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荟乔正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后厨走出来，一句话打破僵局。

    “若做生意只知因循守旧而不创新，恐怕百味楼的生意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红火。男女之间本无鸿沟，女子亦可当家亦可从业，未必会比男子做得差。”

    餐盘里桂花甜酱淋在了山药糕上，糕点摆成了百味楼的招牌模样，看着倒是清新。

    “这最后一道菜名曰桂花山药糕，原本应该第一个拿上来开胃，只是制作时间较长，不得不挪到最后了。”

    掌柜在最后争论时一直没有开口，他在等着压轴的甜点，庖厨们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作为终评判标准，还得看这菜品的可口度。

    普通酒楼的糕点几乎是桂花糕、栗子糕、糖酥和青团，山药糕他倒是第一次见。

    拿上前来仔细闻，除了桂花的清甜，还能嗅到淡淡的果香味。

    山药糕被切成小小一块，蘸上桂花酱，那是一口一个，糯糯的糕点在口中抿开，桂花酱的蜜意在舌尖绽放。

    “这果香是桃汁？”掌柜仔细回忆，这才有了猜测。

    没错，宋荟乔用的不是单纯的桂花糖浆，她还将桃子榨进去搅拌，这才得出这个味道。

    “咱们又不是糕点铺子，费时费力做这种点心干甚，小丫头厨艺不够竟然拿点心来凑数，就这几个菜，怎么够吃呢？”

    一直针锋相对的胖厨见了宋荟乔本人，仍然是固执己见，没有半分退让。

    早已押题的宋荟乔拍了拍手，小二便从后头搬来了已经配好的六碗玉米面。

    “我知道这几道菜分量都不多，诸位应该还都没吃饱，方才我顺便下了几碗面，还请各位尝尝我的手艺。”

    在端上来之前，宋荟乔已经将带来的辣椒酱随配菜一起添入了面的一边。

    “面有什么好尝的，难道你还能煮熟花来？”

    胖厨子着急赶人，便也是第一个上来拿碗试吃的。

    宋荟乔亲自将其中一份端到了掌柜面前，又拿了一碗递给一直替她跑前跑后的小二。

    “小二哥帮我忙活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这一碗面，您也替我尝尝吧。”

    起先小二不好意思，目光看着掌柜似乎是请示，直到掌柜点头这才接下。

    “这是什么味道？香辣口的！辣椒酱里添了什么东西？”

    “我倒是头一次尝到这种酱料，这不是我们酒楼的。”

    任凭这几个厨子怎么说，宋荟乔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而是等着掌柜的慢条斯理吃完面，将碗筷放下后打了个饱嗝，这才开口。

    “我的菜可达到了百味楼对庖厨的要求？”

    “姑娘的几道菜确实新颖，我自问走遍各州也未见过这几样菜色。且前几道菜品尝下来味道上佳，只是要想入我百味楼，还要听听这几位庖厨的意见。”

    掌柜喝了口茶，说话模棱两可，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但宋荟乔的本意也不是这么简单，她自然也不在乎那几个庖厨的意见。

    “我知道要让几位前辈放下成见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急着与各位共事。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是来卖菜谱的。”

    菜谱？

    掌柜本没有没想拒绝宋荟乔，只是要公然承认自家的几位大厨不如一个小丫头确实不容易，谁知道这小丫头也有脾气，竟然公然来酒楼推销菜谱！

    这样的转折，谁也没料到。

    “方才我的这些菜，还有其他八道菜，都在这份册子里。如果掌柜喜欢，价钱好商量。但如果掌柜要因为旁人的私见束手束脚，那这份菜谱我只能卖给春花楼了。”

    这话怎么还有点威胁的味道？

    掌柜哑然，飞快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同样，宋荟乔也在回顾自己这段Free Style。

    春花楼虽说只是烟柳之地，可客流量大啊，叫姑娘唱曲儿不得点两个菜？看姑娘跳舞不得点两个菜？那事后……不得再来两个菜？

    按照目前她对这个访县的了解，能和百味楼相抗衡的酒楼没有，但是花楼有啊。

    再说了，人家春花楼可是搞特殊服务的，有工种加成，哪是区区一个酒楼比得了的。

    “姑娘如何开价呢？”

    宋荟乔还没思索完，掌柜倒是先有了答案。

    这几道菜的创新之举，掌柜本就欣赏，若是再被春花楼得了去，凭这女子的才思敏捷，定不会只在厨艺上有惊人造诣。

    “掌柜的先看看吧，这十二道菜的口味与配料我大致写上来，您可以挑选适合百味楼的菜品。每道菜我要二十两银子，菜谱一经售出，我便不会再转卖别家。”

    这价格不算低，掌柜接过部分食材表后仔细看了一眼，其中还包括烤鸭、鱼香肉丝、麻椒兔头、芙蓉虾等。

    “好，那今天我便将这上半册的六道菜买下，若半月之后这些菜品真能创新销量，那另外六道菜我也要了。”

    掌柜将配料表交换给了宋荟乔，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再次提起方才桌上的笔墨，写了一份新的合约，并且盖上手印，转交宋荟乔，再叫了账房去拿银子。

    宋荟乔核对金额与内容，确认无误便也盖了手印，从怀中掏出真菜谱，一分为二，将前半册交给了掌柜。

    “掌柜真是敞亮人，怪不得我来访县这么久，听到的都是百姓对百味楼的赞赏。只是今日我并未入得百味楼，您这彩头还是收回去吧。”

    宋荟乔所言所行谦逊有礼，几个围观的庖厨见掌柜都点头，便也无话可说。

    “另外放在面里的辣椒酱我放在后厨灶台边了，若是诸位想知道这辣椒酱是如何制成的，自可拿去研究。往后若我研究出了新菜色，必定先拿来百味楼以供挑选。”

    原本宋荟乔抱着到手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已经踏到了门口，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关照了一句才离开。

    有个腿脚快的，听完这话后就已经跑到厨房门口了。

    方才他尝起这面就觉得辣椒酱的配比异于其他，憋了许久都没有气口让他询问，如今答案就在眼前，还不快冲？

    一出门，宋荟乔就将沉甸甸的银子收进了空间里。

    之前她发现空间内空余良田的使用是需要好评度到达一定数值才能开启的，如今她把自己的东西卖给了大酒楼，传播度就更好，好评率自然就比之前涨幅更高，这样就能利用更多资源了。

    做完这一切距饭点还有段时间，她想着今日辰明会去状元弄送饭，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也该收网了。

    状元弄也不远，门口有棵正在掉叶子的大柳树，弄堂口一块饱经风霜的木牌子。

    再往里走，是一户户挨在一块的人家，大有江南水乡的韵味。

    宋荟乔原本期待着听到琅琅书声，可走了没有十步，只听到一个妇人的大嗓门。

    “我们交这笔钱是给孩子们吃饭的，连着多少天送来的饭菜都是冷的，孩子吃了哪能不拉肚子？这书还能读好么？”

    “若以后送不来热饭热菜，我们可就不让孩子在学堂吃了，退钱！”

    “就是，不退钱你这学堂就别想开了！”

    一群妇人护着身边的孩子，七嘴八舌，要让卓夫子给个说法。

    卓夫子是个文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胜过一群铁了心要来找事的妇人。他给予解释，却说不到重点，反而显得心虚。

    宋荟乔老远就看见了被挤在中间百口莫辩的方辰明，突然背后似燃起了熊熊火焰，提着口气就上前挤开了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