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事结束的很久很久以后,有传记作者采访沈桑眠时,问道:“跟我们谈谈你的妻子可好?”
沈桑眠淡淡地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掀开书房的窗帘,透过洒满阳光的落地窗看着楼下花园里不小心睡着了的女子,扬起一个柔和的微笑来。
花园里的女子脸上盖着一本书,那是一本很旧的诗集,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年了。
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荡着秋千,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女子的裙角,也吹醒了她的梦,只见她拿下盖在脸上的诗集,往二楼的窗口望了望。
在看到自己丈夫的那一刻,阎青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就连这午后的阳光也比不上她的笑容绚烂。
沈桑眠忽然就和缓了表情,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柔和得仿佛是春天的花瓣。
采访的人也被这楼上楼下守望的画面触动了,竟不忍心打搅,也不敢追问,只怕自己一出声,会唐突了这美丽。
良久,沈桑眠才回过身来,对记者笑了笑道:“这个人间,只有她能让我狂悲又狂喜,只有她能将我打入地狱,也只有她能给我一个天堂。直到遇到她,我才发觉浮生多少年,就像是一场大戏,戏散场了,我竟像是没有活过一样。是她给了我生命,让我知道我还活着。现在你让我谈谈她,我发现竟然无从谈起……”
说着沈桑眠笑了笑,又说道:“她的名字很轻,轻得一阵风都能吹进我心里,她的名字又太重,重得我无力跟任何人提起,仿佛一开口就轻薄了她似的。”
采访的人笑了起来,说道:“沈先生真如诗人一样,倒不像是个商人。”
闻言沈桑眠摇摇头道:“等你也这样爱一个人,你便会知道,天下最美好的词汇都不能够配得上她,辞藻再华丽也不足以描摹你的感受……所以,还是不要跟人说起的好。”
“听您这样说,我真的对沈夫人愈加好奇了!愈发想知道你们的故事了!”
沈桑眠柔和地微笑着,现在的他常常这样微笑。
“你倒是可以问问她,她一向热心。兴许在她口中,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不过,我敢保证,她讲故事绝对比我有趣得多。”
“这么说来,沈夫人是一位有意思的女士咯?”
沈桑眠失笑,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只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对她感到厌倦。”
五年后某个周末的午后,我躺在沙发上看萧红的《生死场》,4岁的儿子坐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看着被我视作“恐怖片”的《天线宝宝》,阳光从落地窗透过来,在他身上罩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他的小脸上溢满了可爱纯真的笑容,于是我这颗大龄伪文艺女青年的心忽然又矫情了一把。
我擦擦眼角浸出的泪,掏出了兜里的那个红色精致小盒子。虽然盒子里这戒指没有五年前那颗那么“闪亮”,但是至少送这戒指的男人是爱我的……
起码他不会一脚踹得我差点流产,不是吗?
我想,是时候彻底放下从前了,我闭上眼,想睡个午觉,可是刚睡着沈桑眠的样子就又浮现在脑海里,硬是把我给吓醒了。
靠,真是阴魂不散!
我看着电视屏幕上那在草地上诡异地转来转去的天线宝宝,只觉得背上冷汗直流,不知是被它们吓的,还是被刚才那个梦吓的。我叹了一口气,唤着儿子:“阎子流小朋友,过来给你妈抱一下。”
儿子乖巧的爬起来,重重地扑到了我怀里。我抱着儿子,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这脸,真有些像他爸爸。
相思留念,甜到忧伤,老娘又一次矫情了……
“妈妈,你又想爸爸了吗?”
“恩……”我含糊地应道。
“妈妈,你不要伤心了,爸爸是英雄,在天上会过得很开心的。”
“恩!”我笑了笑,重重地点点头。
为了不让儿子留下心理阴影,我骗他说他老豆死了,硬生生地把在另一个城市活得风生水起的沈桑眠给编派死了,并且还帮他伪造了一个非常惨烈凄凉的死法,以树立他在儿子心中悲情英雄的形象,并且满足我凌辱折磨他的恶趣味……
“阎子流,要是妈妈给你找了个新爸爸你会不高兴吗?”我试探着问道。
“他也是间谍吗?”儿子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忘记了说,我告诉儿子沈桑眠是一个为国献身的高级间谍……
“不是……”
“那他是做什么的?”
