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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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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那个长夜,终见温柔

 

 (1)诱饵

  

  隔天下午,夏时意整理好手里的设计图,踏出工作室的门,准备去茶水间冲一杯咖啡,偶然在走廊尽头处看到助理唐落正眉飞色舞地打电话。

  她本欲走,听到“……顾总”这二字,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静静地在原地站了几秒。

  唐落与萧岩之间能谈起顾决,倒也不足为奇。萧岩在顾氏集团担任业务部经理一职,夏时意也是因为借助他的帮忙才能得到那场庆典中模特走秀的case。同样地,那天也是因为萧岩的关系,无意中得知顾决会出现在夜店,她才动身前往守株待美男。

  夏时意背对着唐落,耳边却听得清楚:“今天这么早就来接我?哇,你们顾总居然愿意这么快放人……咦?你们公司要暂时停止收购安丰的决定吗?怪不得你工作日不加班……”

  唐落收线,看到夏时意的身影,一蹦一跳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时意时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萧岩今天不加班哦,我可以早点见到他了,哈哈……”

  夏时意站定,手握着马克杯,嘴角翘起:“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有听到,你一高兴声音就比平时大好几倍,想听不到也难呢。”

  唐落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夏时意温柔道:“就知道你等不及了,那还看着我干嘛?去和他见面呀!”

  唐落嘻嘻一笑,欢快和夏时意招手道别。

  

  大楼前,一辆黑色商务车早已等候多时。

  唐落嗷一声叫,快速冲到萧岩面前,然后埋在他胸前,撒娇:“岩,多谢你的帮忙啦。”

  萧岩低头看她的眉眼满满宠溺,无奈道:“难道我有得选择么?”

  唐落瞪他:“当然没得选!时意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如今她有难,我不帮她帮谁咯。”

  萧岩伸手揉一揉她的发:“落落说得是,谁让我们承了她那一份情……好吧,这个‘商业间谍’我为你当定了,哪怕丢了工作也万死不辞。”

  一席话,让唐落笑得眉眼弯弯,踮脚亲了他一口。

  他们都以为,夏时意对顾氏最高执行者顾决一往情深却苦追不得,出于回报心理,伸手相助。从始至终,有关顾氏集团的一切,都是唐落和萧岩有意透露,让夏时意牢牢掌握顾决的最新动态。

  

  嘈杂的工作室内,夏时意办公桌上的咖啡早已冷透。

  几十分钟过去,她只想一个事情。顾氏突然停止收购安丰,无非是因为安丰和顾氏的利益起了冲突。而她,怎么利用这件事情才能让他对她真正上心?目光落到桌上被文件压在最底层的订婚请柬,渐渐变深。

  思虑良久,夏时意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方寅,我们见最后一面吧。”

  

  购物中心顶楼的西餐厅内,方寅等够一个小时,夏时意终于姗姗来迟。

  华丽绚烂的水晶吊灯下,服务员将佳肴一一端上后,渐渐走远。银质餐具映衬着洁白的瓷盘闪闪发光,厅内有低婉缠绵的钢琴曲流淌进来,空气中隐隐散发着各式餐点的美味香气,诱人食欲。

  夏时意一手端起葡萄酒,抿一口,再放下,如水双眸盈盈看向方寅:“方寅,还没有对你说一声恭喜。”

  方寅放下刀叉,扶一扶金丝边镜框,苦笑:“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又何必来挖苦我。”

  夏时意垂眸,轻笑一声:“这话我听听就算,下次可别再说了,我才不想让你的未婚妻吃醋。”

  方寅叹口气,神色有点落寞:“夏时意,你是不是故意这样一遍一遍提醒我快要订婚的事实?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罢了。”

  

  方寅是地产界的后起之秀,几个月前曾经在顾氏楼盘的开业庆典上对夏时意一见钟情。讽刺的是,他向夏时意表白之后没过多久就给她送来一张订婚请柬,万般恳求她,希望让他在订婚前见她最后一面。虽然如今联姻再寻常不过,却还是让方寅的幸福就此终结。他刚刚遇上令自己钟情的女子,却只能挥一挥手,从此与伊人天涯两望。

  夏时意终于有点心软:“我……对不起。”

  方寅摇摇头:“时意,你能来见我这最后一面,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其实……”夏时意犹豫了几秒,像是难以启齿的模样:“今天是有事来找你的。”

  方寅了然,却是今晚第一次笑了:“这才像你,时意,幸好我本就没打算自作多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或许以后也没有机会能为你效力了……”

  人心毕竟是肉做的,夏时意从不是冷血无情的女子,所以当她听到方寅无怨无悔的表态,难受得使劲垂眸咬唇。

  夏时意狠一狠心,拼命克制住内心那些儿女情长,决定以要事为重。她低头从包内找出一张照片,推到方寅的面前,不多话,直接进主题:“这个人,你认识吧?”

  方寅只看一眼就已认出此人,声音止不住的讶异:“易渊,你怎么认识他?”

