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夏把那天称为黑色周天。
蔡院长那番话无论怎样还是让她受到了点影响,然后又是和李聿白吵架,脑子混沌一气之下说了分手还把他拉黑了。
从那天后,她突然安分了许多。也没再去孤儿院,只是偶尔会跑到建行区的警局问问馨宁的情况。工作的时候也更加沉默,面对杨雪多了一丝心虚。
其实最主要的是她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重,不太舒服。开学了之后她的实习也停了下来,大四上学期的课没前三年那么多了,问夏趁着周中没课去了医院体检。
在去医院的路上,她脑洞大开,幻想自己的检查结果把所有病都得了一个遍,却唯独没想过是怀孕。像是做了一道超过知识范围的数学题,问夏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开口:“那几天,我是安全期…”
女医生温柔地笑了笑,“很多人都有这个误区,每个人的排卵周期不一样,所谓安全期,只是受孕几率相较于平时来说更低些,不代表是真的安全。”
“啊,这样……”
“是打算留下呢还是……你男朋友什么态度?”
“他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问夏喃喃,“我要回去和他说一下。”
女医生点点头,表示明白。
出了医院的问夏仍旧还处在风中凌乱状态,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这里面,有个正在孕育成长的生命。
是她和李聿白的。
李聿白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也会和她一样,惊讶又觉得神奇吧。
问夏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德国还是凌晨,想了想还是打算晚上等他空闲的时候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要怎么开口呢?
回学校的公交上,问夏想了一路要怎么措辞。微信突然弹出消息,是问夏妈妈发来的:【夏夏,天气预报说淮江要降温了,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问夏顺势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了。紧接着弹出第二条消息,是问夏爸爸打过来的生活费。
她一一回复,并没有提及怀孕的事。不想让他们提前担心,等和李聿白讨论一下再考虑其他的。她想的是,虽然一时贪欢没做措施,可是好在他是李聿白,也好在他们的感情被双方父母支持。
但就是问夏觉得自己还太小了。
下午问夏没课,随今和另外两个室友都去了图书馆,她不想动,说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在食堂吃了个饭就回了出租房。
她睡了一觉,却睡得不够安稳。外面刮着风,屋内的问夏拧着眉心,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一直轻微摇着头,“不要,不要…”
像是梦魇加剧,她梦话的声音也逐渐加重,变得紧张,“馨宁!”
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问夏腾地睁开双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平稳呼吸后接听。
电话那头是杨雪,告诉她今晚市公安局抓捕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解救了一批被抢盗的小孩,让她过去看看有没有她要找的馨宁。
问夏当然说要去,立马拿了手机出门。杨雪还提醒她可能会下雨,记得带伞。床铺还乱着,门关上时,她看到墙面上时钟显示的时间,下午六点整。
因着可能要下雨的缘故,天黑的很快,还有点冷。问夏赶到警局时杨雪坐在门口等她,然后带着她进去。杨雪有熟人在里头,很快就在一个休息室看到了好几个小孩子。
被拐走的几个小孩做完了笔录,这会儿在等待父母来接,几个人缩在沙发一角,显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伤痕累累。
问夏没打扰他们,就在门外透过玻璃扫了一圈,心往下沉,朝杨雪摇了摇头。
“有没有她的照片?”杨雪问。
问夏摇头,犹豫许久还是推了门进去,蹲在他们面前,声音温和:“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长头发,名字叫馨宁。”
几个小孩沉默着,没说话,只瑟缩在一团。
“是没有见过吗?”问夏努力扬着笑,“没事,你们也不用再害怕了,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们回家了。”
他们抬头看她,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小男孩蠕动着嘴唇,“见过的,但是她被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
小男孩摇头,“不知道。”
问夏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谢谢你们。”
她没有办法再逼问这群本就受惊的小朋友更多的信息,和杨雪出了休息室,却在外面看到蔡院长的身影。蔡院长也明显看到了她们,她和身边的警察说完话,直直地朝她们走过来。
“好久不见了,杨雪。”
杨雪冷着张脸,话却是说给问夏听的:“问夏,你先回家。”
蔡院长笑了笑,“这时候装好人了,不是你们利用她吸引注意的时候了?”
问夏还拿着伞,听着她们的针锋相对,五指蜷缩握紧,最终只是冲杨雪点了下头:“好的,师父那我先回家了。”
杨雪也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旁边蔡院长破天荒和她说话,“问夏,路上小心哦。”
问夏一步一步走远,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下,警局里灯火通明,周围还有穿制服的警察来回走动,这样的环境里两个女人剑拔弩张,毫不在乎的态度仿佛背后都有着巨大的靠山。
问夏心一跳,加快了速度离开警局。
外面已经下着大雨,路人行人少了很多,问夏打开了伞,朝着地铁站方向走。
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在伞面,噼里啪啦吵得问夏有点不安。手机导航里显示地铁站还要走六分钟,她脑海里闪过蔡院长最后那句话,突然心脏跳得很快,完全不受控制。
视线里是瓢泼的大雨,风刮过耳朵挡住了部分听觉,她稍稍把伞抬了点起来,对面有车开着大灯在雨中行驶,那股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极致。
那道强烈的白光落在她眼睛上,她被刺激地抬手挡住。视线和听觉在这一刻恢复正常,那辆在监控视频里看过的面包车在她对面,速度不减反增朝她疾速驶来。
问夏的腿像被水泥灌住了一样沉重,湿透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灰色面包车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放大,那声救命被刺耳的碰撞声掩盖。
身体像软啪啪的海绵被撞飞后又重重砸回地面,她竟然感受不到疼,所以也不知道哪里最严重。意识模糊前,她再次握紧掌心的手机,另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肚子。
如果雨声能够怜惜地安静点,便能听到消失在空中轻到没有重量的一声呢喃:“李聿白。”
那辆面包车迅速离开了现场,问夏被雨淋得连影子都看不清。眼皮阖上前,一只从手背到胳膊蔓延着可憎疤痕的手从她手里抽走她的手机,她握得紧,男人低哑着声音:“想活命就放手。”
问夏闭上眼,任他拿走手机,耳畔响起六个字,“朝圣街,救护车。”,随后问夏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男人垂眸看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她身上,毫不在乎地转身上了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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