无辜:“我没说要做剧烈运动啊,夏夏,你是不是想入非非了?”
居然反咬一口。
夏夕瞪了他一眼,哼哼道:“那就乖乖一个人睡。”
“不行,我只要这个奖励。”说话间,景尧跳下了床,趿上了鞋子,拉上她就往三楼跑,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很快,他们回到了房间,他一脸开心地钻进了被窝,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很晚了,睡吧……”
夏夕想逃。
景尧一早就看穿了,直叫:“你在磨蹭什么,做人要言而有信……”
夏夕想,的确应该守信。
景尧继续诱惑:“我好久好久没和你睡在一起了,你难道不想吗?”
夏夕脸上绯色越来来重,心却已跃跃欲试,到底是钻进了被窝,下一秒,男人的长臂就伸了过来,将她勾了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他吻了下去,她想拒绝,只发现自己已软成一团……温热的气息令她眩晕,轻易就失去了抵抗力……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白头到老。比如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疫情,令多少家庭支离破烂,又令多少恩爱夫妻阴阳相隔。
夏夕唯一的幸庆是,他还在,她也安康,他们还有未来。
清晨,夏夕醒来,看到景尧正在注视着自己,漂亮的眼睛,尽是柔情蜜意,唇角还微微上扬,看上去很愉快:“早安,我的总裁大人。”
最近,他喜欢叫她“总裁大人”,他说,她越来越有女总裁的范儿,还说,他越来越喜欢她“统帅三军”的气场,牛的很,和他搭极了。
“我可不是什么总裁大人,你才是。过年时,你可答应父亲了,等身体恢复了就回景氏当CEO。所以,这句‘早安,我的总裁大人’,应该换我说’。”
没错,以后,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集团领袖,而她只是代职。
“哦,那我应该说,早安,我的总裁夫人。”他受教,马上改口。
她笑笑,凑过去亲了一下。
这个能让无数女人为之着迷的人中骄子,是她男人。
“你怎么醒这么早?”
“看你睡在我怀里,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
明明很平常的事,但在某些时候却是最暖人的时光。
夏夕微微一笑,由着他轻抚自己的脸颊,舒心地闭上了眼。被窝里暖暖的,她想再偷一会儿懒。
门突然开了,小嘟嘟闯了进来,嘴里叫着:“爸比,妈咪……”
因为太小,他爬不上床,只把手扬得高高的
景尧想去抱,夏夕跟着坐起,阻止道:“你别抱,嘟嘟越来越重,体力活少做……”她越过他,把儿子带上床。
景尧有点无奈,先亲了亲儿子,又亲了亲身边的女人,轻轻道:“昨晚上我已经向你证明,我体力还行吧……”
夏夕脸红。这人,脸皮越是厚,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哦,她都快忘了,他从头到尾就是个厚脸皮,要不然怎她怎么会被他攻陷?
景尧一边逗嘟嘟,一边满口期待地建议道:“哎,要不我们给嘟嘟生个妹妹吧……这一次,我想看她长大,一分一秒也不想错过她的成长,保证将她宠得绝代无双。”
夏夕忽想象起那样一个画面:一个俊爸比,一个靓妮子,爸比被妮子牵着鼻子走,宠得无法无天,那画面极好。
“好,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靠上他,她微微一笑,心里甜如蜜,满口应下。
走过风风和雨雨,幸庆我的生命里还有你。感谢命运,让我们活得康健,还有未来可以期许。
景尧,未来的日子里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全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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