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荟乔打算趁着下午没事，乔装打扮去赌场周边逛一逛，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新消息。如懿观的事不能只靠商纵，她也要自己去探一探究竟。

    她特意打扮得像是元城的贵女，意在告诉对方自己家世雄厚有的是钱，尽管施展诡计来骗她掏钱，同时也在为自己留退路，只要对方相信她出身名门，就不敢轻易动她。

    理想很丰满，现实差强人意。

    谁能想到方柠跟了她一路，并在赌场门口将她截住。

    宋荟乔不想将她也牵扯其中，将她拉到赌坊外的矮墙边上，小声警告。

    “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方柠也是一肚子的担忧，看着她这身着装就知道她存了怎样的心思了。

    “我昨天就看出你对赌场的事有所猜忌，没想到你真要主动搅进这滩浑水里，你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难道就是你能来的地方了？他们不是好惹的，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宋荟乔本就抱着试探的心理，不会让自己陷进去，反而有方柠在场她会不好发挥，只能好言相劝。

    “我知道你也不忍心看着那么多孩子受苦，可如果没人去调查这件事，只会有更多的人落入他们的圈套，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事在发生吧。”

    方柠明显不相信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赌场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更不会有女人自己往里钻，太过招摇必定引人怀疑。

    “那你呢，仅靠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在她眼中宋荟乔不过是有点小聪明的普通女子，却还一心想着救苦救难，未免太自不量力。

    “仅靠我一个人确实不能改变什么，但只有知道他们是怎么骗人的，我们才能有应对的办法不是吗？”

    方柠还想再说什么，但在开口之前听到了背后的院子里传来男子的闷哼。

    两人立马对视了一眼，纷纷蹲下来趴在矮墙上，仔细听着那一边传来的并不真切的人声。

    “我说郑大公子啊，这一千二百两银子您欠得有些时候了，哥几个原本也不想对您动手，今儿实在是对不住了。”

    “你们……我，我有钱，我很快就能赢回来。”

    一顿棍棒下来，里头传来人声，像是有人因还不上银子而被教训了。

    “得了吧，您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我们掌柜下了命令，如果你还不上之前的银子，咱们就不能继续借银子。”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在下套，比这对方押下更多的赌注，借出去的银子还是输回给自己家，这一转手的功夫还能赚成倍的利息，反正赌场永远不会亏。

    那郑公子挨了两下已经受不住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苦苦哀求道：“帮帮，帮帮我，妙云娘子还在等我呢。”

    妙云娘子？这个郑公子竟然是为了妙云娘子才来借银子的。

    宋荟乔仔细想想只觉得唏嘘，妙云娘子在潇湘馆待得好好的，她喜欢那样的日子，根本不需要别人一厢情愿地帮她赎身。且妙云娘子借着品茗大会再次名声大噪，她怎么会放弃自己的一番事业去跟这么一个没点能力的男人过日子。

    “也不是兄弟几个不帮你，今天你要么留下一根手指，要么签字画押，将您城外的别院抵给我们。郑公子放心，只要你筹到钱，别院原封不动地还给您。”

    还真是能说会道，恐怕这宅子一旦入了他们的手，就再难回来了。

    “好，好，我这就签，再借我五百两。”

    郑公子这才松了口，方柠一个不留神没站稳，在矮墙边上脚底一滑，弄出了一点声响，里面的人马上就听见了，等宋荟乔想拉着她跑已经来不及了。

    三个赌坊的大汉从矮墙那一边绕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些人看见她们是女子后放松了警惕，由震慑转为调侃：“哟，两位小姐也准备来我们赌坊玩玩，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

    此时要是进去了，这些人只会更难让她们离开，宋荟乔故作震惊，与他们绕圈子。

    “我们听说在你们这十赌九输，我们不信这个邪，准备来碰碰运气。”

    其中一个大汉双手叉腰，一脸豪气，十分不赞同宋荟乔的话：“笑话，那是他们手气差，怎么能怪我们赌坊风水不好，要不两位小姐来玩几把试试？”

    这会儿并不是什么好时候，宋荟乔只想着脱身，不惜解下荷包，拿出了十几两银子扔给那男子，还寻了些场面话出来。

    “今天就算了，几位大哥不还有事要处理吗？我这有些碎银子想请几位大哥喝茶，但愿下次我们过来时不用在门口吹冷风。”

