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从包里拿出钱，扔在那个男人脸上：“这些够不够？”
男人丝毫不在意徐念念扔钱的动作，麻利地从地上捡起钱，走出了西餐厅。
四周看热闹的人都继续吃饭，经理这个时候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跟经理解释一下，就说大姐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这不是大姐的事情。”徐念念对徐殊说。
徐殊点点头，走向经理。
服务员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徐念念扶着她坐下，递给她两张纸巾。
“谢谢你姑娘，你真是个好人，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大姐，刚才那个是你什么人啊，他这么对你，你完全可以报警的。”徐念念坐到了服务员的一旁。
服务员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他是我丈夫，你说他做点什么不好，偏偏爱上了赌博，三天两头来找我要钱，我哪里有那么多么钱给他啊。不给他就动手打我，到我工作的地方闹。一次又一次，我换了无数份工作。”说着服务员又哭了起来。
徐殊走了过来，点点头表示跟那边已经说好了。
“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们。”服务员急忙道谢，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去外面车里等我好吗？我还有点话想跟大姐说。”徐念念并不想让徐殊在场，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适合知道。现在徐殊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拿回徐氏，徐念念绝对不会让徐殊因为任何事情而分心。
即使徐殊以后知道了会怪罪她，她也必须这么做。既然是她欠下的债，那么就应该由她亲自来还。
徐殊点点头，没多问。
“其实你可以报警的，他这种情况已经是属于家暴了。你为什么不报警呢，难道警察对这件事情置之不理吗？”徐念念有些不理解。
“他以前没迷上赌博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特别的好。”服务员解释。
徐念念立刻就懂了，说来说去不过还是因为服务员对那个男人有感情而已。
愤怒害死愚妄人，嫉妒杀死痴迷人，爱能遮掩一切过错。
徐念念拍拍服务员的肩：“他叫什么名字？”
“孟飞。”
徐念念的手顿了一下。
她想到当年那个把她从车里拽出来并且一脚踢飞她为徐殊做的生日蛋糕的人。于强叫的那一声阿飞就是他吧，徐念念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他看上去已经忘记了徐念念，可是这完全不妨碍徐念念还记得他，清清楚楚。
徐念念拉开徐殊的车门坐了进去，徐殊并没有问她和刚刚的服务员说了什么。
“直接送我回公司吧。”徐念念感觉很疲倦，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你还没吃饭。”徐殊边说边发动车子。
“我突然不想吃了，有点困，我想睡一会，到了公司门口叫我。”徐念念闭上了眼睛，靠在了车椅上。
徐殊没说话，安静的来着车，车子行驶的方向却并不是徐念念公司的方向。
徐念念再睁眼时已经夕阳西下，她有些恍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儿。揉了揉眼睛，伸懒腰的同时看了一眼带着的腕表上的时间。
鬼知道她为什么每次坐徐殊的车都能睡过时间，而且徐殊每次还都不叫她。
下一秒，她急匆匆地推开车门下车，却在看到车外的景象是愣在原地。
“你醒了，我已经给顾哲安打过电话让他帮你请假了，走吧先去吃饭。”站在车外的徐殊看徐念念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这里是……”
“高中那条小吃街。”徐殊接过徐念念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这里竟然没多大的变化，还是老样子。”徐念念的语气里带着惊喜。
“估计是城管压不下去这里的人气，就懒得再去管了吧。”徐殊看徐念念一脸惊喜的小模样，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走吧，带你去吃牛肉面。”
牛肉面店的店主已经换了人，是老店主的儿子。以前徐殊和徐念念过来吃饭时还遇见过他，当时他正把桌子踹倒了跟老店主要钱，大半个胳膊贡献给了文身，头发染成黄色遮住半边脸，活脱脱一个社会青年的样子。
没想到过了几年，文身被长袖的厨师服改住，头发也已经染回了黑色，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净利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跑来跑去叫着爸爸妈妈，上菜的女人看起来温柔漂亮。
“听说是老店主有天正做着面，忽然就晕倒了，之后就再也没起来。他能留给他唯一的儿子的也只有这家店了。他儿子倒也争气，接过了他父亲的勺，把生意做得愈发的红火。”徐殊用低声简单给徐念念解释了一下。
