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去上班时,正式接到通知,说从十一月中旬起我得去省城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初任审判员培训,同行的还有何处等新被任命的助理审判员。
以前若有这样的机会,我会十分高兴,当作度假一样,可是这个时候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待两个月,我却心情沉重了起来。这一去,得两个月看不到鲁巍啊,我才发现我是那么喜欢他呢,却不想竟会分离一段时间。
我们领导一看我扁嘴,不甚情愿的样子,明了地笑了起来。大波却不放过地愣是嘲笑了几句,这事成定局,我不理他们,躲院子里给鲁巍打电话。
那家伙可能正忙着,听我说一个月后我要离开两个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宽慰道:“没事,你去吧,婚礼我来筹备。”
说啥呢?我不是这个意思呢。
“阿姨说时间太赶就先办个证,过了元旦或春节再做酒也行,新房我想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几套房子,然后我们选一套买下来,你学习时我就安排装修一下,那些家具之类的,你要先挑好还是等回来时再挑?”
他不是很忙吗?我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到电话里有人在叫他,他应了一声,说没时间具体跟我说了,他再打给我,然后就挂了。
我这不是想撒会儿娇呢?我这不是想跟他说我会很想念他呢吗?我这不是想听他说他舍不得我呢?
唉,恋爱啊,男人啊,总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差距啊。不过没差距的还剩甜蜜,有的时候做着事,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来,小波常十分鄙夷地说我在发花痴,我当他是嫉妒,然后继续笑得像朵花。
这一个月,我家可忙活了,我每个星期都回家,虽然我们约定了冬天下雪才结婚,可是事实上,经过十一的双方家长见面,结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由不得我们做主了。我是这样想的,即便没有下雪,等过了年,不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们还是可以结婚的,下雪不下雪,我已经不再提及,从善如流地跟着鲁巍的步伐,他想怎样,就怎样!
周末我就跟鲁巍满楼盘里转,他拖着我的手,上楼下楼,研究户型结构,察看环境地段。我不知道别的小情侣一起看房时会不会像我们这样甜蜜地从头到尾都挂着微笑,但是我想能够一起走到买房结婚的地步时,所有的人应该都是幸福的。有的时候看到一半,他们局里一个电话,他又要马上回单位,我就一个人到处乱转,不是跑家具店就是跑装饰行,感觉真像快结婚了一样。
看这些的时候,就算只有一个人,感觉也是特别的幸福,心里总是充满着幻想,想象着婚后与鲁巍在一起的情形。我会想我们的房子要弄成什么颜色的,沙发要长长的,我要在阳台上放摇椅和茶几什么的,冬天时我可以和鲁巍在阳台上晒太阳喝茶聊天,然后家里要摆很多的绿色植物,我喜欢常青藤,那个要挂在落地窗的边上,窗帘也要绿色的,每天阳光透过绿色的窗帘映进浅浅的光线来,可以把整个房间都透得青翠青翠的。
每次进到一家店,店员小姐总是笑眯眯地问:“小姐是要买来做什么的呢?是要结婚了吗?”
我就会笑得羞涩又带些得意地点头,小鲁不在身边,我打着要结婚的旗号,神气地这里摸摸,那里比比,偶尔偷笑一下,嘿嘿,我要嫁人了!
十一的时候,我妈趁着商场打折,已经将床上用品那些全购齐了,家里突然总是喜气洋洋的,为了我一个人的婚事,很多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的愉悦。当爱情直接走向婚姻时,两个人的甜蜜就会变成一堆人的喜悦,这种感觉让我在秋日里如沐春风般,觉得世界都是可亲可爱。
回单位上班时,我就坚持晨跑锻炼,如果真的要和鲁巍结婚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做最好的新娘子,不仅外形要好,身体更要健康。春天时,我曾落寞地看着太阳从新绿的树梢升起,看自己的身影孤单地被阳光拖得长长的。那时我刻意地要求自己乐观坚强,如今,看秋染层林,同样是那一轮日出,看到的是满眼的金黄,秋木晒过一夏后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如今我心里装着的全是那一个人。我不再有任何的怨怼遗憾,就算明白日后还会有烦恼忧愁,却仍然感觉日子都会像这般美丽。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日凉过一日,进入十一月后,白天就已经变得非常短暂了,我出行的日子也近了。自从从学校毕业后我就没再拖着大箱子离开家了,这次出远门,我妈帮我收拾了整整一大箱子的东西出来,考虑到马上就会冷了,里面装的大部分是毛衣棉衣。我觉得东西太多太沉了,非常不乐意,毕竟平常每年冬天也不是特别冷啊。
“满两个月时,都快过年了,这两个月也是一年最冷的时候,明天我再帮你去买床电热毯,一个人睡,也不知道那里的被子是厚是薄,冻病了,回来怎么结婚啊?”
