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建议今晚让池骋住院观察,沈檬点点头,去缴了费,然后就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她才发现已经很晚了,而她还没跟季凉川说一声。她连忙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结果一看手机,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季凉川打来的,立刻就慌了。
电话打过去,刚响了一声,那边就接听起来:“檬檬,你在哪儿?”
沈檬立刻说:“我没事,我不是给你发短信说跟同事聚餐吗?他喝多了,不小心砸破了脑袋,我送他来医院,就没注意看手机。”
那边大喘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放下电话后,沈檬觉得心里暖暖的,没敢耽误就立刻打车回了家。
晚上,两个人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敲笔记本电脑,季凉川看了她一眼:“你受伤的同事就是你那个合伙人?”
沈檬不想骗他,点了点头:“嗯,好歹是同事一场,我明天去医院看看他。”
季凉川沉吟了一会儿:“檬檬,我明天上午有一个公司的全体会议,不能陪你一起去看他,然后,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回美国……”
他说到后面,声音明显低了下来,沈檬的心也是“咯噔”一下,她没想到红豆的婚礼刚结束,他就要走了。她在心里轻声叹息,却不敢表露出不愿他离开的样子让他为难,于是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去吧。”
季凉川伸手揉了揉她带着香气的发丝:“我会尽快回来的。”
沈檬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没事,你爸的病重要。对了,我妈前几天来找过我,我忙着红豆的婚礼,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下床翻出沈母给她的东西,先把领带递给季凉川说:“我妈最近才知道你以前帮助星海的事情,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季凉川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一眼说:“咱妈的眼光真好,我很喜欢。你帮我跟咱妈说声谢谢,明天我就戴着这条领带走。”
沈檬见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也跟着笑起来,又指着那些补品说:“还有,我爸妈知道你爸生病的事情了,总觉得毕竟是一家子,不去美国那边看看不合适,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这些是我爸妈让你带去美国的一点补品。”
看得出来,季凉川的目光里有感动的神色,只见他微微一笑 :“没事的,我爸妈知道我没告诉你爸妈,所以他们也没多想,而且他们也不会太计较这些。东西我带过去,就当是你买的吧,我爸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生病了。”
沈檬点了点头:“好吧。”
第二天,沈檬给沈母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沈母才算卸下一副担子。
打完电话后,沈檬紧接着去了医院。
池骋那家伙终于清醒了过来,看见她竟有点不好意思:“我昨天好像喝多了,不好意思啊,丢人了。”
“你也知道丢人啊?我好后悔昨天没给你录下来!你知道你是怎么磕的脑袋吗?”
池骋一听沈檬提起昨晚的事,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别外传!”
沈檬下午请假去机场送季凉川,两个人腻歪了半天才终于分开。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送走季凉川,她心里都空荡荡的,他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真是娇气。
登机前,季凉川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薛凯发来的。
“要起飞了吗?尽早回来。你不在公司,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季凉川回复过去:“会的,这段时间先让我的助理带你,等我回来,你陪我去一趟施工现场,那个基金会所的项目准备实施了。”
“好。”
过了几天,池骋出院了。
见池骋脑门上围了一圈纱布,柳萌萌一惊,立马起身跑过去,刚要伸手去摸,池骋立刻往后一缩:“别。”
沈檬正在办公室忙着,听见外面池骋回来了,赶忙走出去,就见池骋和柳萌萌正在门口你来我往的,不知道干什么呢。
池骋一看到她,就对柳萌萌说:“你先去忙吧,多谢关心。”然后他直接拉着沈檬进了她的办公室。
沈檬冲他翻白眼:“我看萌萌挺好的啊,你为什么不喜欢人家啊?”
池骋瞪大眼睛看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好吗?沈檬,你是真傻还是跟我闹着玩呢?”
沈檬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干脆转移话题:“对了,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池骋又瞪了她一眼,然后才专心看起她的材料来。上面是一些人物资料,其中一个叫陆振虎的人找沈檬当过辩护律师,但案子胜诉后,此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今杳无音信。
沈檬方才翻看以前的资料时,隐约感觉这个陆振虎很像一个人——池骋曾给她看过一张照片,是他和连少在澳洲留学时期的合影,而照片上除了池骋和连少,还有几个站在远处的保镖入镜。其中一个保镖跟陆振虎很像,但由于照片不够清晰,所以她无法分辨。
她指着陆振虎的照片问池骋:“这个陆振虎,是不是你和连少合影时站在连少后面的那个男人?”
看见那张照片的第一眼,池骋的表情就僵住了,沈檬见他这副样子,看来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了,连忙又问:“你认识陆振虎?他曾是连少的手下吗?”
池骋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说:“沈檬,他们家早就洗手不干了,现在这些保镖跟在他身后只是想保护他,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很可能危及他的生命安全。”
沈檬认真地看着他:“池骋,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的兄弟有黑社会背景,那我就不能再让美依住在他的对面了,她会很危险的。”
“你认为我是为了那点中介费就不顾你朋友生死的人吗?沈檬,或许你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那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其实我认识你很久了。”池骋忽然双眸深邃地看着她。
沈檬愣住:“什么意思?”
池骋的神色有点疲惫:“大学四年……你知道的,以前我们在同一个班,我不怎么说话,性格很内向。之后我去澳洲留学,在那边认识了他,他甚至比我话还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成了朋友,无话不谈。渐渐地,我开朗了许多,所以,我很感激出国在外的那段时间能有他在身边。也请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或者任何你身边的人有危险的,明白吗?”