时间是颗良药，它能把所有不成熟的人或事，在一夕之间变得顺应人意。时间也是颗苦药，它让希望看到这些的人，再也看不到。后悔的人，也只能在夜里悄悄落泪叹息。
吃过面后，徐念念捧着一杯奶茶满意的揉揉肚子，和徐殊在街上慢悠悠地晃荡。天空中残留的最后一丝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怎么也不愿意消失，好像非要留下点什么让这些人记得它曾经来过一样。
“徐念念？”
徐念念听到有人喊她，回了一下头。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女孩子正看着她，看到她转身时快速跑了过来。一个结实的熊抱扑面而来。
徐念念紧紧抓住手里的奶茶，生怕这一个冲击下去，她再拿不稳她的奶茶失手扔掉。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我只是试探的喊了一声。”冲过来的女孩子特别开心的松开徐念念对她说。
徐念念很快就想起这是她高中时的同位，也是当时她最好的朋友董依一。
“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突然转学不说，还怎么联系都联系不到你，同学聚会你也从来没出现过。我差点儿以为你已经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董依一的性子开朗，什么话都敢说。
“我家里有事，所以把我送去了国外读书。”徐念念笑着解释，“因为出国时忘记带同学录了，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们。”
“那你一会得给我留个手机号码。”董依一边说边看了徐殊一眼，然后冲着徐念念挑了挑眉，凑近徐念念然后压低了声音，“呦，看这情况，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呀。”
董依一知道徐念念和徐殊是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她也知道徐念念喜欢徐殊，这些都是徐念念亲口告诉她的。年少的时候情窦初开，心里有了喜欢的人总是藏不住想要拿出来跟好朋友分享一下。
徐念念也不例外。
徐念念生得好看，学习又好。高中时班级里也不乏有“阳光帅气”的男孩向她示好，可是她却从来都不怎么去搭理这些男孩。董依一很是纳闷徐念念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不过她也不傻，还不至于张口就问，她悄咪咪地趴到徐念念耳边对徐念念说她喜欢上了隔壁班的物理课代表，就因为他穿的衣服看起来超级酷，唱歌也好听。末了就像顺带着问上一句似的:“念念，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徐念念听到董依一问她的话，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徐殊的样子。董依一看徐念念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她喜欢的人。
不过董依一也有些微微的惊讶，徐念念的性子在班里是出了名的，平日里不管哪个同学拿她跟其他的男生开玩笑，她都完全不在意，一副淡淡的样子，从来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急着去解释，就好像那些人开玩笑的对象说的不是她一样，久而久之，还真没有人再去开她的玩笑，不过她自然而然也就在那些人的心目中留下了心高气傲的形象。
可在董依一看来，徐念念分明不是心高气傲，她只是不喜欢那些男生而已。其实在她看来，那些人也根本就配不上徐念念，因为徐念念太过于优秀。
所以她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想问问徐念念喜欢的男孩子的类型而已。她还真没想过，徐念念也会有心心念念的人。
徐念念此时露出了的表情分明是有喜欢的人，这个表情立刻勾起了董依一强烈的好奇心。好奇那个被徐念念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在她看来，一般的人，还真入不了徐念念的眼。
“是谁呀？”董依一再次凑近徐念念，“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徐念念有些犹豫，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份感情，她把这份感情在心底悄悄地藏了十三年。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她就再也没能把他从心里除去。
董依一晃着徐念念的胳膊，她看出了徐念念的犹豫，如果徐念念刚刚对她斩钉截铁的说不，她可能就不会再问下去了，可是徐念念偏偏犹豫了，这就说明她有机会问出来这个人是谁。
“我发誓我绝不说出去。”董依一脸严肃地对着徐念念举起右手，伸出三支手指。
“他啊，他这个人既细心又粗心，既自大又谦卑，既温柔又暴躁，既成熟又幼稚。”徐念念说着说着，嘴角就不自觉的带了笑。
“什么玩意儿？”董依一脸懵，“你确定你说的这些特点能从一个人身上反映出来？这明明是自相矛盾的特点啊。”
徐念念冲着董依一认真地点点头，表示她说的确是一个人的性格。
董依一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个问法比较好。