  夏时意不多解释,快速说:“我查到易渊今晚会陪他女友来楼下的购物中心买东西,所以我需要你和我装作很亲密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考虑到那人在房产界的地位,方寅神色略微凝重:“这个忙我可以答应帮你,但时意你要记住,易渊的手段很不一般,报复心极强,你千万不能得罪他。”

  夏时意笑意浅浅,像是并没有介意易渊这个人,只说:“好,我知道了。”

  

  对于易渊的心胸小这一点,她早已领教过。

  曾经因臭男人这三个字无意中得罪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身的大妖男易渊,在不久之后,拜他所赐,夏时意的服装设计订单大笔流失,损失无以计量。

  夏时意却无心与他斗,将计就计,干脆慢慢减少工作量。时日一长,谁都知道夏时意的订单千金难求,打破血流只为争得她手里那屈指可数的订单名额。

  物以稀为贵,这人世间从来都是这个道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夏时意如今在时尚圈的身价和地位,还全靠他易渊才得以成全这一场传奇。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顾决改变收购策略又如何,而对他来说,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劲敌,易渊。

  她狠得下心豁得出去,亦有足够胆量去利用易渊得到她想要的,假以时日,若易渊真对她落刀又如何,还有一个顾决替她放手摆平。

  ——前提自然是,那个时候,顾决已对她死心塌地,情深不移。

  

  晚上八点,时代购物中心。

  能够让易总肯舍得花时间并放下身段来陪她到这里购物的女人必定不简单,要么是他爱她极深,要么便是这个女子对他而言有利益可取,两者必居其一。但无论那种而言,夏时意都能用这张牌打出胜局。

  很快,夏时意就见到了那个能够让她取胜的棋子。彼时,她在为方寅试领带,方寅低头看夏时意,眉眼见深深隐匿着温柔:“我真不后悔帮你这一忙,有你这一条领带,怎么算也都值得了。”

  英格伦样式条纹,很衬温文尔雅气质的方寅。夏时意认真看他,却微微一闪神,陡然想起记忆中那个早已远去的温柔少年,陆行彦。

  方寅温润如玉的模样,真像他。

  

  就在夏时意这一闪神之间,方寅却已经注意到了她身后的方向,易渊正和他的女伴远远朝这里走来。

  方寅轻轻一声咳,提醒她:“时意,易渊要来了。”

  夏时意飞快敛神,收拾好情绪,脸上一派从容得体。她伸手与方寅牵住,和他一道走出男装店。

  方寅手心尽是汗,脸微微红,神情有点不自然,却毫无疑问,有幸福的表情。

  夏时意观察到,在唇边绽开一抹笑意,是了,喜欢是装不出来的,那种幸福的微妙感,只有当事人才可切身体会。心思慎密如易渊,这种小细节是绝对不会逃过他的那一双毒眼,这也是她让方寅来演对手戏的原因。

  古老箴言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果然,在等女伴换装的易渊见到夏时意与方寅两人,眯起诡谲的眼眸,上下打量方寅,嗓音是一向的玩世不恭:“啧啧,夏小姐本事不错啊,这么快就换男人了?”

  “自然比不上易总长情。”夏时意言笑晏晏,瞥一眼他身侧的佳人,话语意有所指:“听说易总对你身边这位姑娘追了很久,易总可要加把力才是。”

  一句话,暗示他易渊魅力不够。

  易渊脸色立刻大变,已经没有和她交谈的欲望,眼中隐隐不愉:“夏小姐这张嘴,看来还真得好好管教管教,不然小心这位先生和顾总一样把你甩了。”

  一旁的方寅担忧得眉头深皱,刚想开口却被夏时意阻止,她丝毫不生气的好姿态:“顾总他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易总这一番诚恳的忠告。”

  易渊哼一声,手揽换好装的佳人扬长而去。

  交锋停,硝烟尽。

  方寅不解:“这就完了?”

  夏时意笑容深深:“他旁边的女人会告诉他,我们之间这场斗还会继续的。”

  

  易渊没走几步,却被身旁女伴秦晴拉住。他回头,挑挑眉,风流佻达:“宝贝,怎么了?”

  那女子看几眼走远的夏时意,微微迟疑:“刚才和你说话的,是夏小姐么?”见易渊不否认,柔柔叹气:“我一直很欣赏夏小姐的才学与灵气,我曾多次想要出资请她为我设计服装,无奈却一直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可惜了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不能被我们服装公司所用。”

  易渊落在夏时意身上的目光,玩世不恭的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诡谲十足。

  

  (2)上钩

  

  市中心某一家顶级商务会所内。

  易渊抽烟已有好一会儿,夏时意才推门进。

  烟雾缭绕,轻佻的嗓音听得不大真切:“敢让我易渊等的女人,夏小姐是第二个。”

  夏时意落落大方地在黑色真皮沙发里坐下,抬眸笑:“我猜,第一个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女子。”顿一顿,故意说,“还真想不到,易总这样的模样与性子,碰到这位柔柔弱弱的秦小姐,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易渊不耐地打断夏时意,熄灭烟头,“夏小姐主动约我,什么事?”

  夏时意笑意盈盈地反问:“那么,我很想知道,能让百忙中得空的易总前来赴约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砰”地一声!

  易渊将酒杯重重砸在玻璃茶几上,水花四溅。他狠狠眯眼,没说话。

  夏时意笑容不减,直直与他对视,无人注意的右手,逐渐、逐渐握紧,悄悄平息心跳。

  良久,易渊终于恢复玩世不恭的表情:“夏小姐,你让我很欣赏你,居然有勇气敢在谈判中向我要主动权。不过,是谁给你这个胆量和资格的?”

  “你。”

  “很好。”易渊鼓掌,一下一下,引起空荡荡的会所内回音阵阵,“那不如让夏小姐来说说看,我的理由是什么?”

  夏时意言笑晏晏道,神色满是笃定与自信,“易总无非是要让我替你女伴效力,为她所用。我猜得对吗?”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爽快。”易渊往后一靠,双手抱胸,唇边笑容诡魅,“我的事暂且放一边,那夏小姐约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华易一向视顾氏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如我帮易总献一份从狐狸嘴里夺食的计策,易总想听吗?”