沈檬见他目光真诚,这才放下心来:“那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连少,那个陆振虎还在他家做事吗?陆振虎毕竟有过被人控告强奸的前科,,虽然当时胜诉了,但如果他找上美依……我不敢想象这些后果。”
池骋拍拍她的手背,忽然觉得掌心被一颗钻石硌得生疼。他自嘲一笑,低头看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轻声低语:“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了。”
沈檬莫名其妙:“什么太晚了?”
“如果一开始和你重逢的时候,我能早点发现它,也许我会克制住自己犯傻。”池骋依旧低着头自说自话。
“又或许,大学的时候我能不那么懦弱地站在你背后,现在的一切可能就会不一样。”池骋松开她的手,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沈檬看着他温柔的表情,皱着眉头不解。池骋忽然一笑,拍拍她的头:“行,我去帮你问,回来后告诉你。”
然后他就起身出门了。
门打开后,池骋发现裴子清正站在门口,一脸冷漠,甚至有些失神。池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一个人回到办公室。
裴子清看见坐在里面背对着他的沈檬,心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仿佛看见另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孩坐在那里。
沈檬扭过头来,他一愣,眼前的幻觉立刻消失不见。他走过去,低着头问她:“沈主任,不好意思,我刚刚想给你送资料的,然后就听见你和池主任在里面讲话……陆振虎的事?需不需要我帮你查查详细资料?”
沈檬摇了摇头:“不用了,以前的客户而已,没必要再联系了。”
裴子清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周末,沈檬一大早就找到姜承禹的住所,只不过她还没进去就被门口的几个黑衣保镖拦住了,没办法,她只能给姜承禹打电话,说她在外面等他。
姜承禹放下电话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用眼神示意那些保镖退下后,沈檬才得以进入他的住所。他的住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高贵,只是很普通的一室一厅的公寓。
她走进去后,随口道:“我听红豆说你家是别墅啊。”
姜承禹关上门,去厨房给她倒饮料,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说:“以前是,现在搬出来了。”
“为什么呢?”
“那栋别墅现在应该只剩下回忆了吧?我爸和我妈永远留在了那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再吵架,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我都看不到了。”姜承禹耸耸肩,把一杯橙汁放在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沈檬一脸抱歉:“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没事。案子有进展了吗?”姜承禹后背靠着墙,一边喝酒一边低头问她。
“嗯,电子词典的设计图应该是在你们公司设计师的电脑上好好保存着才对,这几天我找你们公司设计电子词典的设计师谈过,但他好像不愿意让我看他的电脑,我觉得那个设计师有点问题。”沈檬道。
姜承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Jacky?你怀疑他?”
“我只是觉得他不给我看电脑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但目前还没有证据。”
姜承禹忽然调笑道:“也有可能他是不想让你看他电脑里的电影吧?”
沈檬脸一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姜承禹轻轻一笑,潇洒地喝了一口酒,又说:“明天我把他的电脑送到你的办公室去。”
“好……还有,我想问你一点事……你们那个圈子里,有没有姓连的人?”沈檬试探地问道。
谁知姜承禹却爽快地回:“连海旭?他现在已经不干了。”
沈檬一愣:“他多大?二十多岁?”
姜承禹看了她一眼:“一个老头子而已。”
那应该是连少的父亲了,看来连少家里的确不简单。
“问那么多我们的事干什么?对你不好。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姜承禹一脸严肃地警告她。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聊了一会儿案子,沈檬才从姜承禹家离开,刚走到大门口,她就接到池骋的电话:“帮你问了,陆振虎已经不在连家做事了,不过连少还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
沈檬放下心来:“不要了,我只是担心他会找上美依。谢谢你。”
解决了一桩心事之后,沈檬又给张美依打了通电话问她的近况,得知她除了在烦恼薛凯的求婚以外也没什么大事了。挂断电话后,沈檬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跟踪她,她紧张兮兮地一回头,却发现形形色色的人穿行而过,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没走几步,她又觉得背后有一个脚步沉稳的人紧紧跟着她,她不敢再回头,立刻去停车场开车回家。
刚到家她就给季凉川打了电话过去:“凉川,你是不是又回来了不告诉我啊?”
那边的人声音压得很低:“没有,我还在医院呢,怎么了?”
沈檬的心忽然凉了一下,怕他在那边担心,她只好说:“没什么,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跟你很像的背影,应该是我看错了。”
“是你太想我了吧?我过几天就回去了。闹闹快开学了,这几天还淘气吗?”他语气轻柔。
说起闹闹,沈檬往旁边一看,小家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卡通片呢,她一笑:“他没有淘气,挺乖的,老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你把他喊过来,我跟他聊一会儿。”
沈檬一听,立刻把闹闹喊了过来:“闹闹,快来接爸爸的电话。”
小家伙站起身,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挤到沈檬怀里,拿起电话就是一句:“臭爸爸!”
季凉川哭笑不得:“怎么这么喊我啊?”
“闹闹要上幼儿园了你知道吗?为什么还不回来?闹闹不跟你玩了!”
季凉川忍着笑哄他:“爸爸向你保证,你开学的那天,我一定陪着你去学校,好不好?”
闹闹考虑了一会儿:“好,不能反悔啊,不然爸爸就是女生!”
“好好,不反悔。”
沈檬纳闷,为什么反悔就是女生啊?是不是他爹跟他说的男子汉说话算话,所以不算话的就一定是女生呢?郁闷,这是什么逻辑啊?
