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玧是突然失踪的,就在安雅洵气鼓鼓地跑回小姨家的第二天。
本来方玧该上班的,可是领导突然接到他请年假的电话,连请假条都没有填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接着公司里的同事,连同他的师父都联系不到方玧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大家都知道安雅洵和他的关系,就给她打了过来。
安雅洵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也是一头雾水,连方玧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都是别人通知她的。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对她过,这么不辞而别。
安雅洵颤抖着手,拨打给方玧,可是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人接,听着那段反复的机械女音,虽然已经是十二月的天气,可是安雅洵却觉得自己比身处在南极还要寒冷。
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是去忙什么紧急的事了吗,还是出了意外了?
她该怎么办?
安雅洵一边焦急地想着,一边一遍遍地给方玧打电话,直到打打到手机没电。
安雅洵又急忙地找来充电线给充上,又继续打。
没想到这次居然接通了,狂喜之余,安雅洵立刻急迫地问道:“喂,方玧,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之前都不肯接我电话?”
“洵洵呀,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方玧不肯接你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妈妈的声音。
安雅洵震惊了两秒,才发现自己刚刚手一抖,居然拨给的是妈妈的电话。
一听到自己亲人的声音,安雅洵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颤抖着声线地喊:“妈……我不知道方玧去哪里了……方玧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出意外?”安妈妈也着急了,“洵洵你先别哭,先给妈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安雅洵这才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比安雅洵的年纪更大,想问题想得更通透,她反问道:“他是请了假再走的,哪里是什么意外?洵洵呀,你别着急,我和你爸爸明天就到凌城来啊,洵洵,你先别哭!”
听见爸妈会来自己身边,安雅洵也觉得稍微有了些安全感,于是收回了眼泪,说好:“妈,那我明天等你们来。”
和妈妈打完电话,安雅洵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沈遇,沈遇不是特警队的队长吗,之前方正正走丢了,也是靠他才找回来的。
她之前怎么没想起他来?
安雅洵翻通讯录,先翻到姜楠的,就直接给拨了过去。
姜楠一听见她说方玧失踪了,立刻就安慰她:“姐,你别急,沈遇就在旁边呢,我帮你问问他。”
接着,安雅洵就听见姜楠和沈遇说话的声音:“我哥失踪了?怎么可能?”
“就是失踪了呀,你洵姐都急死了!你赶紧帮帮姐吧,你帮帮她吧……”好像姜楠开始撒娇了起来。
“那肯定是她还没看到那个新闻……”说到这里,沈遇好像突然想起了姜楠还和安雅洵通着电话,拍着大腿大声嚷道,“哎呀,你们到底有没有分清特警和刑警的区别啊!我是特警,是专门缉拿犯人的,要拿枪的那种,do you konw?不负责找人的!”
安雅洵又听见姜楠好像开始撒娇了起来:“那又怎样,反正不都是警察,你就说帮不帮吧!”
沈遇有些委屈了:“楠楠,你怎么结婚了就变得这么凶了,这样你会失去我的。”
“哦?是吗?那现在马上失去怎么样?”
“不不不,我收回刚刚那句话,我现在马上帮忙,立刻,马上第一时间接受领导的指令,绝不敢违抗。”
接着,安雅洵就听见了沈遇骤然放大的声音:“喂,姐,我觉得我哥估计是去哪里散散心了,你放心,过几天就回来了,我这组里这几天都在盯一个特大案,实在抽不出人来找哥,实在对不起啊,姐。”
听着沈遇委屈又抱歉地说得条条在理,安雅洵自然也不好继续麻烦人家:“没事儿,沈遇,你忙工作要紧,方玧的事,我会再想办法的。”
“好嘞,姐,那我挂了啊,姜楠还生着气,我还要去哄哄她。”
安雅洵不由得一笑,挂了电话。
连沈遇都没办法帮自己,安雅洵觉得有些孤立无援,她缓缓地从墙壁上滑落下去,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是一片死暗。
太阳一点点地西落,万千灯火在窗外闪烁,安雅洵独自枯坐在地板上很久,冰冷的触感、静谧的周遭,到让她的思维慢慢沉下来,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细节。
不仅连方玧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就连刚刚沈遇的反应也很奇怪。
听到自己的表哥失踪了,反应也不咸不淡的,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惊喜”。
还有那句说的什么……新闻?