唠叨听到最后,我就囧了,我妈比我更殷切地期待着那一场婚礼。
我妈还在唠叨,鲁巍来电了,说在路口等我,我妈一听说是鲁巍找,手一挥恩准我马上出去赴约。
我一路小跑着跑向路口,分别在即,每一次见面都让我倍感珍惜。
我还没到车旁,鲁巍就从里面把车门打开了,我钻进车子,笑眯眯地看他冲我浅笑。
“刚下班?”我问他,他一身警服,显然还没回家,他们的工作常常没日没夜的,眼看路灯都亮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陪我去吃饭吧。”果然,正想着呢,他主动交代了。
“想上哪儿吃?”我都已经吃过了,纯粹陪着他吃。
“你吃了?”他侧头看我,见我点头,孩子气的有些懊恼,然后道,“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好的呢,无奈这个时候才空下来。”
“你还是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穿制服去吃饭多扎眼啊。”他一下班就往我这儿奔,还是让我十分高兴的。
“嗯,顺便把这车摆家里,我们散步去,散步回。”他提议。
我当然没意见,这车来车回的多快哪,我希望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鲁巍从家里换好衣服出来,路灯下的他精神奕奕的,不管是穿制服的他还是穿便装的他都英挺非凡。他一只手提着一个袋子,另一手牵我,慢慢地向某处走着。
我很好奇那个袋子里装着什么,问他,他说等会儿给我看,我嘿嘿一笑,反正是我的,袋子里的东西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寒意了,只要天气一骤变,马上就会冷了。秋天是我特别喜欢的季节,可惜却很短,短得让人更觉珍贵,就像现在,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也总是很短,一小时很短,两小时也短,即便能在一起一个晚上,我还是觉得短。
我们去了一家挺小资情调的店,在靠墙最左边的小隔间坐下,鲁巍很喜欢这里的腊肉萝卜干煲仔饭,很接地气,其实我也喜欢,汤汁一浇淋上去,就会吱吱响得让人很有食欲。我点了一杯果汁,眼巴巴地看着冒着热气的煲仔饭,看到那橙黄的萝卜干、肥瘦适中被腊得透明的腊肉,感觉口水不自禁地就丰富了起来,于是一吞再吞。
鲁巍好笑地瞟了我一眼,向服务员再要了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从自己的食物里均出了一小部分给我。
吃饭之后,鲁巍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这个是小的暖手宝,充了电可以放口袋里,上课冷的时候,就把手插口袋里。中午跟晚上都要记得充电啊,它只能保暖两到三个小时。”小小的暖手宝只有巴掌大,形状就是两个小巴掌,很可爱,有两个,鲁巍说一边口袋放一个。
这个好,小巧便携,经济实惠,是居家旅行、学习熬夜的必备佳品。
“还有一些感冒用药,虽然那边也有卖,但是有备无患,注意别生病了,在外面生病了,会很难过。”
想得可真周到,比我妈还周到。
然后还有防冻疮的药,鲁巍说冬天常坐着,大腿会因为血液循环不良而有可能长冻疮,这个备用。
“下课就要站起来走一走,懂吗?”
我点头,懂!