第二天,姜承禹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气势磅礴地走进了沈檬的办公室。池骋对电脑还算在行,沈檬便让他过来检查电脑,两个人研究了许久才发现这台电脑有黑客进入的痕迹,很可能是达业的黑客入侵设计师的电脑,偷走了设计图。
两个人忙了一天,搜集到不少有力的证据,到傍晚的时候,沈檬拿着一沓证据对姜承禹说:“今晚我就回家写一份律师函,明天就可以正式起诉达业公司了,我有信心帮你打赢这场官司。”
姜承禹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了。”
没过几天,达业就收到了律师函,整个公司乱成一团,众人匆匆商量对策,最后派人去找姜承禹和解,希望姜承禹撤诉,别让他们在电子行业失信于大众。
姜承禹冷哼一声,当下就提出条件:达业必须立刻撤销电子词典的上市计划,并向姜氏赔偿侵权费一千万。
可达业那边的人迟迟没有动静,想把姜承禹提出的价格往下压一压。最后,姜承禹把沈檬请到公司,说明了情况。沈檬自信一笑,把黑客入侵的证据扫描了一份,发到达业负责人的电子邮箱里。不到一个小时,达业就发来协议书,表明立刻撤销电子词典的上市计划,并向姜氏公司赔偿一千万,整个过程可以说是不战而胜。
晚上,姜承禹心情不错,请沈檬在公司附近的高档餐厅吃饭,沈檬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便赴了约。
这一次,姜承禹的话多了不少,跟上次见她时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沈檬也为自己能帮到他而高兴。
“以后姜氏还有可能面临很多经济纠纷、侵权之类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的。”姜承禹道。
沈檬笑道:“多谢捧场,我肯定尽力。”
两个人边吃边聊,很快结束用餐。临走时,姜承禹神色落寞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说:“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她吧。”
沈檬心里是温热的,默默地点了点头。
闹闹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某人没爽约,及时赶了回来。只是等季凉川到家时,闹闹早就睡了。
沈檬接了一个大案子,忙到很晚才从办公室回来,整个人累得不行,没想到某人已经在家洗完澡,还亲自下厨做了夜宵给她。她走进厨房,一把抱住季凉川,用脸蹭蹭他宽厚的后背,说:“回来啦?怎么样啦?”
季凉川腾出一只手搂住她:“找到配型了,那边的主治医师在安排心脏移植手术,几个医生和博士生在一个月前开了减少心脏移植风险的会议,有了一些研究成果,我想问题不大。”
沈檬真心替他高兴,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她爱的男人幸福,她就幸福,这是世上最简单的一个道理。
吃过东西后,两个人坐在客厅看电影,沈檬枕在季凉川的腿上,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季凉川一边玩她的头发,一边低头看她又卷又长的睫毛,俯身吻上她的额头:“困了吧?先去睡吧,明天送闹闹去幼儿园。”
“对了,你刚刚跟我说有博士生参与会议,他不会拿病人的病历当作业报告之类的吧?”沈檬问。
季凉川摸摸她的头,笑笑:“那个博士生已经有临床经验了,而且她只是参与讨论。别担心,她为我父亲做了很多,我挺感激她的。”
沈檬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男的女的?”
季凉川不想骗她,干脆说:“嗯,不是男的。”
沈檬看见他的表情后忽然起身,用指尖抬起他的下巴,挑衅地问:“长得漂亮吗?金发碧眼的大美妞对不对?身材还很火辣?”
季凉川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我想想。”
沈檬一巴掌拍向他的胸口:“还敢想?”
他一笑,将她搂进怀里:“没你漂亮,放心吧。”
沈檬这才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季凉川,他捏了她的耳垂一下,说:“对了,你那个合伙人回来了吗?我去见见他吧,也去你的事务所参观一下。”
自从池骋跟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沈檬心里怀疑过池骋是不是喜欢她,但平常池骋跟柳萌萌关系挺好,见了她也没什么异样的反应,她也就没往心里去。此时季凉川提出要见池骋,她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那明天送完闹闹之后,你就跟我去事务所吧。”
“好。”刚说完,季凉川低头又是一吻。
沈檬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他堵得死死的。她捏了他的脸一下,笑着推开他:“你干什么?禽兽。”
“定期作业,不能落下。”说完,他紧紧搂住她,一夜缠绵。
第二天,两个人送闹闹去幼儿园,本以为这家伙第一天上学会怯场,说不定还会大哭一通,没想到这家伙看见几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姑娘,立马不理他的爹妈了,一溜小跑就往校园里冲。季凉川原本准备了一大堆安慰小家伙的话,结果根本没派上用场。
幼儿园一共有六个班级,迎新的方式挺特别的:每个班级的班主任拿着一张颜色鲜艳的水果图画站在最前面,小朋友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水果然后站在班主任的前面,其实就是自由选择班级,只不过用了很可爱的方式而已。
家长们站在外围看着自己的小朋友选择水果然后进班,沈檬拿着手机一直拍她家闹闹。这小家伙倒好,一直跟着一个长得特别像洋娃娃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看见一个老师手里拿着一张草莓的图画,很开心地走了过去,而她家闹闹根本没看什么水果,就跟着那个洋娃娃姑娘去了草莓班。
沈檬整个人都愣住了,季凉川在旁边捂着嘴笑个不停,沈檬瞪他:“有什么好笑的啊?这明显遗传了你的基因好吗?”
季凉川表示冤枉:“别冤枉我,我幼儿园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
沈檬不信,用鄙视的眼光看他:“我不管,如果闹闹早恋的话我就掐死你。”
“这不能算是早恋,只是懵懂时期对异性的好奇。而且这也证明咱们家闹闹开窍早,是聪明的象征。”某人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那我能不能采访一下您,您老人家是在几岁开窍的啊?”沈檬阴笑。
季凉川的嘴角僵住了:“嗯,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嘁!”