什么新闻?
安雅洵这才想起,自从知道方玧失踪后,她连电视都没打开过,也没上过网,就一直没命地给他打电话。
安雅洵立刻爬起来,打开了电脑,想搜索一下这两天到底都出现过哪些新闻。
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滚动播出的,都是找到了失联了几年的MH731机体的消息。
原来一天前,在澳大利亚的西北部海域,找到了一块漂上岸的残骸,经过专家检测,是当年失联的那架马航MH731上右翼的部分。
接着,负责的海底探索公司派了搜寻船抵达该区域,用自主潜航器进行海床搜索,终于找到了那架失事而深眠于海底的飞机。
澳大利亚政府和马来西亚政府,在昨天合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全球发布了这一重大消息,顿时震惊世界,全民沸腾,每个人都在关心着进展。
几年前的谜团终于揭开,世人终于知道了这架飞机最后的去处。而打捞仪式,也会在三天后进行全球直播。
那架飞机上的旅客的亲戚和各国新闻媒体,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从四面八方赶来,挤到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将最新的消息发布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安雅洵的左手放在鼠标上,不断滑动着电脑上的页面,她的泪水盈结于眶,却不敢落下来。
李楚甜之前约她见面的时候,特意提到过说“方玧的初恋当初坐的就是那架失联的飞机,唔,马航MH7多少来着,哎呀,我不记得了,安雅洵你肯定也知道吧……”
马航MH731!
怪不得,怪不得沈遇那么漫不经心说什么去哪里散散心了,原来他已经猜到方玧请那么久的假,一定是去澳大利亚了。
其实方玧,前一天早上的确是看到了两个政府联合公布的新闻之后,立刻请假飞去澳大利亚的。
虽然他并不是那架失事飞机上的哪个旅客的亲人,但是他还是赶过去了。
他要在现场,他要亲眼看到这架飞机是怎么从海水深处一点点被打捞起来,怎样重现于众人的面前。
这是他的心结。日夜痛苦,辗转反侧的心结。
他请假去澳大利亚,是故意没告诉安雅洵的,因为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心结,他想等处理好回来,再给安雅洵说。
不然告诉了安雅洵,让她牵肠挂肚纠结难挨了,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没想到他的这个举动,却让他和安雅洵的爱情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方玧虽然不告而别了,可是安雅洵还是记得去接方正正回来,给她做晚餐吃。
,等方正正由校车接走了没多久,安雅洵的爸妈就风尘仆仆地从C城赶到了凌城的小姨家。
安雅洵也由那套别墅赶到小姨家,一见到自己的爸妈,就像是在风雨中漂泊的小船终于靠近了温暖的避风港一样,她马上就扑进了妈妈的怀抱里,泪如雨下地哭起来。
妈妈看她模样,也急着问:“哭归哭,你倒是说说方玧他怎么会失踪的呀。”
安雅洵这才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描述了一下方玧失踪的疑似原因。
两个家长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然后妈妈掷地有声地说:“你和方玧分手吧。”
安雅洵非常震惊,不顾脸上还挂着泪地问道:“妈,你们说什么呢!”
安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在来的路上就想过了,这样的男人嫁不得。”
安雅洵忍不住飞快地反驳:“方玧他怎么就嫁不得了?”
安妈妈立刻尖声尖气地骂起来:“你怎么那么傻呢?这你都还要问我们?连去哪里都不和你这个女朋友说清楚,还要别人来找你你才知道,这说出去就已经可以笑死人了,去的还是马航打捞现场,不就是心里一直还放着初恋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安雅洵心中隐隐的猜想,被自己爸妈直接揭穿,觉得简直当头喝棒。
安妈妈见自己女儿只是呆滞,却受着没有反驳,于是幽幽地叹口气:“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那这样的男人,你断然就是不能嫁了。”
安雅洵急得眼圈又红了:“妈……”
见自己女儿还是执迷不悟,安妈妈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个道理你也难道不懂?咱们之前是想着他再喜欢初恋,现在也就只剩下个方正正那个小孩子,把她送走就是了,可是人家压根就不是!人家一直都没忘那个初恋,还追到澳大利亚去了,他这副样子,你还敢嫁过去?”
