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姜清雨的电话响起来，家里已经许久没有男人了，姜华让她买双男士拖鞋，顾云翊要小住几天。

    “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家里都是我们两个人，有客人挺好的，只要你不觉得无聊。”

    小镇上的商店只有两家，这种地方生活的人很随性，下着雨的路上没什么人，有一家商店干脆没有开门，只有一家营业。

    这家的男士拖鞋只剩下几双，没有顾云翊的码数。

    “去市区吧，离得也不远。”

    男人大步流星走出去，车子就停在她家门口。

    当他和姜华说要带姜清雨出去时，她脸上明显有些不自在。

    “好，你们注意安全就行。”

    一路上，两个人只有寥寥几句话。顾云翊时不时看看副驾驶上的女孩，她的面色比初遇时还要发白，每次刹车都要闭一下眼睛。

    他微勾的嘴角逐渐收平，眼里泛起几圈波澜。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爷爷说的后续治疗是什么。

    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姜清雨不喜欢热闹，到了离小镇最近的商圈就下车买东西。除了拖鞋还有毛巾等一系列男人需要用的东西，回到家里也并没有耽搁多少工夫。

    这场从昨天开始下的雨一直连绵未绝，水雾一样扑到脸上。顾云翊从车里拿出雨伞，姜清雨却说江南的烟雨不用打伞。

    然后顾云翊也依她，跟在她身后，看着石板路上留下的水印。

    姜华从屋里出来便看到雨中前后行走的男女，她心头泛起一丝酸甜相缠的特殊情绪，眼圈有些潮热。

    “吃饭吧，云翊，我们家里吃得清淡，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说是这么说，姜清雨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看出来，她妈已经很努力在迎合京城那边的口味了。

    顾云翊也知道，不论在商场如何精锐的人，在长辈面前都永远温顺良和。姜华喜欢他这一点，午后姜清雨在厨房煮茶，姜华坐在廊下的竹椅上，还叫了他一起赏雨景。

    “云翊，你能来接清雨就很好了，我很怕我走了之后，她一个人没有依靠。”

    “您别这么说，我和顾家会照顾好她。”

    姜华目光投向顾云翊。

    “其实那时候，你们的婚约是你爸妈和我随口玩笑说的，没想到顾叔当真了。现在都这个年代了，也不在意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你不用为难，我只希望你能把她当个妹妹照顾着，别让她受欺负了，等过几年她交了男友——”

    “姜姑姑。”

    男人打断了她，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姜华微微讶异。

    姜华口中的“男朋友”很刺耳，那抹甜甜的笑容，很像他小时候吃过的某种尝一口就上瘾的糖，他还不想将甘甜拱手让给他人。

    “清雨很可爱，我没有为难。”

    姜华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光里的姑娘手里提着一个茶壶正往这边走。她扶了扶额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她和顾云翊的父母一起长大，几个人关系很好，顾云翊小的时候也是常见面。后来她搬到了南城，顾云翊也大了，见到他的机会还不如顾琰多。

    如今看着没有小时候可爱，成熟男人的锋利尽现，心思倒是越发摸不透。

    她依稀记得顾云翊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原本以为他会对这件事很反感甚至生气。他能过来都已经在她意料之外，说出这番话更是让她咋舌。

    姜清雨已经到面前，小姑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亲妈已经把她许出去了。

    姜华此时有点心虚，早知道顾云翊这么痛快，她应该提前问问女儿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一定要去京城吗？”

    姜华在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说：“一定要去，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

    “听说顾家人很多。”

    “听云翊说的？”

    “嗯。”

    “顾家人是挺多的，但是都挺好的，顾爷爷家风很严，他的两儿一女都很好。”

    姜清雨没放心多少，在别人家里总是不如自己家自在。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姜华微微一顿。

    “半年左右吧。”

    编了一个时间，年轻人的事要让他们自己去说，她还不想替顾云翊开口。

    “清雨。”

    自家老妈忽然变得神秘兮兮，她在收拾东西这么会儿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

    初中时候女儿的同桌，高中时候偶尔会和她一起放学回家的男孩。甚至还有前几天姜清雨订外卖时来的小哥，两人站在门口说话来着，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形迹可疑。

    “你和妈妈说，你有喜欢的人吗？男的，或者女的？”

    姜清雨微怔，还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么问。

    她取向是男，也不抵触感情。只是她实在是没有空余时间，过了挖泥的年纪就开始画画，现在偷偷连载着漫画，倒是真的没空想这个。

    “没有，男女都没有。”

    那就好，那这京城你可就去定了。

    莫名其妙的，姜清雨心里这么想着，让收拾东西的姜华给赶了出去。

    男人正立在门口抽烟，清淡的烟雾飘向远方。

    余光见姜清雨出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顾......”

    女孩眼珠一转，“大哥。”

    顾云翊来了家里一天，她还没有叫过他的名字。

    叫全名，太生疏，不叫全名又过分亲昵。毕竟人家只是过来接她的，父母朋友的儿子，和她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嗯，清雨，这几天你有事吗？”

    得，顾云翊倒是不在意，但姜清雨转念一想也是，顾云翊年长，叫她一声小名也应该。

    不过她还真有事。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怎么说？”

    “后天有个动漫展，能抢到票就去。”

    小姑娘眼里带着光，听者有心，昨天在车上的那一幕顾云翊记忆犹新。而且他昨天和姜华聊天的时候听人提起过，姜清雨是学美术的，从小就喜欢看画展。

    “在哪？”

    “在艺术中心，C号楼，第一二层都是。”

    “你也有兴趣？”

    姜清雨朋友不多，欧宁出国之后没有什么人再陪她出去玩，顾云翊多问了几句，她便以为他也有兴趣。

    “嗯？嗯。”

    男人轻浅微笑算是回应，姜清雨的房间在他隔壁，女孩说完话就自己回了房间。

    他回忆起离京前和朋友小聚的那天，给沈放拨去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