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很宽敞，三个人的气场却将其全部填充完整。

    管家默默打了个手势，除张姨外所有人都悄然退下。

    穆肃明气长声重道：“你和夏宥联合起来骗我！还有老夏那个老狐狸，你们三个人一台戏，把老爷子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是吧？”

    穆知说：“不好玩，您挺难糊弄的。”

    “你！”穆肃明两眼一翻就差点晕过去。

    穆知看着他，认真地解释：“爷爷，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道理我不说你也该明白，夏宥有喜欢的人，就是您准备棒打的那只鸳鸯，你真忍心让我们三个都不好过？”

    穆肃明一拍桌子：“他有喜欢的，那你呢？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闻骆？”

    “如果我说是呢。”

    穆肃明脸都憋红了，穆宁熙忙顺着他的背：“有话慢慢说，爷爷不要激动，小知这件事情是做得非常欠妥，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欺骗您，但是爷爷，公平来说，您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不对的地方。”

    穆肃明瞠着眼睛看她。

    穆宁熙缓缓道：“您明知道小知心里有闻骆，还千方百计刁难，拆散她们，不是门当户对才能得到幸福，你得问问小知，她心里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样的，而不是一味自我分析呀。”

    穆肃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穆知站在那不言不语，但她骨子里的倔是从他身上传下来的，穆肃明怎么能不明白。

    僵持半天，他蓦然转动轮椅：“罢了，以后你的事自己做主，我老了，也管不动了！”

    他气呼呼转身：“老张！推我回去！”

    张姨看了眼穆知，她颔了下首，张姨才立即上前，推穆肃明离开。

    等两人彻底消失，穆宁熙笑着朝穆知招了招手，穆知怪顺地走了过去，穆宁熙安慰说：“爷爷开始放手，就是听进去了。”

    穆知深吸了口气，这时候才真的将肩膀松弛下来。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先送你回去。”

    穆宁熙没有拒绝，她过来也挺久的了。推着轮椅往地下车库走时，穆知眼神掠过下方的轮椅，好奇般问：“你伤的不是腿，怎么坐上轮椅了？看着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呢。”

    穆宁熙知道她总是习惯这样变相的关心人，她眉眼温柔地解释：“淮沐怕我走累了，一定要我坐这上面才能出门，你见到他帮我好好抗议一下，大惊小怪。”

    穆知笑了笑，两人都没有拆穿彼此的想法。

    路过走廊拐角，有下人从储物间出来，撞到两人立即喊了声：“小姐，表小姐。”

    穆知想继续，穆宁熙却看着那人身后道：“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捉迷藏，我只要躲在这你怎么也找不到吗？”

    穆知勾唇：“那是我故意让着你，谁让你每次一被我找到就要长篇大论，说什么要给你留面子，就算看到也要绕着走，现在看看，你可比我无理取闹多了。”

    穆宁熙陷入回忆里，兴致勃勃道：“进去看看？”

    穆知让人开了门，即便是储物间也经常有人打扫，所以整体很干净整洁，几乎都用纸盒装在架子上。

    两人边走边拿了许多小玩意，穆知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进货的呢。”

    穆宁熙看着手里的拨浪鼓，道：“错，我是来寻宝的。”

    话音刚落，轮椅撞到了地上的箱子，拨浪鼓掉在上面，穆宁熙伸手去拿，咦了声：“这是不是你给我看过的穆氏新款VR眼镜？”

    穆知也看到了，忽然想起什么，情绪淡下来，浅浅嗯了声。

    穆宁熙把它拿起来打量了一番，又瞧见箱子里剩下的东西，猜测道：“是你送给闻骆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

    “这里都是男生的东西，爷爷可过了这些的年纪。”

    “就你机灵。”

    穆知嗤了一声，显然不想多看，只说：“分手礼物听过没？可以开开眼了。”

    “这眼镜可以用吗？里面是什么？”