安雅洵也明白,心里有别人的男人,本来就不能嫁,更何况,他心里记挂的还是个初恋死人。就算她有千般好,万般好,拿什么和人家争?
嫁过去了,也天天像是梗着取不出来咽不下去的鱼刺,堵得慌呀。
可是安雅洵还是垂死挣扎,低喃地说道:“或许,或许他心里没有呢。”
安雅洵急得眼泪也掉了下来,安爸爸见到,虽然很心疼,但是也一针见血地说道:“如果心里没有那个女人,去澳大利亚为什么要瞒着你?心里没你的男人,送个房子又有什么用?”
是的,如果之前的那些她都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爸爸的这句话就像五雷轰顶一样,直接惊醒一直沉睡中的安雅洵了。
这句话,就连她最后一丝强装的坚强和信任都击溃了。
她安了安口,却发现自己任何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垂着泪反复地说着:“可是我爱他,我真的很爱他。”
“你爱他有什么用?”安妈妈气急败坏地说道,“将来你只会吃亏的,爸妈不会看到前面是个火坑,为了点钱就眼看着你跳进去,听妈的话,趁现在也还没谈婚论嫁,你和他分了吧。”
“不!”安雅洵咬了咬牙,坚决地说道,“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我爱他,我这辈子除了他,都不会选择嫁给别人!”
“你真是气死我了!”安妈妈扬起了巴掌,气急败坏地就想扇安雅洵的耳光。
安雅洵闭上眼睛,结果巴掌却没有落下来。
安爸爸眼疾手快地截住了,对安妈妈劝道:“别气坏了身体!”又怒气冲天地对着安雅洵吼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喜欢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喜欢个替初恋养着孩子的二手货!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你就待在这里好好想想!”
说完,安爸爸就领着安妈妈出去,“砰”地关上门,下楼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安雅洵就听见了上锁的声音。
原来是他们叫小姨拿了一把锁,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外面传来安爸爸怒不可遏的声音:“没想通之前,不许你出门!也不许你吃饭!”
接着,又传来小姨小声劝阻的声音,一个骂一个劝,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下楼了。
看来爸妈是彻底不认同方玧了。
其实安雅洵也非常伤心,她可以辩解其他话,可是却无法反驳爸爸说的那句话。
因为在她心里也是认同的。
如果真的不是因为心里还有那个女人,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和他在一起也算有段时间了,她也好不容易接受了方正正,又好不容易说服了爸妈,可是最后才知道,原来留在他心里的一直都是别的女人。
就像李楚甜说的那样,方玧应该是爱惨了那个女人吧,所以就算失去了她,却愿意背负着整个家族的痛骂,也执意要领养回正正,方玧肯定就是旧情难忘,宁愿天天睹人思人。
亲口说被人夸郎才女貌又有什么用?直接送一套别墅给自己又有什么用?被当众喂过冰激凌、剥过虾仁又有什么用?被凯迪拉克载过又有什么用?
人家压根心里喜欢的就只有初恋!
爸妈也的确是为了她好,才执意要她分手的。
这样的男人,换成其他女人逃都来不及,更别提嫁了。
想通了分析透了更为伤心,安雅洵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哭得撕心裂肺,一声高过一声,那是从她心底滑落出来的绝望啊。
安雅洵从下午哭到晚上,幽幽的哭声像水一样,连绵不绝地从二楼的房间里传出来,楼下的四个长辈仔细地听着,重重地摇了摇头,只当没听见。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负数,这种事,必须要她彻底醒悟了。
后来,大概是安雅洵哭累了,睡着了,那些哭声渐渐消失了,整个二楼都变成了死寂的一片。
在安雅洵想通之前,安爸爸都不许给她吃东西,所以小姨只好趁着没被她爸妈发现,偷偷给安雅洵送点宵夜上来。
小姨偷偷摸摸地打开了门,按亮了壁灯,正想小声地喊“洵洵”,结果却突然转身跑出去,对着楼下高声喊了起来:“天啦!洵洵不见了!”
别墅里的其他三个人连忙从一楼跑到二楼的房间来。
安雅洵真的不见了!