最后,还有一张电话卡。
他将卡装进我双卡双待的手机里,然后道:“这张是绑我手机的情侣卡,要给我打电话。”
我看着他细心地将卡装入卡槽2,塞好,重新帮我开机。莫名地,我就感觉心里湿湿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又涨得整个心都满满的。
我沉默地扒着饭粒,他似乎没察觉出我现在的感动,开始动他的晚餐。我吃完了,就喝着果汁,贪婪地看着低着头认真吃饭的他。灯光在他柔顺的发顶投下一圈柔和的光,他前额的发落下遮住了一小部分额,留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泛着一条笔直的光,下巴那条小凹槽让本来英气的脸又更添一份个性。
不知道我看了他多久,他突然抬起头来,我尴尬地避开他的眼神,故作镇定地抿了口果汁四下乱看。
他喝了一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轻咳了一声,引得我又看向他。
他瞄了一眼大厅,然后倾身向我靠近,我没明白他干什么,他头微一偏,唇就直接压我唇上了,然后辗转,还轻轻地吸吮了一下。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地方被人亲过,他这一吻,突然就让我有晕天眩地的感觉。似乎也顾虑到这里是公众场所,鲁巍的唇停留了一会儿,便稍微撤离,我看着他敛下眼睑,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漂亮的扇形阴影,然后他用震我心弦耳语般地低哝道:“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晚饭后,我们散步回去,我不停地打嗝,以前这样的时候我妈就让我猛喝水,我实在忍不住每十秒嗝一下的时候,四顾着看哪有小商店想去买瓶水。鲁巍见我四处瞅,竟笑出了声,我瞅他,不明白他笑什么,刚想开口问,就狠狠地嗝了声。
“笑啥呢?”我拍拍胸,压压难受的感觉。
“你吃太多了。”他笑得眼都弯弯的,睫毛翘翘的。
我又嗝了声,这都怪他,我其实是很害羞很纯洁的,他亲那么一下,我差一点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饭碗里,除了吃东西,都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我不满地瞪他说:“都怪你。”
他将头往一边侧了下,轻笑出声,道:“你还会撒娇啊。”
我在撒娇?这就是撒娇?不是,不是,撒娇的动作应该蹭啊蹭的,然后一个劲说:“就要嘛就要嘛!”
“我这样哪算撒娇?呃!”又嗝了一声。
“这样很难受吧?”见我又一个劲地捶胸,他握我的手紧了紧,停了下来。
我被刚刚那个嗝哽得说不出话来,直点头。
“要喝水,猛灌进去,就会好。”我继续四顾,远处有一家,貌似小超市。
“天气这么冷,喝那么大一瓶水,多难受啊,这才吃完饭呢。”
我也觉得难受啊,本来吃得就撑,我也不想灌水呢,可是这每十秒的嗝一下,不难受,也怕他笑话啊。
“这不是没好方法了啊。”我被跟着而来的嗝打击得泄气般地垮了肩。
鲁巍拉着我快走了几步,我以为他要领着我去买水,可是走到了某小树丛时,他竟拉着我躲到了树丛后面。
“你试一个新方法。”他目光烔烔。
我怀疑地咬住下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倾了倾,鲁巍目的明显地将上半身向前倾了倾,嘴唇几乎就碰上了我的嘴角时,停了下来。我本是憋着气的,忍不住就又嗝了一声,然后,就听他一声轻笑,唇便落我唇上了,我情绪一惊吓,又是一嗝。然后,然后,啊,舌吻,我感觉到他将我的腰搂得紧紧的,我睁着眼看他侧着头,眯着眼,忍不住,忍不住地就学他,缓缓闭上了眼,开始认真地去体会气血上涌呼吸稀薄心跳加速的感觉。
良久,他在我耳边喘气的时候,我还一片茫然,竟然会不知身在何处,他轻声问:“不打嗝了?”
我才突然想起,真的不打嗝了,然后,我又发现,我居然还踮了脚尖。
太没用了,我居然学电视里的女主角一样,踮着脚尖在大街上跟情人拥吻,啊,太不科学了。
搂着他,不好意思地就往他的颈窝里蹭,我的老脸啊,火辣辣的。
我尽量不着痕迹地放下踮着的脚,想再矜持点推开他,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动作,竟不愿意地又搂得紧了些,还搂高了些。我们脖颈相交,我都可以感觉到颈动脉处的搏动,那频率啊,和我的心跳声是那么的相近,我突然就涌上了些感动来,心窝里满当当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满得想要溢出来般。
我们如约出发了,那天一大早,鲁巍就打电话给我,说他们也要出远差,送不了我,让我带这带那,还说要我贴晕车贴,问带水带食物了没有,我一边听他的电话,一边手忙脚乱地拎这拎那的。外面同事催了起来,我冲外应了一声,都怪我妈,让我带那么多的衣服,还让我扛床棉被去,我拿不了,我妈帮忙也拿不了,最后何处他们进来帮我搬家伙。我把电话用肩夹着,跟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我妈的缘故才带这么多东西的,何处她家的老公十分明白地笑道:“我岳母也这样。”然后十分体贴地将我手中拎着的大箱子拎了过去,我空出来的手执着手机继续跟鲁巍讲电话。
“你同事在帮你忙吗?”他那头问,我随意地答道,“是啊,赵安飞他们呢,他也要和我们一起学习两个月呢。”
我感慨啊感慨,凭啥啊,何处那小两口可以一起去学习,这简直就是二度蜜月啊,太嫉妒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打电话给他,你好好注意身体,别冷着了。”
我嗯了嗯,本来以为他还会唠叨,谁知道他就挂了,我还没缓过神来,这还没说会想我,没说要我想他,没说要我乖乖的,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还没说呢,怎么就挂了?