等小朋友们站好队伍以后,大家发现凤梨班级的人数很少,而草莓班级的人数超额了。
闹闹碰巧站在草莓班队伍的队尾,凤梨班的班主任走过来,蹲在闹闹旁边笑着问他:“小朋友,你看凤梨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啊?看起来很好吃呢!”
站在后面的沈檬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明明是自由选择班级,凭什么因为凤梨班的人数不够,就让她家宝贝委屈自己去凤梨班补人数啊?
闹闹点点头,他也觉得凤梨班的图画很好看,可就是不肯挪步。那老师居然不死心,还在跟闹闹说凤梨有多么好吃。
沈檬气不过,上前两步很认真地对那个老师说:“这位老师,不好意思,我是季慕辰的家长,我觉得既然是让小朋友自己决定去哪个班级,那么您这样诱导他去补人数是不公平的,不能因为他站在队尾就让他违背自己的意志。”
那老师有点尴尬,笑了笑,对沈檬说:“这位家长,你也知道的,分班其实跟水果没有什么关系,总不能让凤梨班的人数少那么多啊。”
“可规则就是规则,您这样擅自诱导他,岂不是让他觉得制定好的规则可以违反?”
那老师无言以对。
季凉川走过来,拍了拍沈檬的肩膀示意她别这样,她撇撇嘴往后一退。季凉川冲老师笑了笑,蹲下去看着他家宝贝说:“闹闹,现在凤梨班的小朋友很少,他们觉得很孤单,而且以后班级之间会有很多比赛,比如唱歌、跳舞等,可是凤梨班的小朋友那么少……”
“那他们岂不是要输了?”闹闹忽然问道。
季凉川一笑,摸摸他的头:“对啊,凤梨班的人数不够,还怎么参加比赛啊?”
闹闹看了一眼站在草莓班队伍中间的那个洋娃娃女孩,一脸恋恋不舍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点了点头:“爸爸,我去凤梨班。”
听他说出这话,沈檬心里一酸,凭什么委屈她的宝贝啊?没看到她家宝贝一脸难受吗?!
季凉川心里不是没有不忍,但他还是宠溺地握着闹闹的小手说:“宝宝,如果你今天硬要留在草莓班,凤梨班的小朋友就要输掉比赛了,是不是?你说,团队的利益是不是比个人的利益要重要呢?”
闹闹还小,不太理解这些,但他特别听季凉川的话,点了点头,像个小英雄一样:“嗯!我得去凤梨班!我要陪他们参加比赛!”
这一句话说得清脆响亮,在场的家长和老师都特别感动,不仅因为闹闹这么小就这么懂事,还因为季凉川的教导方式。那位老师有点惭愧地看了一眼沈檬,又对季凉川说:“您好,我是凤梨班的班主任,是我教育小朋友的方式不够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季凉川笑着摇摇头:“没事,以后还麻烦老师多照顾季慕辰。”
“好的好的,一定。”老师点点头,笑着说。
在场的家长忽然都鼓起掌来,这让季凉川有点不好意思。最后,他只好点头示意,报以微笑。
不少家长效仿季凉川的方式,想要劝说自己家的小朋友去凤梨班,毕竟凤梨班还是差了几个人。此时闹闹已经在凤梨班站好了,眼睛却还在往草莓班的那个洋娃娃姑娘身上瞟。沈檬看得不忍心,上一秒还觉得闹闹不适合太早与女生来往,这一秒就已经恨不得把那姑娘也送到凤梨班去,这还真是当妈的没办法对自己孩子狠心啊。
没想到那个洋娃娃姑娘忽然从草莓班的队伍里站出来,悄悄跑到凤梨班的班主任旁边,甜甜一笑,特别可爱地说:“老师,我也想来凤梨班。”
班主任一愣,没有家长做思想工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居然自己跑来了。
那小姑娘说:“我觉得叔叔说得对,舞蹈比赛时,如果人数不一样,队伍就不好看了,玫玫不喜欢。”
原来这小姑娘叫玫玫,沈檬大喜,她家宝贝终于不用再摆出那张委屈的脸了。
分班终于完成了,沈檬把季凉川从人群中拉了过来,不满地看着他:“你都不心疼咱们家宝贝吗?虽然玫玫过去了,可你不觉得太委屈闹闹了吗?”
季凉川双手按住沈檬的肩膀说:“你这叫溺爱,难道我要跟闹闹说,‘你就随你自己喜欢就好,别人再麻烦、再困扰,都跟你没关系’?这样他会变得自私,以自己为中心,不考虑大局,也不明白什么是团体精神。”
沈檬想了想,点了点头:“嗯,可能是我太心疼他了,毕竟是开学第一天,我受不了别人让我儿子委曲求全。”
“他是个男孩子,能屈能伸才行,你这样什么事情都顺着他,以后可不行。”季凉川低头看着她,宠溺地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沈檬仰头看他,问道:“你小的时候,你爸爸是不是也这么教育你的?”
季凉川没否认:“嗯,他教育我时,比我现在对闹闹要严格多了,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只不过有时候他对我的要求已经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所以我们之间存在很多误会。另外,以前他对你做的那些事……”
沈檬捂住他的嘴:“行啦,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等他身体恢复了,我再去看看他,毕竟他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老公。”
季凉川柔情似水地看了她一眼,趁乱低头偷亲了她一口。沈檬腻在他的怀里,跟他一起站在校园里的一棵树下,静静地看着闹闹的一举一动。
参加完开学典礼后,沈檬就带着季凉川去了自己的事务所。
她的事务所规模当然比不上天域,不过好歹是她苦心经营的,季凉川站在外面看了看,搂住她说:“我这么搂着你进去应该可以吧?”