“那，请问这个矛盾先生是我们学校的吗？”
徐念念点点头，手里拿着的笔无意识在面前的算数纸上画来画去。
“那，我认识这个矛盾先生吗？”
徐念念又点了点头。
董依一嗷了一声，倒把徐念念吓了一下：“是不是，那个，是不是。”她大力地拍了两下桌子，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突然凑近徐念念，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咱们体育课代表？那小伙子得的贼俊俏。”
徐念念摇摇头。
“不是啊。”董依一吹了吹拍桌子拍红的手，“那就用排除法吧，反正你在这个学校认识的人我差不多也都认识。”董依一捋了捋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徐念念好笑地看着她。
“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OK？”董依一冲着徐念念挑了挑眉。
“我还要写作业。”
“哎呀，求求你了，点头摇头不耽误你写作业的，好不好嘛。”
“……”
“好不好，好不好？”
徐念念无奈地点点头。
“既然不是咱们体育课代表，那难道是语文课代表？”董依一一脸期待地看着徐念念。
徐念念把刚刚算出的数学题答案工工整整写在了作业本上，然后摇了摇头。
“那是，王岩？”
徐念念摇摇头。
“安飞？”
徐念念又摇摇头。
……
直到徐念念把作业写好，董依一都没猜出来是谁。
“我好像已经把能问的人都问完了。”董依一托着脸，随口说了一句:“总不能是你哥吧。”
徐念念合作业本的手顿了一下，她扭头看着董依一，眼神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说:“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没，他只是陪我过来吃个饭而已。”徐念念扯开了这个话题，“你呢，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啊，我今天备课加班，寻思着出来吃个饭，没想到就遇到你了。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又回到咱们学校来了。现在教高一，和咱们老许不仅是同事，还一个办公室。”
老许是徐念念的高中班主任，其实年龄并不大，当年教徐念念她们时也是刚刚毕业二十来岁的年纪。可偏偏就爱端个茶杯上课，茶杯又是家里老人才爱用的瓷杯。而且为了树立自己在学生当中的威严，走路也故意背着手走，想让自己显得老成一点。可学生非但不害怕他，还个个扯着嗓子老许老许的叫，开始他还不应，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老许现在在学校吗？”徐念念想去见见他，毕竟徐念念高中的时候还是老许的课代表，对老许的感情也要高于其他的老师。
“他不在，请假了，去度蜜月去了。”
“老许结婚了？”
“我要是早遇见你一个星期，你也许就能参加他的婚礼了。就上个星期的婚礼，他婚礼那天喝醉的时候还口齿不清的跟我提你，说你消失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个消息，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听到董依一说这些，徐念念的眼眶有些发红。
原来尽管她离开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人记得她，也有人一直在想着她。
“我挺好的，一直都挺好的。”她说。
和董依一说了会话，交换了手机号码，徐念念才和她道了别。
“要进去看看吗？”徐殊和徐念念走到了高中学校的大门前，学生进进出出，恍神间一如当年。
“不了，我想回家了。”徐念念并没有选择走进去，她怕自己进去以后就会陷入回忆里。
她在这个学校里的日子是开心的，可以天天和徐殊一起上学，等他放学。但是她只要一想起这些，心脏就会止不住的难过，因为她明白，那些日子永远都回不去了，那些美好也都停留在了徐殊十八岁生日的那天。
徐殊也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没再勉强徐念念进去，他开车把徐念念送回了家。
徐殊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每一天都是只睡三四个小时，朝夕整个公司也都陷入了一种紧张的状态。公司里的每个人的状态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咖啡一袋又一袋的下肚，电脑键盘被敲的噼里啪啦。
这一切都是因为徐殊在一个月之前开的一场会议，他在会议上要求全公司上下每个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要拿出自己全部的精力来，必须在这一个月内把对徐氏的评估报告做出来。
“以朝夕现在的水平，就算徐氏表面上已经面临破产，可如果朝夕一旦跟MOS竞争的话，以MOS公司的规模和基础，再加上徐辰跃假如真的想要转让公司的话，一定会选择出资较高的一家。这么一来，朝夕拿到徐氏的几率恐怕不大。”钟素把这些天整理的文件一并都交给了徐殊。
“几率是多少？”
“不到两成。”
徐殊听到这个数字就沉默了。也的确，这个几率想要拿下徐氏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家还是MOS。