  易渊笑容陡失,猛然防备与狠戾起:“顾决让你来的?”

  夏时意撇撇嘴:“易总信不过我,那我看还是算了。”说着便要站起身拿包。

  易渊没拦她,思维高速运转。

  

  那天他在为难夏时意的时候,她身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是真的急切,情意的确不假,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此外,之前他的手下告诉他,顾决的确是从夜店出来,送夏时意回去后,两人之间看起来有点不愉快。尤其是夏时意,把顾决送她的西装随手扔掉,看来顾决真的得罪了她,那么,夏时意今天这一番话就有了道理。

  当然,一个小小的夏时意也不值得他花大心力和时间去调查那个男人的背景,但殊不知美人祸水,正是因为他对夏时意的不屑,才导致日后后患无穷。

  夏时意赌的就是这一份不值得。对此人如此了如指掌,除却死敌顾决,怕是还有一个她自己。

  夏时意开门,易渊终于玩世不恭地出声:“夏小姐,走什么走,何不坐下好好谈?”

  此话一出,易渊落下风,夏时意赢局。

  

  夏时意轻轻放开握住门把的手,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她坐回原处,听易渊率先开口:“听夏小姐这番话的意思,狐狸指的是顾决,那么这块食,又是指什么?”语气佯装不解,他在等夏时意的筹码,是否足够让他动心和她联手,对付顾决。

  “安丰。不用我多说,易总肯定明白近来安丰和顾氏之间走动频繁,这意味着什么我想易总不会不知道。”夏时意语气幽幽道:“不管什么圈子什么行业,要搞垮一个人,首先考虑的,就是他的竞争对手。易总,你和顾决之间的关系,天下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是我找上易总的原因。”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易渊忍不住赞她,“难怪秦晴这么欣赏你。”

  “从顾氏口中抢走安丰,这是我和你交易的条件。”

  “在商言商,你倒是和我说说看,这中间利益,让我值不值得去为你冒着一分险。”

  “易总的话可真动听,这哪里是为我冒险,分明是在为你自己冒险。而值不值得,我想易总心里最清楚。”夏时意嫣然笑开,“我知道在你们商场上,有种谈判方式叫唱黑白脸。我唱了这个黑脸,再让易总当这个白脸的角色,那位秦小姐自然会明白,追求她的易总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她搞不定的事情易总简单一句话就为她办妥,以后嫁给易总,还愁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易渊听着夏时意对他一口一声赞,笑容愈发玩世不恭:“那么,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你当初要拒绝秦晴?”

  “我们这个圈子,因为拒绝才显我们设计师的身价矜贵。”夏时意站起,意味深长地笑,“这个道理,还多亏易总才能让我明白,避免我走了一道弯路,大恩就不言谢了。最后,但愿易总早日能够抱得美人归。”

  一段话,让易渊的脸色顿时变得不怎么好看,因为他想起之前的那场故意刁难,夏时意最终还是起死回生。

  这个夏时意,万分不简单。

  出了门,夏时意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为了一个顾决,就轻易把自己给卖了。

  

  

  夏时意再次见到顾决,是在三天后方寅的订婚酒宴上,酒宴设在新郎方寅的家中。她本打算不去,以免节外生枝,但在她听说新娘的名字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新娘谢诗韵,曾经是顾决的未婚妻。

  一间偌大的会客厅内,夏时意正坐在金色的宫廷沙发上,一身淡紫色薄纱连衣裙,前后领口开得很低,衬得她肤白如雪,嫩如凝脂。

  夏时意低头垂眸认真摆弄着茶几上的扑克牌,身旁的几个名媛千金边看她手里的扑克牌边悄声细语互相讨论,其中一个女子的神色最为紧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动作。

  夏时意终于翻牌,离她最近的女子早已等不及,一脸急切。最后不知道夏时意和她说了什么,只见那个女子顿时满面笑容,心情极好的样子。

  顾决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夏时意,眼中神色略微一闪,静静在人群中看她很长时间。

  待那些女子一一离开,顾决慢慢走近夏时意,脚步声在柔软的深蓝色厚绒地毯上显得沉稳从容,“夏小姐,好久不见。”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她左手的手背,那里光滑细腻如初,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夏时意收起扑克牌,言笑晏晏看他,言语间像是丝毫没有意外:“顾总,别来无恙。”

  顾决低头扫一眼她手中的牌,意有所指地开口:“夏小姐,你确实很会讨女人的欢心。”

  夏时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开玩笑:“只可惜,我身为一个女人。”

  顾决笑了,眸中神色像是好奇:“很有意思,有时间为我占卜一次吗?”

  “想不到顾总也会对这些感兴趣。”夏时意抿唇莞尔,“反正离酒席还有一段时间,那我就替顾总不妨试一试。”

  顾决在她身边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手里的扑克牌。

  

  夏时意和顾决说完规则后便开始洗牌。

  洗牌结束,她将牌分成两堆,推到顾决面前,示意他翻牌。顾决看她一眼,抽走最上面的两张牌,一张方块5,一张红心2,相加为7。夏时意垂眸,不动声色地在牌中做了小动作,继续洗牌,重复之前的动作,顾决抽走第7张,这一次,是占卜中的关键牌,出牌是张黑桃Q。

  顾决将那张黑桃Q卡在食指与中指间,意味深长地看她:“如何解释?”

  “黑桃Q,代表即将遇到一个令你中意的人。”夏时意支起下颚,慢慢眨一眨眼:“顾总,你的桃花运就快出现了。”

  顾决满眼挪揄:“夏小姐是不是还想说,那个让我中意的女人名字叫做夏、时、意?嗯?”