沈檬冲他翻白眼:“你想宣誓主权啊?”
“对啊。”某人爽快地承认了。
果然,他们刚走进事务所,里面的人就愣住了。沈檬不好意思地拉下季凉川的手,向大家介绍:“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他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忙吧。”
然后她迅速把季凉川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去季凉川就问她:“哪个是你的合伙人?”
“就刚刚坐在首位、穿棕色西装的那个人。”
季凉川回想了一下:“那个人啊,不是你的菜,让他放弃吧。”
沈檬懒得理他:“人家对我没那个意思好吗?
“有意思也没用,你这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季凉川一把将沈檬拉到自己的腿上,色眯眯地看她,还轻轻挠她。
沈檬被他挠得浑身痒痒,赶忙求饶:“好啦好啦,别闹,这可是在我的办公室啊。”
季凉川陪着沈檬在办公室待到下午,可是他在这里,她完全没心情办公,只好把他先轰回家。
季凉川临走前,刚好碰见池骋,两个人握了握手,打了个招呼,没说多余的话。季凉川刚要离开,池骋却忽然叫住他:“其实,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追求她的。”
池骋怎么会不明白季凉川今天来的用意?他不过就是让公司里的男性都离他老婆远点罢了。
季凉川扭过头来,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破坏她的家庭,更重要的是,我不会破坏她的梦想。”池骋严肃地说。
季凉川若有所思,只听池骋继续说:“这个事务所是她的事业,也是她的梦想,我不想弄得彼此尴尬。所以,为了她的家庭和梦想,我只是她的合伙人和普通朋友,我希望你也不要跟她说太多。”
季凉川一笑:“我还没傻到告诉自己老婆有其他男人喜欢她,不过,谢谢你的坦诚。”
池骋点点头,没再说话。
在国内没待几天,美国那边的手术时间便定了下来。
收到Betty的短信后,季凉川恨不得立刻飞到美国去,可每天陪着沈檬和闹闹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离开他们了。
季源康做手术那天,下了夏季的第一场雨。季凉川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随手开了一瓶红酒,倒在酒杯里慢慢喝起来。他的心跳声就像窗外的雨声,无比清晰。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秒针每走一下,他的心就揪一下。这种等待太过煎熬,他不知道等这瓶酒喝完、等这场雨下完后,迎接他的将是一个什么结果,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上次就是他们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
足足五个小时,他喝了两瓶酒,始终看着窗外的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在黑夜中被惊醒,愣了一下后迅速拿起手机,发现是季母打来的。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妈……怎么样?”
季母在那边泣不成声,他的心忽然就坠入谷底。
“医生说,手术……手术很成功。”季母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季凉川觉得自己就像被一根绳子拖拽着,而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绳子细弱而颤巍巍地拽着自己,在救援来临之前,他只能期许绳子能够多坚持一会儿。等待的时候,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连带着浑身都开始颤抖。而担忧之际,忽然有一双手抓住了他,告诉他有救了。
这一刻,他整个人都瘫倒在书房的床上,觉得肌肉有些酸痛,心灵的疲惫更是达到了极致。还好,死神没有带走父亲,尽管他做错了很多事。
他安慰了季母一番后,季母才破涕为笑,说季源康再住院疗养一阵子,就能回国看望他们和闹闹了。
季凉川点点头,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片刻后,Betty的电话打了过来:“刚刚伯母给你打电话了吧?太好了,伯父没事了!”
季凉川很感激这段时间Betty对他家的照顾,语气不自觉地温柔起来:“谢谢你,这段时间害你没休息好,很抱歉。”
“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共同的努力有了好的结果,不是吗?”
季凉川一笑:“是啊,有你的功劳。改天我飞过去请你吃饭。”
“不要吃饭,你答应我的事,忘了吗?”Betty在那边轻轻一笑。
季凉川反应过来,说:“没忘记,一定带你去。”
“那好!等伯父的病情稳定了,我就去北京,我们在机场见,好吗?”Betty很开心地道。
“好。”
门外的沈檬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点不安。她刚下班回家,就听见书房里传来说话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季凉川很温柔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没忘记,一定带你去。”
她正纠结着,季凉川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一怔:“回来了?”
“嗯,手术怎么样?”她问。
“没事了,手术很成功,咱们去幼儿园接闹闹,晚上在外面吃饭吧。”
见他心情不错,她就知道了结果。其实她也和他一样,一整天心都悬着,根本没办法专心工作。还好,一切顺利。
她抽空给红豆发了短信报平安,毕竟这姑娘也挺关心这事儿的。
刚从马尔代夫度蜜月回来的红豆收到短信,也高兴得不得了,忍不住哼起了歌。坐在旁边给她剥橘子的叶二少见这姑娘忽然心情大好,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
“沈檬公公的手术成功了!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他做事太武断,但没办法,毕竟是沈檬的公公,我还是希望他能好起来。”红豆解释道。
叶念瑾一笑:“确实,毕竟是一家人。对了,你对自己的公公看得还顺眼吧?”
红豆“扑哧”一笑:“那当然,你爸对我可真没的说,所以我决定看在你爸的分儿上,对你稍微好一些。”
叶念瑾哭笑不得:“谢谢您老的慷慨啊。”
红豆笑着凑过去,扑进他怀里。
一切刚平稳下来,沈檬忽然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现在还没到幼儿园的放学时间呢,她一接通就问道:“付老师,怎么了?”