“不然的话，我和我爸爸商量一下，看钟氏那边……”
“麻烦钟叔叔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这次李毅的事情也多亏了他出面帮忙，我不想再麻烦他了。”徐殊打断了钟素的话，毕竟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是他要收购徐氏，如果再把钟氏牵扯进来的话，他怕以后会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生意场上无情义，这句话他的父亲已经以亲身经历告诉了他。他知道钟父屡次帮他也是因为他和钟素的关系，他不想欠他们的太多。
虽然他也明白，从一开始他决定以感情作为交换的时候，他就注定要欠下这份债了。
徐念念再次来到了上次和托克见面的咖啡馆。咖啡馆里还放着和上次她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歌。
托克把手里查到的资料递给徐念念，徐念念边看他边说:“这个于强，有前科。八年前一直是小混混，是他们那个地界是有名的打架不要命，因为这个缘故就很少有人敢惹他，脸上的伤也是打架的时候被人用玻璃划的。后来在一次大规模的斗殴事件中，有人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他没能跑掉，就被拘留了起来。当时在那场事件中还死了几个人，算得上是比较严重的案件了。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就算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打死人的人是他，那他也是参与这个事件的主谋之一，少说也得蹲个几年才能出来。结果还不到半个月，他就被人保了出来，再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就成了徐家的管家了。”
托克把事情大体上和徐念念说了一下。
“对了，他被保出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徐氏就换了董事长，他是在徐氏现在的董事长徐辰跃上任之后，才成了徐氏的管家的。”
徐念念的手握紧了文件，眼里的恨意挡也挡不住地流露出来。托克喝着咖啡，对徐念念失控的情绪视而不见。干他们这行，只要做好雇主的要求就可以了，在其他时间里，最好别多问，别多看，更别多说。
徐念念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钱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的。”
“好的，那就谢谢您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如果您还有需要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托克明白现在已经没他的事情了。
徐念念点点头：“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然。”托克笑了，“您这句话是对我们这个职业的侮辱，您大可放心，做我们这行的，最擅长的就是保密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让你帮我调查一下。”
托克离开后，徐念念接到了顾哲安的电话：“喂。”
“喂，总监。总经理让我告诉您，说他已经看过您昨天交上去的文件了，他对您整理的文件非常满意。”顾哲安说了一大堆废话，徐念念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她的左眼皮跳了一下。
“所以呢？”
“所以，总经理说和徐氏的谈判会，打算派您去。”
“什么时候？”
“明天。”
“嗯好，我一会回到公司会准备的。”徐念念对这件事情倒是没什么惊讶的，她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从薛震天在会议上先是挑明她和徐家的关系，后又把收购徐氏这件事情交给她负责的时候，她就知道最后谈判的人肯定会是她。
不过，这样也许会更好呢，徐念念想。她现在应该是时候给徐殊打个电话，问一下朝夕的出价情况了。既然全公司的人都认为她上次在合作的时候有私心，偏向了朝夕。那她如果不这么做一次的话，那不就白白让那些人浪费了口水了吗。
薛震天也没有想到，徐念念那天在会议室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为了能让他决定把这个项目交给她来负责。如果薛震天不要求徐念念去谈判的话，徐念念甚至打算去他面前主动请缨。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徐念念刚想挂电话，顾哲安叫住了她。
“等一下总监。”
“怎么了？”
“我听说，朝夕好像也要收购徐氏，他们也是明天和徐氏谈判。这次谈判时间是徐氏定的，徐氏好像故意把两个公司安排在了同一时间。”
“是吗，那就这样吧。”徐念念挂断了电话，这下连电话可能都不用打了，明天完全可以当面听到朝夕的出价了，她想。
留下电话另一端的顾哲安发愣地看着挂断的手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他刚才没有把话转述清楚吗，为什么徐念念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冷静，明天可是要跟徐殊正面交锋的啊。相比于徐念念的波澜不惊，顾哲安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心慌。
