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8点,绵城最繁华的酒吧一条街亮起霓虹灯,五光十色的灯球预示着夜生活的美妙。
街的尽头藏着人气最高的酒吧,“L”。
坐在角落的肖洱细嚼慢咽地吃完一碗鸡汤面,店里没有餐食,面是老板亲手做的。
“味道不错,厨艺有长进。”
肖洱意犹未尽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的身高和他不相上下,体型壮硕魁梧,衬衣面料紧巴巴地包裹肌肉,胸前的衣扣摇摇欲坠,稍一用力便会爆开。
他眼睛不大,炯炯有神,脸型微宽,鼻梁挺立,长相不算惊艳的类型,属于越看越有味道。
早年间他是混迹江湖的狠人,名声在外,可他身上没有混混那股浪劲,为人处事正派,气场很足,看人时黑瞳闪烁凌厉的杀气,让人不敢接近。
路权面无表情地说:“明早我在门口挂个米其林的牌子。”
肖洱愣住,随即笑了,“你说笑时能不能别这么严肃。”
“谁跟你说笑。”路权端杯抿了口酒,“我认真的。”
肖洱懒得理他,环顾四周,没见到某只花狐狸,不免好奇,“贺洵呢?”
“鬼知道。”
“一年365天都在这里瞎混的人,今天居然玩失踪。”
路权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轻佻的男音从门口传来,夸张的语调成功盖过店内的音乐声。
“肖大神,热烈欢迎你的到来。”
虚晃的光影下,一张清冷贵公子的脸逐渐明晰,黑色大衣灰色围巾尽显英伦风范,不笑时是一株孤傲的高岭之花,笑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很爱玩,也很会玩。
入座后,他第一时间脱掉厚重的大衣,内里是一件简单的白色短袖。
“路总,麻烦来一杯初恋的味道。”
路权冷眼看他,默默起身走向吧台。
肖洱不解,“那是什么?”
“白开水。”贺洵抽出纸巾擦拭脖子上的热汗,爽朗大笑,“初尝寡淡无味,回味清醇香甜。”
“原来如此,受教了。”
肖洱瞥了眼挂在椅背上价值不菲的大衣,再看他身上的短T,越发觉得奇怪,“你这是什么神仙搭配?”
“别提了,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他接过路权递来的冰水一饮而尽,憋一肚子气正愁没处发,“前几天我外婆硬塞给我一个相亲对象,说什么是美容业大亨的千金,小姑娘长得是挺漂亮,就是那口夹子音听得我头疼,出来见面非要我穿英伦风,我想着给外婆面子就照做了,结果一顿饭她骂了服务员无数次,我真觉得她脑子有泡,当场狠狠教育了她一顿,告诉她什么叫礼貌,什么叫素质。”
“然后呢?”
“然后……她哭哭啼啼地打电话给我外婆告状,我趁机溜了,手机直接关机。”
话题到此终结。
后面的剧情肖洱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贺洵家的家法有别于常人,只因她外婆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以从小到大只要他犯错,就得陪着老人去寺庙里吃斋念佛,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
“我今晚只想喝死在这里,明天的苦难交给明天。”
放下豪言壮语,他跑去吧台挑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顺势往肖洱的杯子里倒酒,男人伸手挡住,“我不喝,还要开车。”
“你不喝酒跑来这里干什么?”
“吃面。”
贺洵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心想大神不愧是大神,行事作风完全异于常人,特意跑来酒吧吃面的他算是头一个。
肖洱看了眼时间,想着要不要给向悦发条信息,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收到聚会的位置。
正纠结时,手机倏然震动,是智能门锁发来的提示。
——她回去了。
“我先走了。”
肖洱拿起车钥匙起身往外走,心已然飞回家里。
路权处理完别的事回到座位,他没见着肖洱,便问贺洵,“肖洱呢?”
贺洵沉迷用小吃盘里的花生米摆造型,随口回:“接他老婆去了。”
说到这里,贺洵傲娇地抬起头,像一只张扬的花孔雀,“看来我提供的解题思路是对的,深陷苦恋的肖大神终于有所进展。”
路权皱眉,“解题思路?”
贺洵笑而不语,举杯与之相碰。
时间拉回至一周前。
那晚,肖洱独自跑来喝闷酒,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思细腻的贺洵还是猜到他的郁闷必然和他老婆有关。
“作为你的好兄弟,也作为恋爱协会的钻石级会员,我给你的建议只有三个字,别、装、了。”
肖洱醉眼迷离地抬头看他,没听懂。
贺洵一脸坏笑,“露出你的獠牙,大口吃掉她。”
回去的路上,肖洱一直给向悦打电话,连续打了十几个都没人接。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心慌,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乱得无法正常思考,脑补出无数个她偷偷离开的画面。
也许是内心深处空缺的安全感太折磨人,也许是费尽心思偷来的幸福不够敞亮,那股邪恶的坏情绪总会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就像一根沾了火的铁针深深扎进身体,每一次呼吸都让人窒息。
电梯缓慢上行,他的心狂跳不止,按开密码锁的那一刻,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也跟着炸开。
“向悦。”
肖洱急得连鞋都没换,穿过玄关跑向客厅,然后,他定在原地。
偌大的客厅铺满热情动感的音乐,身穿紧身运动装的女人卖力跳绳,一旁的皮卡也被音乐感染,左爪右爪交替抬起,警长趴在猫架上,懒洋洋地用爪子扒拉悬挂的毛球。
向悦一口气跳了300个,停下来歇气时,忽然有人从身后用力抱住她。
她条件反射想挣脱,可禁锢她的那股蛮力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融化进身体。
“你没走。”
他松了一口气,尾音带笑,“你还在。”
窗帘被屋外透进的冷风吹起,似河边摇曳的芦苇,随风变幻成各种形态。
向悦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等他情绪稍稍平复,她从他怀里转身,刚一番激烈运动下来,整张脸涨得通红,热汗直流。
她轻声问:“你怎么了?”
肖洱羞于面对失控的自己,心虚的有点好笑,“你没给我发地址,又突然自己回来,我以为……”
“你以为我偷偷回来收拾东西,然后跑路?”
她没憋住笑出声,越看他越像幼稚的小孩。
“嗯”。他诚实点头。
“即使我要离开,我也会认真和你道别,我不是那种不懂礼貌的人。”
“我知道。”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湿汗,“是我误会了,抱歉。”
向悦摇摇头,表示没放在心上。
恰逢此时,音乐声刚好停了,她长长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失去主心骨,就地躺下歇气。
肖洱什么也没说,很自然地跟着躺下,安安静静睡在她的身侧。
当一个人仰躺着不动时,眼前的视野是固定的,天花板在落地灯的映照下呈现晚霞的光泽,这一刻仿佛置身于大草原,微风轻轻吹过耳边,缠绕心头的那把锁随即打开。
自由,释放,回归真我。
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侧身面向他,默默发呆。
肖洱也有样学样地单手枕着头,另一手擦拭她额前的汗。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嗓音温柔细腻,像个知心大哥哥。
简单的一句问话,莫名让她有落泪的冲动。
情绪上来完全压不住,她眼眶瞬红,咬住下唇抑制泪意。
“没什么。”
鼻音浓烈,濒临崩溃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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