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中沸腾的热感似乎渐渐降下，桑若感觉到那种灼烧灵魂的痛也淡了许多，沉重的眼皮终于能掀动，她睁开眼，看到一股浓白的烟雾扑面而来。

    桑若躲不开，被烟雾淹没，呼吸中她嗅到一股很重的甜腥味，像是花瓣被指尖碾碎后迸发的汁液，又甜又腻，还带着些糜烂气味。

    她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像是……

    “唔……”

    一股奇异的酥麻打断了桑若的思考，眼前浓重的白烟被吹成一缕缕雨雾般的轻烟飘散开来。

    视线不再受遮挡，桑若看到头顶亮着浅红色的光，只是这光实在太暗，在屡屡细烟中依稀透出些光晕，照不亮她四周的黑暗。

    但足够她看清自己，以及那个男人。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上半身微微支起，因为背着光，五官隐在烟雾中瞧不真切。

    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与此同时，方才那种酥麻的感觉又来了。

    她质问的声音有些娇软：“你……你是谁！？”

    他重复了她的话：“我是谁？”声音是诡异的机械声，就像刚刚匆匆丢下几句话的系统音。

    即将被陌生人入侵的感觉让桑若大脑某根线绷紧到极致，可又莫名渴望……

    矛盾中，她颤着手去推他的肩，阻止他的进入：“不……先、先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又变了，像今日要带她去见墨玄的那位青衣师兄。

    难不成墨玄将她丢回了五行宗？！

    不，不对，若是五行宗……那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人。

    思索间，那男人又开口了，依旧在问：“我是谁？”

    是……是今日巷子里那道鬼声。

    是色中恶鬼？桑若迷迷糊糊地想，她经过巷子时泥巴还在脸上，色鬼怎么会看上她。

    还是欢思酒楼的掌柜……不，他拿了她的金簪，就算起恶念也只会图财。

    到底是谁……

    “我是谁？”

    他的声音一变再变，从南风馆那位中年男人到凶狠的络腮胡，偶尔又像是混了无数人的窃窃私语声。

    但不该是这些人。

    细密的烟雾缭绕在身边，浓浓的甜香让她的大脑愈发昏沉。

    桑若呼吸声紊乱，手掌推着他的肩求着：“不，不行……至少，至少让我知道你是谁……”

    低笑声响起，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是被风卷着钻进耳朵里：“你知道的。”

    他拽走她的手，桑若瞳孔放大，乌黑的瞳仁映照着朦胧的红光，以及从烟雾中显露出的异色眼眸。

    怎么会是墨玄！

    桑若心跳都快停了。

    不对，是真的停了。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按了暂停键，心脏的跳动，以及男人脸上正在散开的烟，全在一刹那停滞不动了。

    桑若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仿佛被这双眼震惊的人不止她一个，而那个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让她的心脏从此都不再跳动。

    ……

    梦境外，墨玄阴恻恻地凝视着床上那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女人，黑沉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扯断她的灵脉。

    梦欲香造出的梦里，基本都是入梦者爱而不得或垂涎已久之人，当然也有例外。

    墨玄知道，桑若是因为两人如今灵脉相连，才会将那人当做是他，但正因为灵脉相连，所以他被迫看到她的梦就够不爽了，现在居然还看到梦里的人露出了他的脸！

    毫不夸张，若不是他定力够，那一刻桑若的心脏就不是停止跳动，而是直接被捏爆了。

    墨玄靠在床边吐出两口浊气，压下身体里嗜血的暴戾。

    不能动手，若这异魂死了，他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其他乐子。

    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从指尖逼出一滴鲜血，伸出手滴上燃烧着的香。

    滴血燃香，可控梦。

    血珠落在香头上，火红的光灭了须臾。

    梦里，桑若头顶那团红色光晕也不见了，那双异色的眸子随着暗了下去。

    她却没心思去关心，从心脏停跳后，空气也成了静止状态，她鼻翼翕动，嘴巴大张大合地呼吸，却一点氧气都吸不到。

    窒息的感觉让她眼里聚起泪水，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微弱的呼唤：“墨……玄……”

    黑暗陡然消散，停滞许久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氧气也终于回来了。

    桑若像溺水的人上了岸，大口又急促地喘息着。

    好险……差一点她就要憋死了。

    死亡带来的后怕以及突然亮起的光让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好在这次的光足够明亮，除了让她看到自己所处的房间外，还看清了身上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