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户大开着,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他们背脊一凉,先后跑到阳台上一看,发现阳台的栏杆上系着一根粗壮的长绳。
安雅洵居然用剪刀把床单和被套剪成一条条的,然后系成长绳结实地绑在阳台的栏杆上,试了试牢固度后,就将长绳给丢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长绳往下爬,别墅的楼层并不高,安雅洵居然很顺利地就降落到了地面上。
连同安雅洵一起不见的,还有她的挎包。
安妈妈发现后,气得用力捶打起安爸爸来:“都怪你!说要要让洵洵闭门思过,结果让她离家出走了,你把我女儿给找回来呀!”
安爸爸承受着自己老婆的捶打,虽然心里对任性叛逆的女儿很生气,但还是安慰自己的老婆说道:“不会丢的,这么大个人了,最多是找方玧问清楚去了。”
安妈妈这才停止了捶打,扬起一安脸望着安爸爸,默认了这个可能性。
果然是知女莫若父啊。
安雅洵的确是打算去找方玧了。
因为她不管怎样,还是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
她明明也还记得他的车从来没有载过别的女人,只载过自己,她也记得,那天晚上,他站在明亮的路灯下,亲口说过“我是爱你的”,她还记得他望着她,说早就想娶她了。
那样一个冷漠高傲的人,那么多温柔缱绻的情话和肢体接触,难道全都是虚情假意?
不,她不信!
喜欢了那么多年,倒追那么久,在一起了那么久,可是最后连个答案都不知道。
就算要分手,就算他真的更爱初恋,也要听见方玧亲口承认了她才会相信。
她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幸好爸爸他们只是从外面反锁了门,银行卡手机之类的都忘记了没收。
安雅洵当然记得在往下爬之前把挎包给扔在了草坪上。
逃出去之后,饥寒交迫的她又狼狈又尴尬,因为怕被爸妈发现,从别墅跑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才有好心的人停下来愿意载自己。
到达机场大厅候机的时候,安雅洵还记得给梨花打个电话,拜托梨花这几天照顾一下方正正。
突然接到安雅洵的请求,梨花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洵洵,你去吧,这几天方正正交给我没问题的,不就是晚上给她做饭讲故事哄睡觉吗,就当我体验当妈的感觉吧。”
在人潮汹涌的机场,安雅洵听见梨花这么说,差点就哭了出来:“谢谢你,梨花。这辈子有个你这样的朋友,就已经很足够了。”
过了好几秒,梨花才轻轻地说:“傻瓜,你就放心去找方玧吧,这里一切有我。”
“嗯。”安雅洵盯着屏幕上显示的航班信息。
还有十多个小时,她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在南半球的布鲁姆小镇,哪怕在二三月份,也有着嶙峋崎岖的礁石、鬼斧神工的大峡谷、一望无际的旷野、碧绿海水的海……
而如今,现在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因为马航,而蜂拥到这个以前并不出名的小镇上。
安雅洵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值当天中午,澳洲北部日光暖暖,街道上棕榈林密布,扎满了扛着长枪短炮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记者,饥肠辘辘的人们聚在小餐馆里品尝手工酿造的小麦啤酒和葡萄酒,配上牛肉汉堡,让大快朵颐人们的心情愉悦舒爽,高谈阔论。
距离全球打捞直播还有二十多个小时,还有大批的人在旧露天电影院看爱情电影,或者去沙滩骑骆驼,在蜿蜒的白色沙滩上漫步,又或者在欣赏野生艺术家的画作。
千奇百怪的消遣方式,却共同期待着一天后直播的盛况。
而安雅洵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方玧,用流利的英文问着:“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中国男人,他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岁左右,一米七五,很瘦,不喜欢说话,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珠子……”
所有人都摆摆手,说没看见。
旁边是高大的棕榈树,或者扑岸而来的海浪,安雅洵问得口干舌燥,她找得越久,心中的难过就越大一分,她脚下的步伐就越踉踉跄跄。
而就安雅洵难过之际,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她转过头瞪大眼,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白色皮肤的鬃毛的男人,那人圆圆的眼睛笑着,操着英文友善地问:“你是在找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
“是的。”安雅洵独自一个人在异乡,心里有些警惕地回答。
