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杰得到肯定答复，立刻又准备一份，跟着经纪人一起送到了孙导家中。

    孙导四五十岁，挺着啤酒肚笑得像个弥勒佛，尝了一口沈书杰做的鱼肚，夸奖道：“你很有心。我其实没想换掉你，但制片方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左右。”

    沈书杰笑了笑：“这次没办法跟您合作，确实非常遗憾。我今天过来，角色只是其一，重点还是想让您尝一尝这道鱼肚，那天在饭桌上听您说非常怀念这个味道，自作主张地做了，您别嫌弃。”

    孙导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创口贴：“有心了，你是我看了这么多人选里，最合适的一个。我拍了这么多年戏，近几年才有些成绩，也不想随便用个安排进来的人，制片方我回去再去说说，尽量帮你争取一下。”

    沈书杰再三道谢，想了想，拿出手机：“孙导，能跟您合张影发到微博上吗？”

    孙行貌打量他几秒，笑着点头：“拍吧。”

    于是沈书杰举着手机拍了张照片，拍完便发到了微博上。

    @沈书杰：吃鱼。

    “第一！”

    “书书！更博了！”

    “啊！舔舔舔！书书终于更博了！”

    “我也好想吃鱼！”

    “背景是谁？是孙行貌吗？”

    “孙导？！书书要拍新戏了吗？！”

    “求问孙导最近要拍哪部？”

    “这么快就抱上导演大腿了？”

    “又可以舔屏了吗？！”

    “书书演什么我都喜欢！”

    “什么叫抱大腿？没看到孙导夫人和经纪人都在照片里面？”

    “孙导最近要拍那部职场戏吧？”

    “啊啊知道了！我赌书书演苏特助！！”

    “没出官宣，定不了，别遛粉了。”

    “什么叫遛粉？书书在自己微博发日常叫遛粉？无脑黑滚！”

    “苏特助人美心甜跟书书一样！”

    “期待！”

    从孙导家出来，王鹏翻着评论，打趣道：“人美，心可不甜。”

    沈书杰坐在车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能回报她们的。”

    王鹏说：“粉丝就是为了看你，你多在屏幕上露面，就是给她们最好的礼物。”

    沈书杰点了点头，问道：“制片方那边会同意吗？”

    王鹏说：“孙导既然让你发了微博，就应该有办法说服制片方。其实你没必要想太多，你既然选择了这一行，以后要面对的事情会更多，角色被抢一次，就会被抢第二次第三次。你这次做得很好，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没钱没人，就要有点心眼。”

    两人到公司又谈了一会儿，直到晚上十点左右，沈书杰才打车回家。

    一路上，他都在默默关注着粉丝评论，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第一部戏虽然扑街，但因为长得好看，还是收获了不少粉丝，这些粉丝无所谓他演技如何，只因合了眼缘就对他无条件地维护，网上有人喷他骂他，粉丝就会跳出来维护他夸奖他。他这些年得到的关怀不多，父母早亡，很小就开始独自生活，能够顺顺当当地长大，没被人骗去数钱，全凭有点心眼。

    他一直觉得，心地善良不等于任人欺压，如今为了争取一个角色利用粉丝舆论，虽说不算高妙，但最起码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空间。

    沈书杰看着窗外发呆，突然想给江浩锋打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秒，江浩锋就接通了，冷淡地问：“怎么了？”

    沈书杰说：“你睡了吗？”

    江浩锋说：“还没。”

    “你先别睡，我想……回去跟你聊会儿天。”

    他的声音不像往常那么有活力，软软的，没什么精神。

    江浩锋迟疑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出租车不能进入江家所在的别墅区。

    沈书杰下车本想走回去，却发现管家早早地站在一旁，为他拉开了车门。

    回到家中，已经快十二点了。

    江浩锋说话算话，果然没睡，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杂志，一边等着他。

    沈书杰换了鞋子，来到他身边，问道：“在看什么？”

    江浩锋说：“财经杂志。”

    沈书杰问：“会不会很枯燥？”

    江浩锋说：“看得懂就不会枯燥。”

    “江浩锋，”沈书杰盯着他手中的杂志发了会儿呆，突然问，“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这么问？”

    沈书杰把腿蜷在沙发上，下巴抵着膝盖：“比如我的粉丝，她们觉得我应该是个很好很单纯的人，觉得我需要别人呵护，需要别人照顾。但是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生活自己赚钱，除了遇到你，我也没有经历过特别幸运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受人欺负，哪怕仅仅是个配角被抢，我也想再抢回来。”

    “我还会去主动讨好导演，为自己争取角色，你说，她们如果知道我是这样的一个人，还会喜欢我吗？”

    江浩锋翻着杂志：“你觉得你做错了？”

    沈书杰说：“没有，只是我利用了粉丝的言论，心里有点不安。”

    江浩锋问：“粉丝的言论都是什么？”

    沈书杰说：“期待新戏吧。”

    江浩锋说：“我不懂娱乐圈，但我知道你的粉丝如果想看到你，只有这一个途径。你接的戏少，曝光率少，她们反而不高兴，你被人抢了角色，受人欺负，她们也帮你抱不平，会主动帮你说话。”

    “这样吗？”

    “当然，你的粉丝肯定会站在你这边，只要你内心保持善良，就没有什么不对。”

    沈书杰脑袋一歪，静静看他。

    江少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胡乱翻了两页杂志。

    “江浩锋。”

    “嗯？”

    “你今天好温柔啊。”

    江少爷手指一顿，立刻放下杂志，起身走了。

    三天后，沈书杰接到了进组通知。

    他开心地跑去敲江浩锋的门，报告道：“我这次戏份不多，十多天就能回来了。”

    江少爷漠不关心：“随便。”

    沈书杰冲他笑了两声：“对了，我昨天研究出了新的甜品放在冰箱，还烤了一些曲奇。”

    江少爷依旧没有表情，沈书杰站在他面前弯着眼睛笑，随后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抱了他一下：“江浩锋，谢谢你那天安慰我的话。”

    江少爷大脑一片空白，等沈书杰走了，来到餐厅，看到放在盒子里黄澄澄的曲奇，眉头舒展。

    管家站在他身后：“沈先生做得不多。”

    “嗯。”

    “他要出去十几天。”

    “跟我有关系吗？”

    “少爷不要一下吃完。”

    江少爷瞥他一眼，说了句“我不爱吃”，随后拿着可爱的曲奇盒子上楼，果断地锁上了书房的门。

    曲奇盒子里放了一张纸条，江少爷取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把那张纸条放在了书柜的抽屉里面，过了一会儿，又把纸条拿出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开放置重要文件的保险柜，把那张写有“谢谢”的纸条，压在了最宝贝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