明天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上级把这次收购看得很重，到现在也只有朝夕一家竞争对手而已。倘若MOS这次没能拿下徐氏，反倒是让朝夕一家上市不久的小公司成功了，那他可还怎么在公司混下去啊。不过MOS和朝夕还真是有缘分，这边的合作还没结束，那边就又成了竞争对手，顾哲安笑着摇了摇头。
顾哲安和徐念念在约定好的时间准时到了徐氏。公司的前台职员听到他们说是MOS派来负责谈判的，就直接把他们两个带到了会议室。
顾哲安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徐念念，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安。从他早上开车去接徐念念的时候，一看到徐念念，他就产生了这种不安的感觉。
他今天早晨还没到徐念念的门外，就看到徐念念已经在路边等着他了，一边等他一边不停地看着手表。他刚刚停下车，徐念念就开门坐了进来，怀里抱着今天谈判所需要的资料，还冲他笑了一下。
就是这一笑，让顾哲安的心里开始不安。
顾哲安本来以为徐念念是因为紧张所有才会这么反常，可是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徐念念的反常不是紧张，而是兴奋。是那种因为要面临未知挑战所以才会产生的兴奋。
前台职员帮他们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徐念念刚一进去就看见了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的徐殊和钟素。
“念念？”钟素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徐念念，“难道MOS的负责人是你？”钟素很快的反应过来，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他们只知道今天谈判的时候会和MOS的负责人一起，却没想到MOS的负责人会是徐念念。
徐念念的眼神掠过徐殊，她在徐殊的眼神中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们一下，你会负责MOS的这次收购项目？”钟素问徐念念。
徐念念在钟素说这些话的时候脚步一直就没停，她坐到了徐殊的对面，顾哲安也随之坐到了她的旁边。
徐念念看着徐殊微微一笑：“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啊，既然朝夕想要收购徐氏，MOS刚巧也想要收购徐氏，而我又是MOS的职员，我当然不能因为一已私情就把MOS的计划泄露出去，所以就只好瞒着你们了。”
徐念念一脸大义炳然的表情再加上她说的话，让一旁的顾哲安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徐念念说的这通话，竟然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本来还担心徐念念因为徐殊的原因会对这次谈判有影响，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多虑了。
徐殊从看到徐念念走进会议室起就很沉默，他也不看文件，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徐念念。徐念念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只能暗地里掐着自己的手心，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钟素听完徐念念的话，嘲讽般地笑了声：“徐念念，你真的是每次都能让我刮目相看。”
徐念念叹了一口气：“没办法，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不是有句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的吗。”
“哈哈哈哈，好一个亲兄弟明算账，不错不错。”还没等钟素开口反驳徐念念，徐辰跃就走进了会议室。满面春风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一个面临破产公司的老板。
他坐到了会议桌的中间，先是看看徐殊，后又看看徐念念。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有一天竟然和我坐上了谈判桌。”
“我爸也没想到有一天你能把他的公司抢走。”徐念念说这句话表情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顾哲安听到徐念念这么说，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我的小姑奶奶啊，你什么时候呛他不行啊，等签完合同你打他一顿我都没意见，可是现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毒啊，你万一要惹恼了这个老古董，他转手把公司卖给朝夕，到时候让咱们哭的地方可都没有啊。