这个付老师就是凤梨班的班主任,她好像还没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在电话里跟沈檬说:“季慕辰小朋友今天差点从窗户翻出去,吓了我一跳。他现在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您和季先生一起来幼儿园一趟吧。”
刚听了开头,沈檬就站起身来,握着电话,浑身都在颤抖:“那我儿子现在没事吧?他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您放心,我及时把他抱下来了。”
沈檬长呼一口气:“好的,我们马上就过去,谢谢您。”
她给季凉川打了个电话,那头的季凉川也焦急得不行,二话没说就开车过来接她,然后直奔幼儿园。
两个人匆匆赶到幼儿园时,付老师正陪着闹闹坐在办公室里聊天。他们刚进门就见闹闹噘着嘴、低着头,老师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怀里还抱着一个塑料花盆不肯撒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沈檬连忙跑过去,搂着闹闹问:“闹闹,怎么了?妈妈来了。”
闹闹抬起头来,一脸不高兴地说:“小花死了。”
沈檬看向他怀里的那盆花,那花明明开得正好啊。
付老师在一旁解释说:“因为天气比较热,教室的窗户一直敞着,今天刚下课,季慕辰爬上窗户,好像要拿什么东西,我就赶忙跑过去把他抱了下来,然后他就挣扎着从我怀里跳了出去,下楼捡了这盆花上来。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不肯说话,没办法,我只能把你们叫过来了。”
听了个大概后,季凉川明白了整件事,走过去握住闹闹的小手:“闹闹,小花没死,还活着呢。”
闹闹抬头看他:“真的吗?”
季凉川心里一暖,他没想到闹闹从小就懂得爱护花花草草,还以为花盆从窗户掉下去,里面的花就会一起死掉呢。
“对啊,小花这种植物是不怕摔的,但很怕失去水分,一旦失去水分它们就会枯萎,那时候它们才是真的死了。”季凉川耐心地解释道。
听完这话,闹闹才恢复精神,把花递过去给季凉川看:“爸爸,那你看看小花现在需要水分吗?我怕它会流血死掉。”
季凉川把花盆接过去,看了一眼后又还给他,笑着说:“爸爸看了,小花很健康,过段时间再浇水就可以了。”
“那小花没事了?”闹闹很开心。
沈檬这才放下心来,附和着说:“爸爸都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了。”
没想到小孩子心思这么细腻,对生命也是这么敏感。
见他对那盆花护得紧,季凉川干脆对付老师说:“付老师,这盆花可以送给我们吗?”
付老师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季慕辰别再不开心了就好。”
闹闹很高兴,搂着那盆花不肯撒手。季凉川点了点他的鼻子:“闹闹,小花可以送给你,不过你也要答应爸爸妈妈和付老师,以后不可以再爬窗户了,那样我们会担心你的。”
闹闹认真地听着,点点头:“嗯!窗户危险,妈妈说过。”
沈檬欣慰一笑。
见闹闹没事了,季凉川和沈檬送他去教室上课,之后季凉川又把付老师叫了出来,沈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一旁听着。
“付老师,我想知道平时幼儿园有没有给小朋友看动画片?”季凉川问道。
付老师连忙点头:“有的,午休时会放动画片,不过时间不长,我们不推荐小朋友看太长时间动画片。”
季凉川摇摇头:“付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动画片的内容是什么,有没有小动物从窗户摔下来,流了很多血之类的情节?”
付老师回想了一下,想到前几天中午播放的动画片中,确实有一些夸张的情节:一只小猫为了躲避凶狗的追杀,就从窗户跳下去,整个身体都扁平了,脑袋上还有血。其实那都是虚构的情节,小朋友们看得很带劲儿,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季凉川才理解,然后礼貌地说:“我觉得这些夸张的情节不太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小朋友看,因为前几天看了这个片段,季慕辰才产生误会,认为摔下去的东西会流血。他还太小,没有自我判断能力,甚至不知道哪些事情是真,哪些事情是假,所以我还是希望校方能给小朋友看一些有益的动画短片。”
沈檬听了后才发现,原来从刚才和闹闹的对话中,季凉川能发现这么多,看来教育小孩子的事情,真的需要一个心理专家坐镇。她这个当妈的在这方面明显很薄弱,所以以后的心理教育问题都要交给闹闹他爹了,毋庸置疑。
付老师没想过一部搞笑的动画片会给小朋友带来负面影响,此时听季凉川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意识到某些情节夸张的动画片的确不能再放给小朋友看了,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您的意见我会向上面反映的,谢谢您的理解和配合。”
从幼儿园出来后,沈檬还有点后怕,拉着季凉川的胳膊问:“天哪,我都不知道这些动画片有危害,幸好你提醒老师,让闹闹看这些真的不好。”
“教育小孩子很费心的,什么边边角角的细节都要注意,你这个当妈妈的可要努力了。”季凉川搂着她,笑道。
是该努力了,她整天想的都是给闹闹买玩具、买好看帅气的衣服,真是失败,以后得向某人学习了。
周末,季凉川不用接送闹闹上下幼儿园,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把于小旭约出来喝酒。
谁知他刚得到沈大小姐的允许,闹闹忽然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他的大腿不放:“爸爸!你要出去玩?我也要去!”
季凉川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说:“闹闹,付老师让你画的图,你画好了吗?”
闹闹撇嘴摇头。
“那就不可以去玩哦,而且那种地方小朋友不可以去。”
沈檬立刻拦住他:“你快别说了,越不让他去,他就越想去。闹闹,先画图,把功课做了,不然付老师生气可怎么办?”