    原本话递到这儿，双方都会各退一步，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些人就没想着要放过她们。

    “这位小姐倒是热心肠啊，今儿若是不让你赢两把，那都算是哥几个不厚道。”

    宋荟乔见躲不过去，干脆就想进去输上一两把，见识见识他们的下套技巧，可她刚抬了步子就被方柠抓住手腕。

    方柠不愿她只身犯险，出言维护到道：“怎么？我要是不愿意进去，你们还能把我们硬拉进去吗？你们到底是开赌坊的，还是借着赌坊的名头行什么别的行当？”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想阻拦已经迟了，那些大汉一副了然的模样，掏出了家伙。

    “看来二位姑娘是来找茬的，连我们赌坊的大门都不敢进还敢来打探消息，现在你们想走是来不及了。”

    方柠被吓住了，往宋荟乔身后缩了缩，但还是不忘警告他们：“赶紧放我们走！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报官两个字激怒了这些人，他们脸色微变，朝着方柠伸出手去，宋荟乔担心方柠吃亏，立即掏出了袖箭，朝那人脚下射了一箭，给方柠留下了脱身的机会。

    谁知这些人因此觉得宋荟乔是来砸场子的，穷追不舍，不准备让她们安全离开。

    方柠是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身体素质不行，才穿过两个弄堂就跑不动了，宋荟乔只能停下来抓住她的手。

    眼看就要被对方追上，方柠情急之下竟拔出了一根发钗，直接划伤了其中一个男子。

    男子被刺后气急败坏，不假思索地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向她们捅来。

    宋荟乔心想着完蛋了，正准备推开方柠，谁知道方柠也是个脑子不会拐弯的，两人一推一挡，那匕首就刺进了方柠的腹部，瞬间殷红一片。

    见惹了大事，那几人转头就跑，留下方柠惨白着一张脸倒在宋荟乔怀中。

    “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刺客呢，还偏偏是方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却没事。”

    “刺客一事之前就出现过，若要旧事重提，大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回到府中，方柠已被带回院中治疗，大夫人令人捆了宋荟乔兴师问罪。

    宋荟乔不好直言他们去刺探了赌坊内幕，只说是半路上遇见了刺客突袭，方柠为了救她才挡了一刀。

    “宋荟乔，你还真是不安生啊，我女儿受你蛊惑，儿子听你差遣，就连方柠都愿意为你挡刀，你还真是狐狸精转世呢。这会儿我就把话放在这儿，方柠有什么闪失，你就得抵命。”

    这次的事算是依了刘氏的心意，她就盼着机会亲手处置了这个女人，没想到方柠这次受伤，又将能牵引住宋荟乔的绳索递到了自己手里。

    此时宋荟乔已经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但她的手上和衣服上沾染的还是方柠的血。

    “二小姐因救我而受伤，无论她情况如何我都愿意在她身边照料，若她需要我还，只要是我送回去有的一定奉上。”

    这句话她说得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言。

    “你有什么？两手空空来了方家，你的一切都是方家给的，有什么资格作赔！”

    话音刚落，顾黛儿身边的丫鬟从外面走进来，向大夫人汇报那边的情况。

    “见过大夫人，我们家小姐醒了，说这件事不怪宋掌柜，那会儿事态危急，刀扎在谁身上都一样，她为了求自己心安挡了一刀，却害得宋掌柜身陷困境。我家小姐恳请大夫人看在她的面子上饶过宋掌柜。”

    方柠这话水平高，不仅帮宋荟乔脱罪，还让她心里没有那么难受。

    刘珍音听了说这话自然不好再罚，气得吼了一句：“这件事二小姐放过你，不代表方家放过去，从今天起日日去祠堂外跪两个时辰，跪到二小姐彻底好了为止！”

    如果刘珍音不给她任何处置，宋荟乔反而觉得自己心中难安。

    她领受责罚后出了刘珍音的院子，第一时间向丫鬟打听方柠的情况。

    那丫鬟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将这话告诉宋荟乔。

    “大夫说这一刀够深的，虽然保全了二小姐的命，但这辈子恐怕再难生育了。这会儿顾夫人正在房里哭呢，奴婢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劝。”

    听完这些话，宋荟乔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