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筱雅:“……”
等等……
那什么,皇上……是她想到的那两个字吗?
有没有可能……是刺客的名字刚好叫“黄尚”什么的?
僵硬着扭头看向面色煞白的西厂众人,显然……自己想太多……
可是一个正常的皇上,没事干嘛要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地在自家后院里晃悠啊?!
啊不对,她忘记了:自家皇上的行事作风,和“正常”这个形容词,本身就存在着一定的距离……
正此时,怀里的人身子一抖,忽然打了个喷嚏。
慕筱雅一惊,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抓在对方的下颚上,顿时吓得魂都要飞了。
下一刻,“噗通”一声,她也跪地上了。
“皇皇皇……皇上,奴奴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请请请……请皇上看在奴才新来的份上,饶饶饶……”
“你刚才是看见朕了?”话说一半,冷不丁地被一个声音打断。
北陈皇上萧明睿在众太监七手八脚的簇拥下解了绑。他站起身,抬手揉了揉鼻子,那说话的声音幽幽的,闷闷的,兼备了沮丧,哀怨,郁卒和惨兮兮等多种复杂情绪。
哎,当着一干太监的面被当成刺客逮了,摊上这么丢面子的事,不心塞才怪咧。
虽然听不明白对方到底是要问个啥,但慕筱雅还是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老实交代了自己作死的经过。
“奴才刚才在御花园外听见里面有响动,一时冲动,就、就追了进来……”余光瞅瞅面前的人,立刻不失时机地飞扑在地,“皇上啊奴才有眼无珠,有耳无洞,还请皇上大发慈悲饶奴才一命啊呜呜呜……”
正嚎啕得肝胆俱裂,肩膀却被人戳了戳,慕筱雅含泪抬眼,却见萧明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自己眼前。
一扫刚才的颓丧之色,他直盯着慕筱雅,眼里跟藏了小星星似的,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你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你没有看见朕的人,只听见了声音?”
慕筱雅搜寻了一下记忆,那时候貌似的确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来着……不过等等,这个问题很重要么?皇上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但不管怎么说,生死关头,哪怕摆在眼前的只是一根腿毛,她也得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揪住了,更何况,皇上这话听起来就好比一条朝她伸过来的笔直的、修长的、光滑的大腿,洋溢着无限的生机。
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于是慕筱雅满目虔诚地抬起头,毅然决然地道:“不,皇上!其实奴才既没看见也没听见,而是嗅到您身上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才找到了您那高大伟岸、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的身影!”
“嗯?”萧明睿看着她,尾音和眉毛同时上扬了几分。那笑容映照在夜色里……呃,有点黑。
慕筱雅瞬间软了,只得哭丧着脸,实话实说道:“回皇上,奴才是根据灌木丛中枝叶的声响判断出皇上的方位,才……”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
人生苦短,如果让我选个死法的话,能选自然死么皇上……
慕筱雅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实话的,谁知话音刚落,肩膀却被人重重地一拍。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便见她那一身黑衣的皇上皇上已然站起了身,一面小跑着绕场一周,一面无比骄傲地对周围每一个西厂群众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狂喜。
“朕成功了,朕居然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半刻之后,萧明睿终于消停了下来。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把折扇来,“唰”地一展,他笑眯眯地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朕最近在书上看到一种源自西域的神秘涂料,能让人在夜里隐去行迹,一时兴起,便按照那书中记载的用料熬出了许多。稍加改进之后,又染出了一件隐身夜行衣,”说着十分得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看,就是这件!这可是朕亲手设计的,式样是否很时新,剪裁是否很得体?”
西厂众人:“……”
慕筱雅:“……”
这到底是什么神展开?所以说,前几天没事在宫里晃悠引起恐慌的“神秘人物”,也是你么皇上?你这么折腾,就是想试试这衣服是不是真的能隐身……是这样么?
在场的人显然都意识到了这个原因,各自露出了生吞小强般的复杂神情,却没人敢开口。
“哎,你们可不要怨朕用这法子验证效果,如果直接问,你们敢说实话吗?就算看见朕了,也统统都要拍马屁说看不见吧……”而萧明睿依旧沉静在自己巨大的喜悦中,感慨万千,滔滔不绝,直到一个小太监炮弹似的冲了进来。
见了萧明睿,瞬间哭成狗,“皇上啊可算是找着您了!奴才胆儿都要吓破了啊!”
虽然他此刻几乎是滚进来的,但皇上贴身的太监,分量自然够重,包公公见状忙带领一干小喽啰退后开去,为对方让出滚动的空间。
只可惜底下人急得火急火燎,上头的那位却笑得没心没肺。
“没事,朕看见这里有人,就来试试隐身衣而已。看来效果不错,朕心甚慰啊哈哈哈!”萧明睿笑眯眯地拍了拍那太监的肩头,以示安抚,紧接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天色已晚,朕要回去睡觉了!”
没有皇上的吩咐,慕筱雅不敢轻易起来,只得一直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累得浑身酸痛。此刻一听这祖宗要走了,内心顿时喜大普奔,赶紧螃蟹似的横向缓缓移动,以求最大程度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谁料萧明睿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回身看向还在地上的那道影子,扬眉道:“你叫什么来着……哦对,小鸭子!是这个名字吧?”
慕筱雅很想纠正一下他发音的错误,但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想没事给自己的脑袋找不自在,便只能保持着四肢朝地的状态,看着他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萧明睿眯起眼看了她一回,眼神里依次闪过“哦”“哼”“呵呵”“啧啧”等多重含义,然后……转身走了……
慕筱雅:“……” 皇上你把话说完啊皇上!死也要让我死个痛快好吗!
萧明睿领着贴身太监小吱子,摇着扇子,哼着小曲地走出了御花园。
走出几步,脚下稍稍顿住,侧头看向洒满月色的宫墙。视线的边缘,一道黑影从墙头闪过,瞬间隐没在夜色中。
“皇上……”眼见着周遭无人,小吱子稍稍凑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明睿显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只是若无其事地回过身,继续迈开步子。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总归没事。”他扬了扬眉,从袖中摸出了那张刚拿到不久的小纸条,朝旁边一抛,道,“看看说的什么。”
小吱子手忙脚乱地接过,展开,借着月色细细端详。
面色却在瞬间变得煞白,紧握着纸条,一句话也说不出。
“怎么回事?”觉察到他的异样,萧明睿微微敛眉问。然而不待对方作答,自己已然扬起手,迫不及待地将纸条夺了回来。
月色如水,在不大的纸条上细细地流泻开来,倒将其上的墨色字迹衬得越发浓黑。
纸条上只有简单四个字:生死未卜。
萧明睿眼光微微一凝,但瞬息之后,又恢复如初。
“生死未卜也不算最坏的消息,”他懒声道,“先等等,静观其变吧。”
语声落下,他将纸条揉成团收进袖子里,举步离开。
……
夜半三更,慕筱雅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皇上他、他为什么知道她叫小鸭子,啊呸,是小雅子?!难道那个时候,他已经醒过来了?还是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真的昏过去?!
也就是说,自己在当今皇上还清醒的状态下,不仅把人五花大绑了,打了他几个耳光,更严重的是,还用脚……踩了他的……那个啥……
想到这里,慕筱雅浑身一个激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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