一听这话,闹闹果然不再缠着他爹了,小朋友果然还是挺怕老师的。季凉川捏了捏他的鼻子:“乖乖画画,爸爸回来要检查。”
闹闹委屈地点点头。
路上,季凉川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给小家伙买点吃的,没一会儿就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于小旭坐在角落里,已经喝了两瓶啤酒,刚看到季凉川,他就站起来挥舞双手:“老大!这里!”
季凉川赶紧走过去,发现薛凯也在,正低着头喝闷酒。看见桌上零散放着的几个空酒瓶,季凉川连忙问:“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于小旭咧咧嘴:“哎,老大,我们俩哪有你这么春风得意啊!大嫂那么好,闹闹那么可爱,你再看我们俩。”
季凉川坐下来,冲服务员挥手点了一瓶红酒,然后问:“你们俩怎么了?你的女朋友我前些日子刚碰到,不是挺黏你的吗?还有,薛凯不是有美依了吗?”
于小旭有点喝高了,口不择言地说:“哎呀,老大你还不知道啊?人家美依根本就不愿意嫁给他呢!”
季凉川一怔。
薛凯抬头看他,双眼通红,嗓音低沉:“可能她还是忘不了你吧。”
这话说得季凉川心塞,但他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酸楚:“薛凯,我和美依已经不可能了,你现在说这话毫无意义。”
薛凯目光冷漠地看着他:“毫无意义?那麻烦你帮我分析一下,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需要跟她沟通才能解决。”季凉川语气僵硬。
“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吗?你耽误了她十一年,一个女孩能有多少个十一年?你告诉我。”薛凯红着眼睛狠狠地瞪他。
季凉川苦笑:“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没有等过她吗?你觉得是我对不起她?”
“如果没有你,我们俩一定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这时,季凉川表情一变,道:“你忘了吗?高一那年,我们公平竞争,是她自由选择的。”
薛凯猛地站起来,带着怒火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凉川。
于小旭见情况不对,立刻也站起来,劝道:“哎,哥哥们,别打架啊,咱们多少年的兄弟,不至于啊。老大,他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喝了两瓶……”
越说到后面,于小旭就越小声。季凉川强忍着怒火,不再说话。
薛凯却忽然问他:“你和美依为什么没结婚呢?你让她的等待变成一场青春的浪费,你懂吗?”
季凉川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扯过薛凯的领子就往外走。身边喧闹的声音立刻停止,众人的目光都往这边投来。于小旭吓坏了,立刻跑过去拉住季凉川的胳膊:“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啊?别冲动啊!”
“你别跟过来。”季凉川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说着,季凉川就把薛凯拎了出去,一把扔到街边的马路上。晚风习习,撩人的夜色里却充斥着粗重的呼吸声。薛凯摇摇晃晃地稳住自己的身体,刚站稳的一刹那,就挥出了拳头。季凉川躲闪不及,左脸颊被打中,趔趄了一下,立刻也挥过去一拳。这一拳不轻,薛凯本就站不稳,立刻倒在路边,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清醒了吗?”季凉川问他。
然后季凉川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冷地看着他:“你问我为什么不跟她结婚,原因很简单,我不爱她了,现在我爱的女人只有沈檬一个。我和美依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我以为你是最懂我的人,我们甚至从来没有因为美依而打过架,今天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薛凯忽然痛苦地双手抱头。
认识十几年了,这是季凉川第一次看见薛凯哭,声音很小,就像这夏季夜色里微弱的蝉鸣。
“对不起,凉川,我喝多了,我浑蛋,不该说那些伤你的话,明明知道这不怪你……我只是……我只是太爱她了……”
季凉川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说:“我曾经尽最大的努力,尝试去做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薛凯低着头,喘着粗气摇头。
“就是让我爸接受美依。但是我失败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最终我们没在一起。”季凉川道。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努力了就能成功的,有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勇敢,你明白吗?当我下定决心要和沈檬结婚的时候,我很痛苦,我怕我放弃了我本可以得到的。可我还是选择了放弃美依,现在,我很幸福。”季凉川意味深长地说道。
薛凯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明白,我努力过了,真的,她爱了你多久,我就爱了她多久……是时候该放弃了……”
季凉川微微摇头:“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要拆散你们,我最希望的结局就是你和美依能在一起,真的。”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薛凯道。
季凉川伸出长臂搭在薛凯的肩膀上,挑眉:“所以,我们还是兄弟?”
薛凯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当然,是兄弟才打架。”
季凉川也是一笑。
这时,于小旭从酒吧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发现两人正坐在路边聊天,眼看着没什么大事了,立刻跑过去说:“你们俩不打了?”
薛凯赶紧抹了一下眼角:“你还希望我们俩打啊?”
于小旭一脸紧张的表情瞬间舒缓下来,他有点扭捏地站在那儿:“那个,你们看,我们三个人里面,我是最小的,你们当哥哥的得照顾照顾弟弟吧?”
季凉川抬头看他:“你该不会没结账就跑出来了吧?”
于小旭都快哭了,立刻贴过去说:“老大,我的身份证还扣在那儿呢!救救我啊!”
薛凯嘲笑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咱们俩一共就喝了几瓶啤酒,你就不能把酒钱付了吗?平常我跟凉川请你吃多少顿了?”
于小旭简直要哭瞎:“不是啊,那几瓶啤酒没问题,一百瓶都是小意思,问题是,老大一来就点了一瓶一万八的拉菲啊!”