“是年轻的,很英俊的,并且是独自一个人的男人?”白人男人很亲和地继续问。
“是的。”安雅洵依然警惕着,所以除了回答,不愿意多透露一个字。
“我是这里的杰克,他之前在酒馆喝酒,我们聊过天,这串珠子是他掉的吗?”说完,笑嘻嘻的杰克就掏出了一串珠子。
安雅洵瞪大眼睛,方玧习惯性戴在左手手腕的檀木佛珠,此刻正安静躺在杰克的手上,安雅洵听见杰克继续问:“你是他什么人?找他做什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找他,顺便把这串珠子还给他。”
“我是他的女朋友,你可以叫我洵,我来布鲁姆要接他回去。”既然所有的外貌特征和檀木珠子都对得上,安雅洵相信了杰克的话,她回答了杰克的问题,但是还是没有动。
杰克看穿了安雅洵的犹疑,笑了笑解释道:“我是好人,我愿意帮你,但是事成之后也希望你能给我一笔小费。如果要找他,就跟我来。”
“没问题,找到了人,我可以给你一笔报酬。”知道了杰克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安雅洵的警惕心总算解除。
“他说过,今天会去古老的粉钻矿场,我有车,我可以带你去。”杰克朝安雅洵挥了挥手,“洵,来吧。”
安雅洵跟着杰克上了他的那辆车,知道了方玧在哪里,安雅洵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整个身体都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偏着脑袋听着好客的杰克在旁边介绍布鲁姆的风土人情。
杰克突然又说:“你来自中国?我曾经去过中国一次,觉得中国很漂亮,你也很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中国女人。”
安雅洵听着杰克夸安的欣赏,对上他热情的视线,笑了笑:“谢谢。”然后就看向窗外,外面茂盛的热带棕榈林已经变得越来越空旷贫瘠,是一片莽莽大漠,半天都看不见一栋房子,一个人影。
安雅洵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了:“这真的是去往矿场的路?”
“当然,”杰克看着安雅洵,他空出右手摸上安雅洵的大腿,笑得不怀好意,“很快就要到了,很快你就会见到你的男朋友了。”
安雅洵把杰克的手甩开,原来自己是上了贼车。
在这一刻,她的脑海里想过喊停车,可是她一喊,杰克非但不会停,而且会加快速度,对她加强警惕。
所以安雅洵当机立断,突然打开车门,滚了下去。
外面是沙漠,全是沙子,安雅洵没有受了什么伤,她立刻爬起来就慌不择路地跑。
杰克看见安雅洵冷不防跳了车,也赶紧熄了火,像一只来抓捕猎物的鹰一样气势汹汹地来抓她。
而此刻,安雅洵才看清这个看似和善的杰克,其实嗜血阴鸷。
安雅洵跑了一段路,心脏差点就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眼看着杰克越来越近了,牙齿忍不住拼命地在打架,而安雅洵的脚下一滑,没稳住重心,整个扑倒在地上了。
还没等安雅洵爬起来,杰克就不由分说地跨坐到她的腰上,到嘴的上等肥肉想飞,倒不如就地正法了。
安雅洵像发了疯一样,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希望能摆开杰克想扯开她衣服的双手。
最终,杰克被安雅洵用力撞过来的脑袋,撞得一个踉跄倒地。
杰克报复性地扇了安雅洵几巴掌,安雅洵立刻觉得眼前一片金星在晃。
接着,安雅洵的腹部被杰克狠狠地踢了一下,疼得她立刻就像煮熟透的虾一样,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连呼吸都觉得一阵阵地疼了。
而杰克的两只手就已经像是铁钳一样挖进她的肩胛骨里,像拎小鸡一样,一个用力就把她提了起来,轻松地把她往前拎。
安雅洵双手被杰克反扣着,双腿被无力地拖行在地上,眼中本来燃起的火焰,随着拖行在一点点熄灭殆尽。
等上了车,杰克随手就用一块黑布把安雅洵的眼睛给蒙了起来,身上也被胡乱地捆住,然后整个人被扔在了车子的后排,杰克怕她再跑,又惩罚性地狠狠补了三脚。
安雅洵一阵哆嗦,蜷缩着身子,滚到了车子底下,不敢用力呼吸,一呼吸腹部就一阵阵地疼,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到了一个小破屋,杰克像扛麻袋一样,把安雅洵大大咧咧地扛进去。
安雅洵听着不紧不慢有恃无恐的脚步声,神经一下子崩到最高点,觉得就像在倒计时的炸弹一样,她马上就会灰飞烟灭了。
短短的一条路,安雅洵却已经想了很多。
她想,要是杰克真的侵犯她,她就立刻自杀。
虽然后悔上了这个叫杰克的车,可是事到如今,她还是不后悔来到鱼龙混杂的布鲁姆找方玧。
因为她爱他。
几秒之后,安雅洵听见大门被杰克粗鲁地撞开,接着她像沙包一样被摔到在地上,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开。
安雅洵被屋里强烈的灯光照得半眯起眼睛,适应了两三秒才能把眼睛全部睁开。
而杰克正双眼发红地盯着安雅洵的胸。
安雅洵条件反射地两只腿直直地往后乱蹬,背脊抵住灰扑扑的墙壁,身子蜷缩成颤颤发抖的一团。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安雅洵望着缓缓向她走来的杰克,忽然一笑:“我饿了,你能煮点东西让我吃吗?”