  夏时意落落大方地对上他的视线:“顾总能这样想真的是太好了。”

  顾决表情玩味:“这句话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追求我?”

  夏时意拿起茶几上水果篮中的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在顾决的眼前摊开掌心,“不知道顾总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出自圣经,意思是——”顾决垂头看她手里的苹果,看不清眸中的神色,低声道:“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夏时意嗓音慵懒:“这是我的答案。”

  顾决猛地一抬头,不说话,墨色瞳仁将她深锁,下颚的线条逐渐变得冷硬。

  夏时意安静看他,笑容渐深,似是调情,目光不躲也不避。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终于,顾决首先别过眼,将苹果放在原处,不紧不慢地开口:“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也很会讨男人欢心?”

  “很多。”

  “夏时意,你并不缺少男人的钟情。”顾决勾起唇角,“况且,你也不见得有多爱我,不是吗?”

  “我不否认。但是——”夏时意笑,避重就轻回:“顾决,我需要你。”

  

  是的,她需要他。

  爱?这个词太重太重,早已承受不起。在她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再有爱这回事的。

  曾经与陆行彦那一段地老天荒,终究也只能落得一场爱欲绝,恨不亡。

  真正是,情天恨海。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夏时意第一次真正喊顾决的名字,简单两字,却让顾决霎时恍了神,一时间忘了接话。

  “顾总,和你讲个趣事吧。”夏时意见顾决沉默良久,便主动转移话题,“我助理小落在追她男友的时候,圣诞节那天买了一大箱的苹果,准备和那个男生告白。”

  “但没想到那个金融系的男生特别有经商头脑,因为圣诞节那天的苹果很有价值,于是就兜售那一整箱苹果,卖出了比以往更高的价钱。我助理知道后,哭得差点不行,一个劲埋怨他不解风情,后来好长时间都没有再理那个男生。”

  “不久之后那个男生为了追回她,又花了几倍的钱买回那些苹果,在她宿舍楼下用了整整一箱的苹果摆成LOVE的形状,才让我助理心回意转。”

  酒席开始前,顾决终于恢复波澜不惊的表情,对夏时意淡淡说:“夏小姐,如果今天你手里拿的不是扑克牌,而是摆成LOVE的苹果,也许我会考虑一下你的示爱。”

  

  (3)舍得

  

  顾决先走,夏时意到的时候,发现顾决已经落座,不曾看她。很多桌都已坐满了人,她最后被安排在顾决身边。

  开席不久,夏时意凝神看不远处敬酒的一对准新人,没有发现顾决也在目不转睛看她。待她察觉,顾决却已收回视线,垂眸道:“看起来,你对他们很上心。”

  夏时意偏头一笑,以两人的音量小声说:“我只是在好奇,亲眼看着曾经的未婚妻嫁给他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顾决慢条斯理看她一眼:“既然是曾经的,那如今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夏时意却并不相信他能如此大度,眼神略怀疑。

  果然,顾决继续不紧不慢说:“要真说有什么感觉,我只能说可惜,可惜我昔日的未婚妻嫁给了一个远远不如我的男人。”

  “……”夏时意心中默默为无辜中枪的方寅抱不平。怎么忘了,顾决毒舌起来一向不留丝毫情面。

  由于他们这桌是男方主宾,所以两人说话间,新郎新娘就很快在几位亲朋的陪同下过来敬酒。

  新郎方寅特意走到夏时意这个方向,率先举起酒杯:“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捧场。”旁边的伴郎一一为新娘介绍,但轮到夏时意的时候却有些犯了难,显然他并不认识夏时意,“这位是……”

  夏时意刚要接口,两道男声不约而同地响起:“夏时意,时装设计师。”

  一时间,谈笑风生的气氛变得静默下来。

  

  顾决和方寅彼此看了一眼,大家都是成熟的男人,自然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于是相互笑一笑,倒也没发生什么。谢诗韵却站着不动,刚刚顾决的举动她眼里看得分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神色有些怪异地看了几眼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夏时意,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她。

  容不得夏时意多想,察觉眼下情形不对,便主动站起身,言笑晏晏地起身向新娘新郎敬酒:“恭喜,时意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方寅目光温润,边言谢边与她碰杯,这时身侧的谢诗韵却突然揽上他的臂,故作热情道:“初次见面,还多谢夏小姐的赏光。”她的力道微重,导致方寅握酒杯的手有些不稳,杯中的酒有几滴溅出,洒在夏时意的裙装上。

  这般变化,全被顾决看在眼里,但他不出声,静默旁观,丝毫没有为夏时意解围的意思。

  方寅轻轻皱眉,想说什么,最终又作罢,和一众人离开。倒是夏时意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清浅笑笑,又坐下来,神色平静地吃菜。

  

  席间,夏时意感觉身上略有不适,便提前离座,去了洗手间。她走后没多久,顾决也起身离开。

  夏时意从洗手间出来后,竟意外看见顾决和新娘谢诗韵在不远处面对面地说着什么。她悠闲靠在墙上,静静听他们讲话。

  “顾决,你的腿……似乎恢复得不错。”

  “劳烦谢小姐费心了。”

  “那位……夏小姐是你的女伴?”

  “我们认识。”

  “顾决,你……我……是我当初对不起你,你能来这里,我也不想再奢求什么了。”

  “以往的那些,我已经不大记得,谢小姐不用在意。”

  

  夏时意听得有些无趣,转身欲走,却差点撞上身后不知站了多久的方寅。她惊愕,愣愣看他:“方寅,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寅的脸上有歉疚,声音如春水般脉脉温柔:“刚刚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夏时意失笑,不在意地推推他:“你可是今天的主角,还不快去忙?”