    穆宁熙好奇戴了起来，穆知把眼镜启动，看着她新奇的模样有些说不出来的不爽，扭头不去看穆宁熙。

    “就是个人像投影，真人你都见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穆宁熙兴奋不已：“这么神奇我肯定要好好……穆知，你确定这是送给闻骆的礼物吗？”

    她的语调突然转换，穆知没有听出来，只是低低哼了声。

    “不然呢。”

    穆宁熙把眼镜摘下来，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后一把把东西递给她：“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穆知不情不愿地在她的眼神下戴上。

    “难不成里面还有他给我的分手留言？”

    没有听见穆宁熙的回答，穆知自顾自启动眼镜，唇角的笑戛然而止，她立刻摘下来，问穆宁熙：“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闻骆的人像会变成纪远成？

    穆宁熙摇头，沉默了一下，说：“所以当初闻骆是因为看见了这个才要和你分手的吗？他以为你是在警告他？”

    穆知恍然如梦，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呆滞着。

    穆宁熙牵住她的手：“小知……”

    穆知突然回神，拍了两下穆宁熙的肩头，对外面的下人道：“你们送表小姐回去，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穆宁熙来不及拉住她，穆知夺门而出，车子在储物间的窗前一闪而过。

    街景疯狂倒退，白色的迈巴赫疾驰在跨江大桥上，所有车子都如临大敌，避让的同时探出脑袋唾骂纷纷。

    穆知毫不在意，油门越踩越深的同时给林梢拨通了电话，让他在楼下等，有急事。

    林梢几乎是跑下楼的。

    电梯都来不及等，他从安全出口出来，直冲旋转门，穆知的车子险些擦着他的脚尖过。

    穆知滑下副驾驶的窗户把东西扔了出去。

    “这副眼镜当初是谁负责的？”

    林梢身子一抖，忙把怀里的东西抱稳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道：“我立刻去查！”

    等待的时候其实并不长，林梢向来有效率，前后不过半天就将去年的监控镜头调了出来，穆知却依然觉得度秒如年。

    办公桌电脑前，林梢看了眼穆知的表情，小心翼翼补充：“当天我亲自确认过设备没问题，之后因为小穆总的事情我耽搁了两分钟去设备间拿回来，穆总，这件事我愿承担所有责任，若不是我耽误了时间，眼镜也不会被人调包……”

    穆知看着镜头里戴着精致腕表的男人，手指握成拳在扶手上不断收紧，半晌，她手指松弛下来，已经接受了这件意外。

    “不管你的事，当时你分身乏术我理解，没有人能想到纪远成会做出这种事情，不过他当初收买的人是谁，我要知道。”

    “知道之后呢？”

    “穆氏养不起吃里扒外的人。”

    林梢喉结滚了滚，想明白了这件事的病因还是在某人身上，看着穆知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他半点不敢耽误，通宵达旦耗时两天把人找了出来。

    穆知没有心情处理这些杂事，假订婚的事情就够她焦头烂额，镜头前如何胸有成竹，镜头后的烦心事就更繁琐复杂，即便穆知，也没有想象中轻松。

    林梢将人开除，穆知拿到真正的生日礼物那天，已经是深冬，平安夜前夕。

    穆知坐在车里，屏幕停留在微信页面，最后一条晚安来自上个月的某天。

    闻骆仿佛消失在H市，每天在微博的行踪也神龙见首不见尾，穆知仿佛敲打了几个字，最终还是删除再删除。

    “穆总，今晚的影视颁奖典礼我们的赞助牌放在这里您觉得合适吗？”

    穆知接过平板，看到上面穆氏的新款虚拟游戏的LOGO摆在主持台右侧的位置，几乎占了半个镜头。

    “可以。”

    她眼神一顿：“这是什么颁奖典礼？”

    “百彤奖，近几年新升起据说最具代表性的奖项之一。”

    穆知手指停在全景图上，问：“有入围者名单吗？”

    “有。”林梢立即调出内部名单，穆知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字眼，穆知手指蜷起：“什么时候举办？”

    林梢说：“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