季凉川细细回想,忍不住一笑,薛凯则笑得都快抽过去了。于小旭抓耳挠腮地求助,季凉川故意逗他:“你的身份证挺值钱啊,人家居然还让你出来,别要了,补办一张吧。”
“不行啊,别啊,老大,你可不能这样啊!”
薛凯拿胳膊顶季凉川:“别逗他了,瞧把他给急的。”
季凉川又笑了一会儿,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卡递过去:“结账去吧。”
于小旭像看到宝贝一样,立刻乖乖地捧着卡回去结账了。买单后,他居然还把那瓶没开的酒给抱了出来……
季凉川和薛凯觉得很没面子,都离他远远的,他便一个人抱着一大瓶酒在后面追:“哎!你们俩别跑啊,这一万八的酒,一口没喝多浪费啊!”
然后三人打了一辆车直奔最近的海边,坐在那里吹着海风,开瓶畅饮,聊以前校园里发生的事。
聊了一会儿,薛凯就躺下睡着了,剩下季凉川和于小旭两个人聊。季凉川对他说:“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说吧,薛凯睡着了。”
于小旭一愣,哽咽了一下才说:“就是……那天,我不是去看那个女孩吗?当时我还碰到了一个男的,他哭得特别伤心,看样子应该也是她生前的追求者之一。受他影响,我竟然也莫名其妙地哭了。唉,太不爷们儿了。我问他是那女孩的什么人,他没理我,掉头就走了。”
“你还想着她?”季凉川问。
于小旭点了点头:“那女孩是我真心喜欢的,其他的女友……也就是感兴趣吧。我这么说是不是特别不要脸?”
季凉川摇摇头:“每个人对喜欢和爱的定义是不同的,也没有谁规定两个人必须到爱的程度才能交往、结婚。”
“她是怎么去世的?”季凉川又问。
于小旭忽然露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叹了口气:“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本市发生了一场火灾,当时新闻还报道过,死者就是她……”
季凉川拍拍他的肩膀:“向前看吧。”
于小旭点头:“放心吧,老大,我这个人还是挺坚强的。其实,幸好她当初拒绝了我的追求,不然如果她是我女朋友,却又离我而去,我非得精神病不可。”
两个人又聊了许多,季凉川道:“好了,听你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听听我说了。”
于小旭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烦恼好倾诉的?我们几个人之中,还有比你更幸福的吗?”
季凉川低头笑笑:“别闹,我是真有事情问你。要是有个女孩约我去北京玩几天,你觉得我要不要跟沈檬坦白后再去?”
“别别别别!老大,你听我的!别告诉嫂子,真的!我女朋友你见过,特别爽朗大方,什么都不计较,连我的臭袜子……哎,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女人的大方其实都是假象和幻觉!你要想偷欢,可千万别告诉嫂子!”于小旭急得跟什么似的。
季凉川打他一下:“谁要偷欢了?那女孩是美籍华裔,也是个医学博士,我爸手术成功有她的一份功劳。我不知道该怎么谢她,她挺喜欢中国的,就想让我带她去首都转转。我怕沈檬知道了会多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没几天,所以不太想告诉她。”
这么一说,于小旭才明白过来:“你这么想是对的,有时候男人说谎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听她们说什么‘我不介意你和别的女人交往过密,但你隐瞒我就是你的不对’,我呸!这才是女人最大的谎言啊!你告诉她,她肯定跟你唠叨为何要带别的女人去玩;不告诉她,她就说你为何要瞒着她!”
季凉川想想家里的醋坛子,觉得还是不告诉她比较好。
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季凉川还算清醒,被勾起伤心往事的于小旭多喝了几口,已经昏昏欲睡了。
季凉川没办法,只能把两个人各自送到家,自己才回家。
到家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季凉川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却还是弄醒了躺在客厅沙发上的沈檬。沈檬揉揉眼睛,看见季凉川脸上挂了彩,吓得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过去捧着他的脸问:“你又跟人打架了?”
季凉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有伤,立刻辩解道:“没打架,是多喝了几口,撞电线杆子上了。”
沈檬瞪他:“哪有那么多电线杆子被你们这些爱打架的男人当借口啊?给我说实话!”
季凉川一把搂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我老婆可真是不好骗啊……”
沈檬一把推开他:“别来这套,快点说,跟谁打架了。”
“我坦白,是薛凯。”
“啊?”她倒宁愿相信是电线杆子撞的!
沈檬一边给季凉川涂伤口,一边听他讲和薛凯打架的事,很是揪心:“其实我知道美依不愿意嫁给他的事,她还找我倾诉过,我觉得这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就没跟你说。”
“那你没问原因吗?”季凉川闭着双眼享受贤妻的照顾,勾着嘴角问。
沈檬瞪他:“因为你呗。”
季凉川果然吓得睁开眼睛看她。她一笑:“逗你玩呢,瞧给你吓的。美依说她只是还没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真心爱一个人,结婚是不需要心理准备的,你还是跟我说实话吧,我不告诉薛凯就是。美依是不是……还是不能爱上他?”季凉川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沈檬抿抿嘴角,点了点头,季凉川叹了口气。
“好了,不操心别人的事情了,他们都是成年人,能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说说你吧,你说你这么年轻就跟我结婚了,不后悔吧?”沈檬逗他。
季凉川犹豫了一下,说:“你说得也对,我各方面条件都这么优秀,应该在‘花丛’中多嬉戏几年的……哎,别掐,别掐,疼……”
沈檬松开手:“还胡说八道吗?”
某人举手投降:“老婆,我错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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