  “我估计你会来洗手间,就让诗韵找了件衣服在这里等着给你。”方寅却站着不动,眼神看向她身后,“但没想到她和顾总之间似乎……”

  夏时意表情困惑:“你不知道她以前曾经是顾决的未婚妻?”

  

  五年前,顾决和言歆分手后,他的父母曾经为顾决安排了一场亲事,对方正是政界名媛谢诗韵。然而不久女方谢诗韵却突然悔婚,理由是顾决当时双腿身受重伤,而她承担不起这个可能要背负一辈子的责任。

  顾决一家倒也不勉强,很快取消了这场婚事。人情本就凉薄,谁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更何谈责任,来来去去无非只为这自我二字做打算。

  

  谁知方寅的神情倒显得更加意外,尔后变得了然,他摇头:“了解得很少。”

  言下之意,因为他对谢诗韵不在意,所以并不多关注她的那些过往曾经。

  还真是一场可悲的联姻。

  

  夏时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见方寅一声问:“那个顾总,最近是不是和你走得也很近?”

  夏时意却没出声,看向前面。那边只剩顾决一人,而他恰巧一抬头,也发现了两人的身影,正朝着这个方向缓步走来。颀长挺拔的身姿优美如剪影,叫世间千景万物都转瞬沦成背景,暗下了所有光泽。

  只这一眼,夏时意的注意力就被顾决全部夺走。

  顾决站定,对方寅微微一颔首,然后将原本在谢诗韵手里的外套披在夏时意的身上,音调平淡:“刚刚碰巧遇到谢小姐,她托我把这件衣服给你。”

  夏时意拢一拢外套,没有拒绝。她和方寅打过招呼后,和顾决一道按原路返回。

  

  走廊里,夏时意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谈话,歪头看身旁的顾决一眼,故意打趣道:“真看不出来,居然还会有女人愿意不要你。”

  顾决对她的调笑似乎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开口:“应该说,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接受一个负累。”

  “得了吧,依我看,当时你的腿伤说不定是故意而为,目的就是想要摆脱这一场订婚。”夏时意笑出声,“谁都知道,你那时心系你的青梅竹马言歆言小姐。”

  顾决猛地停住脚步,似乎是不愿意再进行这个话题,声音忽然冷了下去:“夏时意小姐,有时候最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抱歉……”夏时意耸一耸肩,做一个拉紧自己嘴巴的动作,她只当无意中戳破顾决的感情痛处,让他有点恼羞成怒了。

  这个话题过后,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对话。

  

  下楼的时候,夏时意被墙上的一幅照片吸引住,她停下脚步,仰头细看。

  那是一幅温莎公爵夫妇的黑白照片,相片中两人彼此凝望,相视而笑,看起来幸福且美好。

  夏时意这一看,时间并不短。顾决也不阻拦,只不紧不慢言:“温莎公爵,也就是爱德华八世,不顾内阁总的威胁和反对,甚至甘愿放弃皇位,只为了娶一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为王后。”

  夏时意难得的沉默,这让顾决有点诧异,他转头看向身旁静立的女子。

  深栗色卷发因为仰头的动作,似瀑布倾泻,从她如雪双肩滑下,纤长睫毛眨动仿佛蝴蝶翩跹起舞,身上的那抹若有若无的风情和婉约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夏时意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动容,漆黑双眸中闪动着盈盈水波般光泽,“他那一句‘我只想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家’让后世很多情侣依旧动容,在那位国王眼里,怕是王位也比不上他爱的女人重要吧。”

  “很可笑是不是,用一个国家换得一场爱情。而更可笑的是,这位国王被后代记住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在政治上的有所作为,仅仅是因为他的爱情。”顾决挑挑眉:“没想到在这里看见这幅照片,看起来倒显得有点讽刺这场联姻。”

  夏时意转头看他,唇角含笑,打趣:“看来堂堂顾总对这位伟大的温莎公爵很不屑啊……”

  顾决眉目清冷,不紧不慢地说:“被感情主宰的人,往往在大事上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倘若有朝一日,谁要我顾决为了她把顾氏置于危险之中,我这里——”他食指中指并拢,点点脑袋,声音极淡:“第一个不允许。”

  夏时意长久与他对视,突然出声:“要和我赌一赌吗?”

  “……?”

  夏时意走上前,纤长白净手指点在顾决的左胸口位置,轻轻笑:“可是你这里会让步。”

  你的心,这里会令你为你的女人让步的。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吗?你就这么笃定我会为一个女人让步?”顾决似笑非笑地看她,人蓄无害的模样:“夏小姐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听闻近来华易易总和夏小姐关系匪浅,这个中缘由,怕是耐人寻味。”

  夏时意笑吟吟看他:“顾总意思是?”

  “希望你不是在报复那一晚我的不绅士,但劝你最好不要和顾氏作对,一旦你和华易扯上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一个定义——”顾决直直看她,“是敌非友。”

  “如果扯上了关系呢?”