“给你妈妈发钱的,给你买粮的。”
“那妈妈嫁吧。”
“乖……”
不愧是我的儿子。
沈桑眠,这一次我真的决定彻底跟你告别了,即便你也许早就忘记那个当初爱你爱到死去活来的女人了。
花了五年时间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一个男人即便千好万好,只要有一条,不爱你,那么他就是个废品,不需要留恋。
沈桑眠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废品。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很精心地打扮了一番才去公司,因为今天我是要答应韩湘累求婚,并且带着我可爱的儿子奔向幸福的米虫新生活的!
可是Mark到了十点都还没有来公司,我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空荡荡地办公室心里有些失落,早上的那股勇气和兴奋也消散无踪了。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又要出什么事?
这不是我敏感,而是因为我每一次自以为准备大踏步迈向小康生活时,都证明那其实只是从一个深渊迈向另一个深渊而已。
“阎青姐!爆尿!爆尿!”公司的小喇叭丹雨红着一张兴奋的笑脸凑到了我桌边。
“说人话。”我头也不抬地说道。
“爆料……”
“恩。”我抬起头无可奈何地问道:“又有什么小道消息?”
“你知道我们经理Mark大人去哪里了吗?”丹雨挤眉弄眼道。
韩湘累?
丹雨这么一说还真的让我有兴趣起来,忙问道:“他出事了?”
“他去接我们新的大老板去了!”
“新的大老板?”
“妈呀,你不会连我们公司被收购了都不知道吧,Lisa她爹地把公司50%的股份都卖给这位新老板了……”
前阵子阎子流病了,我请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假,可真没有想到这一个月公司会有这么大变动。
不过只要工资照发,我等小屁民是不在乎谁当大老板的,打发了丹雨,给韩湘累发了一条短信:“晚上有空么?我有话要告诉你。”
很快他便回复了:“好,下班等我。”
韩湘累不喜欢废话,这一让我非常喜欢。我收起手机开始埋头工作,这年头还是工作比男人重要,即便工作也会抛弃你,但是好好赚钱总不会有错,人民币绝对比男人坚挺。
下午,丹雨又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大老板会到每个部门来视察工作。
我摇摇头继续埋头干活,这种期待大老板的心情我年轻的时候就经历过一次了,后来那大老板变成了我的前夫,我成了万众瞩目的灰姑娘,最后又变成了万众瞩目的下堂妇。
所以说,梦不是那么好做的。
童话故事都是坑爹的。
“来了!来了!”
不只是谁扯了扯我,我这才从胡思乱想里回过神来,什么来了?
只见办公室里的人全部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丹雨则对傻坐着的我各种挤眉弄眼。
看着办公室里妹子们犹如狼看到养的贪婪眼神,我大概知道是传说中英俊潇洒的大老板来了,我这才忙站起,换换抬起头往前看去。
啧啧,一看老板的那裤子我就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一般的资本家,而是吸血不吐骨头的大资本家,至少跟我的前夫有一比。他那裤子绝对是定制的,以我前豪门夫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恩,那长腿也不错,我喜欢腿长的男人,当年我就是被沈桑眠那修长的身板给秒了。
“各位好。”
一个熟悉地声音响起,震得我瞬间当机。
这不是真的!这是一定是巧合!
只是声音相似而已,不是他丫的,绝对不是他丫的!
可是这又不是模仿秀,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像?
我的心狂跳着,这五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过,我的目光缓缓往上移,对上了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眼。
这眼睛化成灰我都认识,太你妹子的刻骨铭心了!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孽缘?大老板竟然是沈桑眠!
老天爷,你是想玩死我吧?
我慌乱地低下头,闭上了眼,阎青,你不能这么没出息,都五年了,这五年你的逃避躲藏不就是为了好好疗伤,然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能够淡然一笑潇洒转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吗?
你刚刚那么紧张是怎么回事?
你看你看,阎青你心里那死灰刚刚是不是又冒了一两个火星子?瞧你这没出息样!
我自嘲着笑了笑,深呼吸着,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平静了。
这时沈桑眠的例行谈话也结束了,然后对着大家笑了笑。
靠,这男人什么时候会笑了?
沈桑眠的眼睛在场巡视了一周,划过我的脸有往别处看去,都没半秒钟停留,更别谈什么惊讶和震撼了。
就在我以为他没有认出我来的时候,忽然,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瞬间的惊讶和不可置信之后他眼里开始扑棱扑棱地冒着火星子,要是眼睛能杀人,他一定已经把我给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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