“你要跑怎么办?”杰克用力地扯住安雅洵的头发,露出她整安看起来很脏但依旧很美的脸,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捆着我,我跑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跑。我只是太饿了,你煮点面都可以。”安雅洵甚至稍微向杰克靠近,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讨好地渴求着。
杰克皱着眉想了想,居然同意了:“好吧,我也饿了。不过我也要警告你,从这里出去就是一片沙漠,只凭你一个人,想找到求救,需要比你想象中更长的时间,如果不想死,就好好待着。”
临走前,他摸了一把安雅洵的脸蛋,这下,安雅洵并没有反抗,杰克这才满意地往厨房的地方走去。
这个简陋的小屋,任何尖锐的、可以割断绳子的工具都没有,所以杰克才会放心。
煮面很快,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完成。
安雅洵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快速地用她刚刚滚到车底下捡到的一个刀片,大概是杰克刮胡子而随手扔掉的。
而杰克果然中途出来查看过安雅洵一眼,安雅洵一边加快手下的动作,一边对他露出含蓄的微笑,他果然满意地又走了回去。
刀片不算锋利,但是幸好杰克拿来捆她的绳子也不算多粗壮,安雅洵很快就割断了。
在割断的那一瞬间,安雅洵基本上是从地上弹起来的。
她在打开木门的瞬间,”嘎吱”一声,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安雅洵惊恐万分地望着厨房的方向,甚至连呼吸都停滞地杵在原地,而幸好正在哼歌的杰克没有发现外面的异状,安雅洵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迅速闪了出去。
在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安雅洵拔腿就跑。
当然,安雅洵懂得迷惑一根筋的外国人,她故意把外套丢在反方向的路上,然后才沿着往车子开来的痕迹跑。
中午时并不怎么暖的太阳伴随着干燥的风,卷着蒙眼的细沙,朝她袭来。安雅洵散开的头发被风卷起来,像刀片一样在脸上乱割,可是她还是不管不顾地疾跑。
安雅洵风声鹤唳,总觉得身后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如影随形地盯着自己,她的后背甚至冒出一层薄汗来。
一个小小的单薄的黑色影子,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沙漠上疾驰着,直到跑了一个多小时,看见了一个营业着的连锁便利店,她才停了下来。
安雅洵身上没有钱,模样也很像难民,可是她现在又冷又饿,而且还需要求救。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店员会不会帮自己,但是安雅洵徘徊了一下,还是抬腿往里面走去。
而在安雅洵看不见的身后,有个男人把车子往她的方向极速开来。
安雅洵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自己。
那种沉稳的,来自男人的呼吸,让她的一颗心怦怦地跳着,就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绷到了极点。
肯定是杰克!
安雅洵握紧手里的刀片,在此刻,她不需要用它来自裁自己,而可以用它来割破杰克的手臂、脸颊,甚至喉咙。
安雅洵计算着杰克和自己中间的距离,凝住呼吸,手扬起紧握的刀片,想突然急转过身,朝身后的杰克笔直地挥舞过去,一击即中。
可是身后的杰克却身后扣住安雅洵的手腕,刀片随即插进脚下的沙子里,悄无声息。
安雅洵瞪大骇人的眼,浑身抖得如筛子。
世界末日现在真的降临,她只求速死。
有个熟悉的那声从头顶传来:“洵洵?”
安雅洵呼吸一滞,转过头,居然是方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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