  顾决的音调淡漠冷静:“绝不留情。”

  夏时意定定看他,笑言:“顾总,我一定会让你舍不得的。”

  顾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不说什么,转身下楼。

  

  (4)示爱

  

  这周五,顾决的办公室突然多出一个箱子,而让所有下属都大跌眼镜的是,顾决竟然没有让小助理解决掉那个装着不明物体的箱子。

  有知情人士透露,亲眼看到顾总从那个箱子里掏出了一个……苹果!然后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拿在手上看得全神贯注,任何人喊他都不理不睬。

  顾决的心性被商界里尔虞我诈的斗争磨练得足够淡漠,如今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和关注,而夏时意一大早送来的满箱苹果却意外地夺走了他一整天的时间,实属罕见。

  难怪众人纷纷咂舌,一个领导数万下属的最高执行者,工作清闲到这种地步了吗?光是看苹果这种非常接地气的玩意儿就能看上半天?还是已经无趣到要对苹果进行一番结构解剖?

  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万分地不符合这位腹黑毒舌BOSS的性格设定啊。

  

  夏时意一向是行动派,在那天顾决似真似假的“如果今天你手里拿的是摆成LOVE的苹果,也许我会考虑一下你的示爱”表态后,立刻派人送来一整箱苹果。

  52个,寓意是,吾爱。

  

  顾决摩挲着苹果光滑无比的表皮,落在这些苹果上的目光满是玩味。这些苹果上,每一个都被刻上四个字,顾决之属。

  正巧秘书长进来,顾决指着其中一个苹果问她:“你知不知道这些苹果上面的字是怎么刻上去的?”

  “不算很难,但也要花很大心力。”秘书长恭敬回答:“先用纸剪出字样,贴在苹果上,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这样除了被贴住的果皮,其他部分的都会发生变色。最后还要把纸撕掉,这样苹果的果皮上就会出现字样。”

  顾决听后沉默了几秒,诧异地看向秘书长:“这些,你怎么了解得一清二楚?”

  秘书长推推眼镜,淡定答:“是这样的,之前我看到顾总桌上的这些苹果也很好奇,所以就稍微百度了一下。”

  “……”

  秘书长出去后,顾决忽然做了个决定。他拨通内线,下指令:“暂时取消我今晚所有的行程。”

  

  月如绸缎,柔柔挂在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上,夜空像是忽然被谁失手打翻了墨水,天地间满目浓黑。万千银河中的星辰一闪一闪,如世间最昂贵的碎钻一般耀眼夺目,和整座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美好恍若童话。

  顾决的车停在夏时意工作室的楼下时,正巧碰见夏时意送客户出门,他并不出声,只长身玉立在车前,双手插裤袋静静等,等夏时意发现他。

  夏时意和客户道别后,一眼就注意到顾决那引人注目的身影,嫣然笑开。

  她走近。

  “给你一个晚上。”顾决表情冷静,淡淡言:“今晚,我属于你。”

  他为实现承诺而来,而至于夏时意怎么用,他拭目以待。

  

  夏时意带他来的地方是一个临江公园处,夜色浓稠,对岸江面波光粼粼,万家灯火,车水人流千万过。

  而让人为之动容的,是草坪上,那一地萤萤之火,梦幻一如月下最胜繁花开。

  很显然,夏时意精心策划这一晚已很久。

  顾决再次开门下车的时候,神情怔了怔,尔后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不是没有人追过他,但论及耐心以及用心,远远不及他面前的夏时意。

  夏时意随意在草坪坐下,笑意盈盈:“我会带你来这一个地方,会觉得意外吗?”

  顾决随手将西装搭在手上,和她并肩坐下,不紧不慢道:“是我低估你追求的手段和决心了。”

  “显然,你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顾决不否认,看一眼夏时意:“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

  夏时意双手环膝,看着萤火虫的方向,狡黠一笑:“女孩子的行为都是有特殊含义的,不如你来猜猜看,理由是什么?”

  顾决沉默良久,才坦然摇头,诚实对她说:“我没有认真研究过,想不出答案。”

  “呐,看到这些萤火虫在发光吗?”夏时意的细眉扬了扬,止不住满眼笑意,连声音都带了种轻快的明媚:“传说中,萤火虫发光,是代表它们在求爱。”

  她歪一歪头,容颜在月色下格外好看:“而我,也在求爱。”

  10秒,25秒,40秒……

  一分钟后,顾决猛地一翻身,将夏时意困在身下,双手撑在草坪上,居高临下看她,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郁墨色。

  这一场萤火之舞,绚烂漫地。

  这一场情意之言,缭惑人心。

  

  不是第一次了。

  这不是第一次夏时意明目张胆地对顾决示爱。

  从一开始,钥匙,黑桃Q,52个苹果,以及那‘顾决之属’四个字,都无一不表明这夏时意对顾决的用心良苦。

  她不掩饰,她明明白白叫顾决看清楚,她夏时意,势必要将顾决带到感情的至高点。

  

  到了这个地步,顾决的表情依旧从从容容,声音性感得一塌糊涂:“继续。”

  夏时意的嘴角微微翘起,抬眸和俯身直视她的顾决对视:“如你所言,我见不得有多爱你,然而——”她笑意加深,眉眼间风情肆意,“顾决,你是我存在的理由。这样讲,够不够?”

  “够。”顾决微微一笑,视线锁住她,不急不慢说,“夏时意,让我对这样一个你动心,这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是——”

  “但是,你就是不想这么快地答应我,我说的对吗?”夏时意接话,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无奈叹气。

  这个骄傲的人啊,还在等,在等一个让他彻底臣服于她脚下的机会。

  而她不急,她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

  顾决风度翩翩起身,然后就这样站着,背对着夏时意,淡声讲:“很久之前,我爱过一个女人,可是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顿一顿,继续道,“夏时意,我没有你想象中得那么好。”

  《圣经》里有句话这样说,It's written,命中注定。

  他遇到那段命中注定的爱情,曾经除了她,再也不想要注视别的女人。

  然而又是因为什么,令他终于再也不能。

  

  月凉星淡,长风浩荡,群萤起舞。

  夏时意站起,执意转过他身子,让他面对她,轻声安慰:“如果你愿意听一听我的过去,就会知道,你的遭遇比我好了太多太多。”

  人这一生,谁没有当过几次配角?

