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在门口被商纵那一身鲜红配色的衣袍吓住，冲着商纵行了个大礼。

    “既然宋荟乔是我家公子的义妹，她的终身大事我家公子自然要好好把关，她之前与方家二少爷已是夫妻，如今更应该给一个名分，生辰八字、喜婆嫁妆、喜凤冠霞帔都在了，还请方家给我们一个答复。”

    到底是习武之人，她的话音几句穿透力，带着令人不敢拒绝的霸气。

    商浅碧还自带了一张梨花木的凳子，往方家院中一摆，请商纵落座。

    钱管家哪里见过这种世面，说话都结巴了：“此事……还得请示我家老夫人。”

    “商公子日理万机，请方家尽快给个答复，我们公子就在这儿等着。”

    钱管家领命后赶紧让下人斟茶，自己一路小跑着去请示老夫人，周边有两个闲着看热闹的洒扫丫头正一边偷看商纵一边说悄悄话。

    “这架势到底是逼婚还是提亲啊。”

    前面的姑娘拿着扫把抵在自己的唇边，一脸羡慕。

    “那可是商公子啊，就算是逼婚我也愿意啊。”另一个丫头拿着水盆，因太过投入而没发现水洒了自己一身。

    “你可死了那条心吧，当初宋荟乔进府时我就知道她和咱们不同，看吧，这辈子我能见上商公子一面还是靠她。”

    “嚯，还叫宋荟乔呢，人家马上就是二少夫人了。”

    商浅碧等了半日，没有等到方家老夫人的答复，反而等来了一身白衣的方是玉。

    “我答应了，我方是玉愿意娶商公子的义妹，宋荟乔为妻，生生世世决不相负。”

    他站在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央，耀眼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那一身白衣像是镀了一层暖色。商纵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了点头，让商浅碧继续说下去。

    “这是我家公子为你们选定的良辰吉日，商家嫁女绝不会寒酸，届时西市的三间铺面、别云间的一间宅子，再加上黄金百两，都是我家公子为送小姐准备的嫁妆。”

    商纵出手阔绰到让躲在角落里听墙根的宋荟乔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别云间那儿就相当于二环了，房价可是杠杠的，商纵到底是什么散财童子转世，这么不把钱当回事。

    “多谢商公子，是玉一定不负所托。”

    方是玉不同与别人，他没跟商纵客气，上演什么推来推去的狗血桥段，反而大大方方接受了，半点没有含糊，这让商纵扯了扯嘴角。

    商纵亲手将拟好的婚书递给了方是玉，目光瞥向墙角处，清了清嗓子。

    “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也不出来跟我这个兄长打个招呼。”

    被点了名宋荟乔才好不意思地从墙角走了出来：“义兄好呀，你我才结拜第一天您就替我上门提亲了，给我整得怪不好意思的。”

    商纵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死相”，这女人分明早就在算计这件事，如今自己上门兑现承诺，她反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在方是玉面前逞强。

    “既然你已经算是商家的人了，那你的婚事自然由我这个兄长做主，若我不出面，方家老夫人准备什么时候安排你们的亲事？”

    话说到此处，钱管家终于来回话了，连忙为老夫人辩解。

    “商公子误会了，其实我家老夫人早就认下了宋小姐与二少爷的婚事，只不过最近府内事务繁杂，一直没有空闲，如今宋小姐已经是您的义妹了，我们更不敢怠慢。所有婚礼事宜的要求都由您来提，我们方家一定做到。”

    钱管家顿了顿，又提起了能让所有人都听清的嗓音，对着商纵和宋荟乔道。

    “另外聘礼的事您不用担心，商家出多少，我们方家就跟多少，绝不会让宋小姐吃亏。”

    提到聘礼的总额，商浅碧默默抬头睨了一眼钱管家，和方家这看着并不怎么富庶的院子。第一回听说有人敢跟商家斗富的，也不知道方家老夫人是怎么想的，准备掏空家底充面子？

    同样对这件事表示震惊的还有宋荟乔，她实在是摸不清老夫人的套路，按照她对方家现有资产的了解，拿出这样大金额的聘礼肯定会让方家元气大伤，就算是她已经准备将方家家产交给方是玉打理，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吧。

    谢过商家之后，念安请宋荟乔前去问话，宋荟乔早就猜到了老夫人会见她，却没想过是在商家上门之后。

    “短短三个月你就能说服商纵成为你最大的靠山，你还真是好本事，我当初没看错人。”

    老夫人已经从昨天的盛怒中缓了过来，桌上的紫檀香炉里熏着凝神的香料，茶杯里泡着的是安神的中草药。

    “昨天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才女大会上你的表现念安已经都告诉我了。我原准备这件事之后就让方世玉正式娶你为妻。如今有商家出面也是好事，这样一来就更不会委屈了你，元城的百姓也绝不会非议你的出身。”

    今天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就像是心中仍存有疑惑但不想深究。

    确实，对于许多人来说她宋荟乔只是一个在乡野长大，从未学过识文断字的村姑，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甚至还和元城出身尊贵的女子同台对垒。

    宋荟乔感激老夫人的宽容，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歧视她，反而给了她一个能留在方是玉身边的机会。

    “宋荟乔谢过老夫人，陆夫人的案子我并没有帮到什么忙，那些……我受之有愧。”

    那些指的是老夫人开出的聘礼数目。

    她和方是玉都不在意这些，玉荟茶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下个月她还准备帮甄青雀对的沁糖楼研制最新的糕点，她想要的东西可以自己去挣。

    谁知老夫人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她的诉求：“聘礼之事你无需要担心，那是我对是玉这些年的亏欠，我自有安排。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准备吧，其余的不必操心。”

    宋荟乔摸不准老夫人的心意，婚事筹备她不在意，但另一件事她还得多嘴一次。

    “宋荟乔斗胆问老夫人，刘珍音是该如何处置？”

    哪怕念安姑姑在一旁对她使眼色，可宋荟乔还是要问。

    “无论如何，这件事还要等是玉的父亲回来再做定夺。我若是直接把人处置了，也无法跟他父亲交代，更无法对刘家交代。”

    老夫人期盼了这么久的真相她已经得到了，可具体要怎么处置这件事她想了这么多年，到了这天仍然无法下定决心。

    事关方家二十年前的丑闻，关乎与刘家的姻亲、陆家的信任，怠慢不得。

    “此事不会影响到你和是玉的婚事，但做我方家的儿媳不容易。诀儿那个性子绝不会接手方家的产业，以后方家的生意就要交给是玉了。”

    方诀没有经商的天赋，方紫怡就太容易轻信别人，其实方柠是值得托付的，但她毕竟身为女子，不是老夫人会考虑的人选。

    沉寂了半晌，老夫人突然拿出了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

    “还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诀儿和紫怡毕竟没有参与当年事，刘氏自作孽不可活。未来若是是玉接手了生意，还望他好好对待这兄妹二人。”

    老夫人说的这些话就像是安排后事一般，宋荟乔不敢不从：“是玉的脾气老夫人最是清楚了，他分得清这些，不必担忧。”

    “我不是担心是玉，是怕这两个孩子受不得打击，做出些什么事来。”

    怎么说也牵扯到他们的生母，就算是刘珍音有错在先，他们也不可能做到真的释怀。老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若这件事情闹大，肯定有人会借机背刺方家。

    “若还缺些什么尽管吩咐下人去做，从今往后你就是方家的少夫人了，不用我来提醒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你在是玉身边我也放心。”

    “多谢老夫人，我一定好好照顾是玉，好好操持方家产业，绝对不会让老夫人失望。”

    老夫人点了点头，她便从屋内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