而且,赵安飞他们知道我在跟鲁巍交往吗?我跟小绵羊相亲时,他们不是还不知道吗?谁说的?
我撇了撇嘴,那边我同事将我的行李都扔车子后面了,催着让我过去,我将手机往包包里一塞,就奔了过去。
车子的行李厢果然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子是中院包下来送我们去的一辆崭新的豪华大巴,我们底下的基层法院的加上中院的初任审判员,将近二十人,在车上热闹得开锅了般。我上去时,大家都占好了座,但是空位还是挺多的,我看着何处跟赵安飞浓情蜜意地共坐一排,我独自一人坐在他们后排,眼红地嫉妒啊嫉妒。
赵安飞接电话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去注意,眼睛就瞅着窗外秋色萧条的田野,直到他挂了电话后,何处问谁时,他说是鲁巍打来的,我就飞快地趴上了前排的位置。
“说啥了说啥了?”
何处回头瞅我,笑道:“你的反应太迅速了吧?不会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吧?”
说什么呢?臭女人!
再次强烈嫉妒,她居然笑得那么明媚,那么毫无牵挂,我的小肚小肠啊,翻江倒海地嫉妒着。
“他说要我们好好看着你,不准和男学员聊天、吃饭、唱歌、跳舞,不准夜不归宿,不准让人请吃玩乐。”
何处眯着眼瞅我,道:“你跟鲁巍有奸情?”
她不知道?我不说话,默认了,知道就知道了,哼,我也是有男人的人了。
我睨了还是一本正经的赵安飞一眼,然后重重地切了一声,倒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窗外。前面两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偶尔喁喁窃笑,我很久后,才敢让自己的脸上浮上一抹得意又小计较的笑来。
下车时,何处跟赵安飞十分暧昧地相视一笑,正巧被我睨见,抓着机会就取笑道:“笑得那么暧昧,在省城有奸情吧?”
那两人竟是一低头,相携匆匆去寻行李,我看着那大手牵小手,从上车到下车都不分开的甜蜜状,又是一阵一阵的嫉妒啊。
总有一天,我要拐着我家小鲁,这样张扬自己的甜蜜,咬牙,切齿!
宿舍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省高院可不知道这参与的学员中还有夫妻档,所以,我心里十分得意地看着何处与我分到了同一间宿舍,将赵安飞隔绝在外,何处看着我笑了一晚,十分鄙视地说我心里阴暗。
这次的学习远没有上次的学习枯燥,政治性也没那么强,因为学术性比较强,一些案例讲得也十分生动,所有的学员第一天都学得十分安生,什么状况也没出。我因为觉得自己“名花有主”,不再对那些长得粉头白面的学员表现出兴趣旺盛的模样来。现在,我觉得所有的男人都入不了我的眼,他们统统没有鲁巍好看,就算有比鲁巍好看的也没有鲁巍有内涵,就算有鲁巍那么有内涵的年纪肯定没有鲁巍轻。
晚上居然停电了,百无聊赖的我跟何处只好打电话跟男人聊天,何处拨了好几次,她男人那边都是无信号,反倒是离得远的我,很快打通了小鲁的电话。我甚是得意,情侣卡嘛,情侣更易拨通啊,何处的嫉恨更在这个时候显得我家的男人更好用。
果然,男人要用过后,才知道是不是好的啊。
我挂了电话说出这话的时候,何处扑到我床上来,揪着我的被子问:“你用过他了?你用过他了?”