  八年前的她,盲了心盲了眼,只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世间的千景万物,远远都不抵那人的无心一笑。

  这个人的名字叫,陆行彦。

  

  “曾经我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答应帮他追其他的女孩子。”

  

  “我出主意,让他送一本笔记本给那个女孩,那个笔记本贴了满满的告白话语。”

  实际上,她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笔记本,只不过,告白的对象是陆行彦。

  “全班春游,我帮他在风筝上写着那个女孩的名字,放风筝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看得到那个风筝上的名字。”

  实际上,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风筝,只不过,风筝上的名字是陆行彦。

  “但我亲眼看着那个女孩对他越来越心动,我后悔了。”夏时意的声音满是苦涩,“我真的后悔了,当我得知他打算向那女孩告白后,于是设计阻止了他的计划。”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很好笑吧?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夏时意慢慢讲完,才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何时满脸泪水,而顾决,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垂眸认真替她擦拭眼泪,声音淡淡:“如果女孩子落下的眼泪是珍珠的话,这些要是加起来,大概富可敌国了吧?”

  简单一句玩笑话,让夏时意瞬间破涕为笑。

  顾决见夏时意笑了,于是放下手,也跟着淡淡地笑了:“你真的觉得,在我面前说这么多以前的事情,就笃定我不会吃醋?”

  他微微低头,与夏时意对视,神色平静:“这样用心的你,只是为了成全这一段感情的夏时意,我不觉得可笑。一点也不。”

  

  那个长夜,漫天星宿中,他终于对她坦诚那一点点温柔。

  然而就是这样一种漫不经心的温柔,叫她一生都深刻铭记。

  

  (5)深吻

  

  那一晚过后,夏时意很长时间都没有再与顾决见面。

  

  财经杂志最近有一条爆炸性新闻,安丰地产前一年开发的娱乐场大获收益,然而却由于商业间谍一事,导致安丰差点宣告破产。不久之前,华易看重安丰的发展前景,出资寻求合作,将娱乐场那一块地的周边规划为高档别墅区。然而却不想,别墅销售远远不如人意,导致华易的资金无法回笼,拖垮旗下同时进行的其他项目。

  这一则消息一出,顾氏集团的人对华易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怨气尽数宣泄,无人不拍手叫好。

  但顾氏集团的最高执行者顾决,看到这则新闻后,却陷进了沉思。他长身玉立在窗前,耀眼阳光细细密密地勾勒出他浸在优美如剪影的身影,浓墨重彩般渲染出他狭长的眉眼与秀挺的鼻梁,让人辨不清他眼眸深处的喜怒。

  

  那天他与夏时意的对话,言犹在耳。

  ——希望你不是在报复那一晚我的不绅士,但劝你最好不要和顾氏作对,一旦你和华易扯上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一个定义,是敌非友。

  ——如果扯上了关系呢?

  ——绝不留情。

  ——顾总,我一定会让你舍不得的。

  

  夏时意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既然摆明了决心来追求他,那么她是绝对不可能站到顾氏的对立面……这也是为什么他这句“绝不留情”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否则,他怎么可能在知道夏时意和易渊见面后却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他猜得没有错,从那一晚他进夜店开始,她就已经掌握了他全部动态。包括顾氏打算收购安丰,以及顾氏从这场收购战中突然退出,她都明白得一清二楚。

  那么,她安放在他身边的棋子,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顾决都要很感谢他,无形中让夏时意一步一步掉进他精心设计好的陷进内。

  

  顾决返回到办公桌前,翻一番日历,一个星期。

  足足一个星期,夏时意始终都不曾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足够说服自己去光明正大见她的理由。

  这一个理由,如今终于被他等到。

  就在今晚,他决定,收网。

  

  工作需要,让夏时意搬离之前的那个工作室,但这并不妨碍人脉广大的顾决找到她的住处。下班时间一到,他一刻不多等,即刻坐车开向夏时意的工作室。

  顾决把车停在夏时意工作室的楼下,拨她电话,一个字都没废话:“你下来,或者我上去。”

  结果是,顾决上去。因为夏时意在裁剪一件时装,走不开身,而他又不愿意再多等一刻。

  顾决一进门,不顾工作室的其他人在,就紧紧拽住夏时意胳膊,冷声问:“夏时意,你知不知道,能够算计易渊再从他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的人,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夏时意示意其他助手都出去,偌大的工作室里只剩她和顾决两个人。

  夏时意莞尔一笑:“顾决,你在担心我。”顿一顿,她耸肩,继续道,“我也从来没打算能够全身而退啊。”

  顾决盯住她,沉声说:“夏时意,你在玩火。”

  “你说得没错,确实,我玩了他一把。”夏时意落落大方承认:“让他误会我和你不和,之后我和他联手假意对付你,但他想不到我其实在算计他。”

  顾决慢慢松开她,表情高深莫测:“设计让安丰成为华易的囊中之物,让安丰拖垮顾氏的劲敌华易……夏时意,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你为我报了多年前那一场背叛之仇?”

  夏时意耸耸肩,唇边笑意潋滟如水:“看起来,我成功了呢。”

  “你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吧?”顾决不紧不慢地说:“这些天不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在等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一刻?”

