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给吉祥皮毛铺掌柜的图纸已经过去几天了，宋荟乔猜想上次的图纸应该已经做好，便在驴车上就观望了一下，发现店家已经将那块新地毯已经挂到了店门口。

    宋荟乔并未声张，到了平常摆摊的角落架上炉子便开始先做粉蒸肉。

    她嘱咐辰明一个时辰之后来摊位寻他，顺便把做好的饭菜送到状元弄。

    正在一旁摊位上看荷包的妇人见她用米粉裹肉，来了兴致凑上前问她这肉怎么卖。

    宋荟乔将肉放进锅里蒸上，笑言：“大婶，我这粉蒸肉只送不卖。”

    这大婶听蒙了，头一回见到宋荟乔这么做生意的，猜测这里头有玄机，又问道。

    “还有这种事，怎么个送法啊？”

    宋荟乔指着前方的路口，对着妇人道：“您往北走有间名叫吉祥的毛皮铺子，门口挂着一张地毯，您能不能去帮我看看这地毯的花色，回来告诉我？”

    “这好办啊，我这就去，你在这等着我回来。”

    宋荟乔点点头，拿出一块昨天准备好的牌子，放在自家摊子旁边。

    牌子上有八个大字——只送不卖，送完即止。

    这牌子才刚挂出去呢，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挤了过来，呵呵笑了两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娘子，你说这肉不要钱，是不是真的？”

    “自然，只要您去前边吉祥毛皮铺子，告诉我门口那块地毯有几个格子就能免费吃。而且我这肉还没出锅，说不定等您回来就是最新鲜的。”

    小伙子一听，立马精神了，这便应承下来：“这有何难，我腿脚快，这就去看了告诉你！”

    过了不多久，粉蒸肉出锅，那大婶和小伙子一起回来了。

    “姑娘姑娘我看过了，有格子的，一块一块的，还有条纹的呢。”

    “小娘子，我也看数过了，整块地毯一共有六十四个格子，对不对。”

    宋荟乔笑了笑，不予作答，端出了两碗热米饭，还有一碟粉蒸肉道：“麻烦二位了，这是我摊子上的新菜色，名叫粉蒸肉，还请二位尝尝。”

    一个在旁边观摩了半晌的书生忍不住开了腔。

    “小娘子那我呢，我能帮你看点什么？”

    宋荟乔见上门的人越来越多，心里也高兴，提议道：“这位客人，我需要您去帮我问问价格，看那掌柜的最多能退让到多少。”

    “小娘子，我是个读书人，讲价的事我可不在行，能否换个别的呢？”

    小书生一愣，也是好心，觉得不能给宋荟乔办坏了事。

    宋荟乔并不在意，只说让他去试一试，只要不说是自己关照就行。

    “老远就听人说这有个小娘子做生意只送不卖的，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我这好妹妹。”

    商浅碧仍旧是一身翠衫，宋荟乔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屉粉蒸肉打包好，递给她。

    “早就给商姑娘准备好了，你拿回去可以和家里人一起尝尝，若是哪里不好可记着要回来告诉我啊。”

    每一次商浅碧都在这个时辰出现，也不知她是不是在哪儿打卡上班之后，再偷溜出来吃个早餐什么的。

    可是按照商浅碧这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什么样的公司能笼络到这种人才呢？

    “你做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若真有人吃出哪里不好，定是她舌头长歪了。”

    面对商浅碧的护短，宋荟乔心里暖暖的，她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子，性格大方有什么说什么，不像其他人贯会偷奸耍滑，看人下菜。

    “刚听你说去要前面的铺子里看一块羊毛地毯，怎么？你若是喜欢，我送你啊。”

    商浅碧的真诚让宋荟乔发自内心感激，且朋友之间本就不该有所隐瞒，商浅碧是将她当做真朋友，她便同商浅碧说了其中缘由。

    “其实那块地毯的图纸是我画的，与平常的花色不太一样，我怕做出来后无人欣赏，才想了这个主意，让大家去看一看，万一就有人喜欢呢？”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商浅碧就一溜烟跑了，甚至都没有等宋荟乔跟她解释这做生意的门道。

    没过一盏茶的工夫，商浅碧便又回来了，兴冲冲地告诉宋荟乔：“我去看过了，那地毯的样式我很喜欢，跟那掌柜的定了十块，你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了。”

    闻言宋荟乔吓了一跳，对于商浅碧惊人的购买力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商姐姐你怎么能为我这么破费呢，十块地毯呢，您用在哪儿啊。”

    “妹妹可别小瞧我，我主子家大业大，别说十块了，就是一百块一千块也就地方放。”

    这就是乐善好施的女富婆吗？

    两人又在摊前唠了会儿嗑，商浅碧见宋荟乔今天没有带孩子出来帮忙，便自己撸起袖子给宋荟乔打下手，不管宋荟乔怎么拦也拦不住，只能任由她帮忙。

    两人大概忙了半个时辰，商浅碧才回去。正好方辰明按时到达，宋荟乔将所做的面和馅饼交给了他，还另外给了他一份粉蒸肉。

    “见了卓夫子就说这是咱们家研制的新菜色，先送给他和学子们尝尝味道，一定要等他们吃完给个评价哟。”

    辰明办事还算牢靠，提着食盒跟篮子就往状元弄去，宋荟乔看着他那单薄的背影，心里竟然有了一点点期待。她希望方辰明能明白她的用心，能抓住眼前的机会学习，而不是为了生计不得不去做一份木工活。

    一上午过去了，粉蒸肉彻底送完了，其中倒也有收获，有几个客人吃上了瘾，特意定了明天的分量，还有一些人顺带买了她的羊肉馅饼，收益还算可观。

    下午她守在摊边，数着时辰等辰明回来。

    “我回来了，这是卓夫子给的饭钱。”

    宋荟乔一手接过钱，一面观察着辰明的神色，旁敲侧击道：“怎么样，状元弄的小朋友都在学什么呀？”

    “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以穷困而改节。”辰明回忆了一下，说出了这么一段话，随后又抬头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宋荟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觉得奇怪。

    方是玉明明是个腹有诗书的才子，可为什么他的长子却连这句话都不明其意。

    到底是方是玉不想教，还是辰明不愿意学呢？

    “这前半句的意思是兰花生长在深林之中，不会因为没有人欣赏就不散发芳香了，这后半句嘛，不如你自己想一想，或者等一日之后你去亲口问问卓夫子？”

    辰明听完没有答话，闷头帮宋荟乔洗碗，弄得宋荟乔有些糊涂，不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收摊之后，宋荟乔为了检验一天的成果，带着辰明径直走向吉祥皮毛铺，谁知等待她的并不是夸奖，而是质问。

    “小姑娘，我同你做生意是看你是个实在人，可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掌柜神色不悦，看来是知道了宋荟乔的做法，并且不敢苟同她以这样的方法获得关注。

    宋荟乔知道这样的营销方法确实是超前了些，掌柜这样的老实生意人不能接受也正常，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解释她如此的原因。

    “掌柜的您误会了，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一些消息灵通的人来看看您的新地毯，他们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知道的人多了，您还愁这地毯卖不出去吗？”

    “可这并非实在人做生意的办法，如此得来的客人安能长久？”

    “掌柜的，我且问你这每天过路的有多少人，停下来看得有多少人？掏银子买的又有多少人？既然是打开门做生意，在对得起良心之后图的不就是信和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