“呵呵呵，我们总监就爱开玩笑。”顾哲安硬着头皮说了这句话，想要弥补一下。
“你们总监确实爱开玩笑，不过她这次倒是说了句实话。”钟素直接开口补了一刀。
徐辰跃就像没听懂徐念念话里的讽刺一样：“是呀，我也没想到大哥会忽然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成为植物人啊，当时殊儿又太小，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替他接手徐氏的，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徐氏最后竟然坚持不到我大哥醒来的那天了。真是惋惜啊。”
“既然您也说您是帮哥哥接手的了，那现在就可以还给他了，反正在您手里也只能是个破产的下场，现在还给哥哥，说不定他就能带领徐氏走回正轨呢。”徐念念的话里句句带刺。
“可是现在公司的法人代表已经更改成了我的名字，就是我想还，恐怕也是心有力而气不足啊。”徐辰跃略带惋惜地说。
“你……”徐念念没想到徐辰跃竟然会如此的卑鄙，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他早就做好了徐氏破产以后的准备。
“念念呀，你是不是忙到还没有调查有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呢。也是，我大哥他现在正在病床上躺着，什么时候醒过来还是个谜，自然也就没人能够帮你解答这个问题了。叔叔今天心情好，那要不要，叔叔今天告诉你有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徐辰跃话题忽然一转，直接扯到了徐念念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上。
“徐总，我们MOS一般要求职员公事和私事要分开，既然现在是上班时间，而且我旁边还有同事在，那我当然就不能和您聊私事了。难道您希望看到我被公司辞退吗？我看，您还是和我们谈一下有关于收购的问题吧。”
徐念念的回答让徐辰跃再次哈哈大笑：“好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徐念念并没有将手里拟好的合同交给徐辰跃看：“今天在这儿的代表方既然都是徐家人，自己人和自家人也没什么生分的。那依我看，我们就别整那么麻烦的了，直接报我们各自所出的价格就得了。您要是觉得哪一家报价合适，就把徐氏卖给那一家，您觉得我这个提议OK吗？”
“不错，够直接，那就这么开始吧。”徐辰跃对徐念念这个提议倒是很认可，这样直接省去了让他看那些无聊而又冗长的文件的时间，直奔主题。
其实在徐辰跃的心里，他也并不想要卖掉徐氏的。虽然当年确实是他从徐晖的手里抢走了徐氏，可他当初开始经营徐氏的时候，心里是希望自己能够将徐氏经营的利润超过徐晖的，这样就可以堵住那些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的股东的嘴。
但后来他发现，经营一家公司远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以前在徐氏做经理时他完全是游刃有余，可是当他坐上了董事长的这把交椅，他才深刻地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尽管他非常努力，可徐氏的现状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他也只有卖掉徐氏，这样也许能够保住这个公司不会彻底的消失。
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他的父亲徐老爷子和他的大哥徐晖，倘若当初徐老爷子直接把公司继承给他而不是徐晖，也许后来他就不会为了夺回徐氏而不顾一切。倘若当初徐老爷子能够在教他们做生意方面对他们一视同仁，也许现在他经营徐氏时徐氏就不会落的个破产的下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自己为了留住徐氏这个公司而卖掉它，自己这件事已经做的够仁至义尽了。
徐辰跃从头到尾都没明白，他到底错在哪里。
“你们先出价吧。”徐念念对徐殊说，徐殊今天一直没开口。
“两亿三千万。”钟素开口，说出了一个在普通人眼里简直是天文数字的价格。
顾哲安一听徐殊报的这个价格忽然有些窃喜，朝夕到底还是小公司，资金绝对是有限的。这么看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拼不过MOS，要知道MOS这次的价格最高能够接受的是在四亿五千万左右，比朝夕的报价整整多了一倍。
徐殊出过价钱后，徐念念倒没急着出价，而是慢悠悠地说起话来：“一个公司若是要收购另一个公司，主要是看被收购公司的残余价值，而据我们公司的调查，徐氏不管是在与其他公司的合作方面还是在外贸方面，已经没有任何一家合作商愿意与之合作。徐氏再怎么说也是一家大公司，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很令人惋惜。不过，徐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必不只是因为管理者的管理不当这一方面的原因，我想它肯定跟公司里的在职职员的工作能力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