  “还好,比我想象中要快。”夏时意眨眨眼,狡黠得像只猫,“顾决,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舍不得对我绝不留情的。”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在计划,为什么?”

  夏时意仰头,认真看顾决,慢慢笑了,那笑容如六月荷花初绽,极尽旖旎:“1956年,世界国际象棋大师Bobby fischer对抗Byrne的时候,Bobby fischer赢了,因为他在第十七步牺牲了皇后。而我,愿意做你的皇后,为你所用,被你牺牲,换取胜利。这就是理由。”

  

  巴比伦国王愿意用半壁江山,换莎乐美一舞。

  而她愿意为他打下江山,只为了换一次机会。

  一次,他对她动心的机会。

  长久长久的沉默后,顾决终于开口,低声念她名字:“夏时意。”

  夏时意笑应了一声,“嗯?”

  毫无预兆地,顾决蓦地伸出手,理了理她的深栗色发,微凉的指尖从她柔软发丝中穿过,最后慢慢滑下。空旷寂静的工作室,只听得见他的音色有种清冷的质感,漫不经心地在微尘里荡开:“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份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真让我深深为之动容。”

  他凝视她,目光沉静,一字一句说:“对你最好的谢礼,就是——”

  “为你,我想放纵自己一次。”

  说话间,顾决刚刚为夏时意理发的那只手已改成搂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粉色的唇瓣。

  有电流快速蹿过夏时意的头脑和身体,心跳几乎快得不受控制,起起落落,不停歇。她身体僵硬了好几秒,才顺从地闭上眼,手指也渐渐不自觉地抱紧他的腰身,开始生涩地回应。

  顾决觉察到她不拒绝的姿态,于是攻势变得猛烈起来,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意乱情迷中,顾决的呼吸急促且不稳,却尽力保持着冷静和沉稳:“告诉我,你选的人,为什么是我?”

  夏时意笑起来,眼波因染了情意而显得妩媚风情,“因为,你值得我这么花心思。”

  顾决唇边绽开一抹涟漪,那笑容真是好看得所向无敌:“这个理由真动听,我必须承认,我很受用。”

  

  两个多小时后,顾决出现在夏时意的单人公寓中。

  公寓装修得非常温馨女性化,家具选择了明媚轻快的样式和色彩,不凌乱,不多余,整个空间显得舒适宽敞。从每间房的窗户往下看去,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顾决悠闲靠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正挑着红酒的夏时意。他身上的银灰色西装早已脱下,只穿着一件纯棉白衬衣,衬衫领口处的纽扣解至第三颗,露出了胸前一大片白皙如瓷的肌肤,袖口卷到手肘处,整个人一派慵懒的模样。

  高大时尚的红木酒柜前,夏时意终于挑好红酒,直起身,向不远处看着她的顾决摇一摇瓶身,笑了笑:“1988的柏马仕,怎么样?”

  顾决不紧不慢地走近,接过红酒瓶,垂眸看了一眼:“法国波尔多产区近二十年出产的最佳红酒之一。”

  夏时意接着说:“距离今年,刚好25年。”

  “也恰好是我的年龄。”顾决扬眉,夸赞她:“你倒用心。”

  夏时意开瓶,倒酒,递给他一杯,“为你庆祝安丰那一单,应该的。”

  顾决却像是有意为难她,没有碰那一杯柏马仕,似笑非笑道:“我忘了告诉你,我一向很少喝酒。”

  “哦,是吗?”夏时意歪歪头,心情很好地与他开玩笑:“你是怕喝醉了非礼我?”

  “主次颠倒了。”

  夏时意无辜看他,眨眼:“之前在工作室,可是你主动吻我的哦。”

  “你配合得也很不错,所以——”顾决轻笑一声,神情懒洋洋:“你要是喝醉非礼我,我同样会非常配合的。”

  说着,顾决就着夏时意的手,喝一口红酒,吻住她的唇,将红酒尽数渡进她的嘴里,他退开,不紧不慢地用手指拂去她唇上的潋滟水光,低声笑:“柏马仕的味道真不错,是不是?”

  夏时意的双眸乌黑发亮,笑意如水波般柔美:“原来……顾总连调情的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高明。”她伸出手,轻轻按一按他左胸口的位置,摇头叹息:“可惜,也太冷静了……很想知道,你不冷静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心跳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对她,没有动情,冷静一如以往。

  这不应该的……

  

  夏时意欲抽回手,却被顾决用力按在胸前,他不放,笑一笑看她:“生气了?”

  “怎么会……真的生气的话,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夏时意嘴角翘起,“我没有那么小气的。”

  “以前有个人对我说,她撒谎的时候耳后根会变红。”顾决的视线紧紧锁住夏时意,手指轻触她的耳后根,笑容让人辨不清真假,“你现在,这里也很红。”

  夏时意终于收起笑意,和他长久对视,静默不语。

  顾决将手撑在长桌上,视线牢牢困住夏时意的身体,声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你的声音很像一位我的故人吗?你们不仅声音像,神态像,习惯像,就连说谎的时候耳朵一样会变红……更巧合的是,你们也一样姓夏……是不是不可思议?”

  夏时意蹙眉看他:“顾决,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决的眼底像是酝酿着一场巨大的海啸,深不见底:“夏时意,或许应该叫你一声……夏绫?”

  

  “哐当”—声!

  酒杯从高处猛地跌落,砸碎在地上。

  夏时意闻声,身体刹那间僵硬,心跳激烈如擂鼓。她不可置信地看他,脸上倏然褪去了全部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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