我使劲地拽被子,道:“此用非彼用,你太不纯洁了,不是那种用,啊……”
我们奋战正酣,有人敲门,何处扒了扒乱发,去开门,我一瞅门口端端正正地站着的赵安飞。我迅速将被子一扯,把自己盖个严严实实,何处跟他说了些啥,然后十分得意地关上门,摸着黑换掉睡衣,梳了头发,蹬上她的小靴子,拎上小包包,噔噔噔地朝门口奔去道:“今晚不回来了啊。”
我去,我去!我看了看我的手机,又看了看正在合上的门,我咬被子,强烈嫉妒!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寒大寒,天气愈来愈冷。白天在大教室里听课时,教室里有空调,不过由于空间过大,虽然人员过多,温度也不见得有多高。我的两个暖手宝到接近下课时就凉掉了,脚更是因为没有暖源,冻得脚趾头冰凉冰凉的。我偶尔会听到教室里有人在跺脚,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记得小时候天气更冷,我上小学那会儿,同学都冷得将脚跺得厉害,老师常训斥我们不准跺脚。这么多年后,又坐在这课堂上,旁边有何处跟赵安飞,听大家跺脚,感觉记忆一下子久远了起来。那个时候的鲁巍,他又在做什么呢?
整整一堂课,自想起鲁巍起,便全是鲁巍,想那段模糊的记忆中,鲁巍是一张怎样的脸;想他曾在夏天的午后等着我出现时,是怎样的心情;想那个时候的我,是怎样不小心地亲到了他的脸庞……
鲁巍每天跟我汇报房子装修的进度,讲完所有琐碎的事情,总会长长地吁一口气,似说似问地道:“你啥时才回来啊……”
“回来”啊,我每每想到,我回去时,就不再是回到我原来的家,而是要回到一个我跟鲁巍的小家时,心总是那么咚咚地躁动着。很多的期待跟幻想,满脑子地浮现着,就算挂了电话,夜深了,还是不能让自己平静。感觉我曾渴望那么多年的幸福就这么不期然地降临了,像是手中捧着的水晶,真实美丽得又让人极怕破碎。
学习进行了一个月的时候,天气开始好转,天空碧蓝碧蓝的,阳光普照。我跟何处她们在中午休息时搬出棉被,在阳台上晒,自己也半趴在被子上,让太阳将自己晒得懒洋洋的。我们有一茬没一茬儿地聊着八卦,底下的院落里,施施然地慢驰进一辆越野车。说实话,每次看见这个牌子的越野车,我总是心中突突的,但这车在街上遇见的概率很大,而万万千千中,只有一辆是我家小鲁开的,但不管如何,每每看见这种车,我便莫名又想起了我家小鲁来,心思便没全放在跟何处的聊天上,视线老随着那车移动着,然后看它停在了院落的东边那一丛三角梅旁边。车门打开,车顶反射着阳光,锃光瓦亮的,从车里出来的人,身形俊挺,气质卓然。
我突然转身就向走廊的另一端奔了去,何处在身后愕然喊道:“干吗去?”
我连头都没回,嗒嗒嗒地朝楼下奔去,一路上有人跟我打招呼,我也不及回应,像头小火车般,不管不顾。
跑到一楼时,看到鲁巍正拉着谁谁谁在询问,我心下明白,他这是想给我个惊喜,在不打电话通知我的情况下,来个突然袭击呢。
于是,我那脸上啊,止不住地笑开了。我绕过他的视线,准备从他的背后来一个熊抱。估计很多人看着我跟个子弹头般地朝鲁巍冲了过去,估计有更多人看到我在抱上鲁巍的时候,被鲁巍下意识地一把又扫了开。
不活了,太丢人了,我听到周围的人发出啊的一声,便重重地四仰八叉地躺地上了,我的那满腔热情啊、我的那脆弱心灵啊,就这样随我滚落在地,碎得满地残渣。
我似乎看到了鲁巍的错愕,我似乎看到了周围人憋了又憋的笑意,我甚至可以听到楼上何处那放肆的毫无顾虑的猖狂的笑声,我只想装死,我不要再起来……
然后,那个身形俊挺、气质卓然的小鲁同志,一脸慌神地跑过来,对着泫然欲泣的我,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又抱又搂地把我扶起来,殷勤地替我拍掉身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
我没想过会是这样啊,估计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明明两人都想给对方惊喜呢,却有惊无喜。本来满当当的喜突然间荡然无存,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演了这一出滑稽剧。我看着那些围观的楼上楼下的人笑得不可抑止的模样,我猜想以后这些人都可以记住殷可我了。
何处笑话我很久,但是我没怎么搭理她,我搂着我家小鲁的胳膊当她是透明的。下午的课,我让她帮我请了假,她非常鄙夷却不得不帮忙,我拎着包包就打算跟小鲁同志去逛逛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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