徐辰跃静静地听着徐念念说的话，对于徐念念对徐氏不留面子的评价他也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相反地倒是露出了一副很有兴趣的表情。
“既然MOS已经选择了徐氏作为收购对象，那么我们在这之前肯定是要制定好徐氏以后的发展方向，在人事方面我们肯定会做一些大的调动，主要合作的生意方向也会做出改变。而这一切都需要资金，所以为了徐氏的长远发展，我们不能把目光只放在眼下的收购资金的多少上，您觉得的？”
“所以？”
“所以您肯定也想徐氏重新走回原来的正道，既然MOS给了这个机会，那您一定要毫不犹豫地抓住才对呀。话我都说到这份上了，您不会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吧。”
徐辰跃盯着徐念念看了好大一会，徐念念的表情看上去很自然，徐辰跃忽然笑了出来。
“丫头，你以为我不懂你想干什么吗？说吧，你们的出价是多少？”
“两亿。”
“不，什么……”顾哲安一听到徐念念的报价立刻想要反驳，被徐念念一把按住，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徐辰跃看到了两个人的动作：“看来贵公司还没有商量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不介意再多给你们一点时间商讨一下。”
“不用了徐总，这是我们公司上级决定的价格，不会有改变的。”
“可是你的助理看上去对这个决定好像就有歧异？”徐辰跃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念念。
“有些时候，下级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上级的一切决定和安排。”
顾哲安觉得徐念念就是在胡闹，他手下放着的文件里清清楚楚地写着MOS的出价，四亿五千万，徐念念这分明是在临时改变整个公司上下的决定。
他在MOS已经工作了将近十年，和各种各样的人做过同事。大家从来都是按照事先做好的准备来谈每一场生意，兢兢业业，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徐念念这样在没有和公司请示的情况下，在正在讨论合作的时候，临场擅自改变主意。
顾哲安一时怎么也想不到补救的措施，相比于他的担心，徐念念倒是特别的从容不迫。顾哲安忽然就明白了，也许徐念念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今天的合作能够成功。他本以为对家是徐殊会给徐念念带来一定的影响，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徐念念会为了徐殊自断前程。
所以徐念念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亲兄弟明算账全都是唬他一个人的？顾哲安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他受不了这个刺激。
徐辰跃听完徐念念的话略微沉思了一会，会议室里只剩下徐辰跃的手在叩击着桌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其实价钱还可以再商量一下的。”顾哲安说。
“基本上不会有大的变动了，毕竟公司已经把大体的价格定下来了。”徐念念一句话再次把好像刚刚从海里爬出来的顾哲安推了回去。
“那徐总您先考虑一下，我和我们总监先出去一下，不好意思了。”
“请便。”
“总监，麻烦您跟我出去一趟吧。”顾哲安这句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念念点点头，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徐殊。徐殊也在看她，徐殊本来没有波动的眸子在徐念念看向他的时候闪了闪，露出了一丝担心，然后立刻的恢复了原样。虽然是稍纵即逝的情绪变换，但徐念念还是看到了。
他垂下头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眼神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旁边的钟素扭头在他的耳边低语。
徐念念走出了会议室，跟着顾哲安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两个人站在了窗户前。
“有什么事情吗？”徐念念抱着手靠着墙壁问。
“有什么事吗？呵。”顾哲安狂躁地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又在徐念念面前，双手掐腰，目光逼视着徐念念，“总监，那你觉得我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突然把你叫出来能有什么事情呢？”
“对不起。”
“对，对不起？你觉得和我说对不起有用吗？这个项目上级有多重视你是知道的吧，不用我再给您重复了吧。”
“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你怎么没有办法呢？现在，就现在回去把我们公司真正的报价告诉徐氏，我们公司的报价比朝夕高了一倍，这次合作一定能拿下来的。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