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知觉得昨晚那话可能还没讲明白。
要么就是闻骆误解了。
看着林梢发来的照片,里面的人站在大堂的圆柱前,双手插在口袋,目光对准地面,林梢一共传过来三张照片,右上角的时间分别是九点,十点,十二点。
穆知九点有早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放人,回到办公室就收到林梢消息,闻骆一大早就在大堂等着了。
穆知知道他来不过是为了穆宁熙的事情,昨晚他那表情可不像是知道了,而是更放不下来了。
办公室外是大片的办公区,隔着落地玻璃能看到外边的场景,穆知没有限制办公室了恋情,只要不影响工作她向来在规矩上宽松。
此刻余光一扫,有个女生狠狠把手机摔在桌子上,愤愤去看隔壁桌的男生,两个年纪看着都不大,男生显然不知道怎么哄女生,说了两句女生气地哭着走了,穆知冷冷笑了一声,这样幼稚的感情能撑过几个月。
目光回到时钟,时间指向十二点半,大堂上的监控显示人还在,穆知有些坐不住了,问林梢:“你没告诉他我让你传的话吗?”
林梢也很懵:“说了呀,两回,还着重强调了病房房号和探视时间,并且闻先生也明确表示知道了。”
穆知摸不懂了,头疼地拨通前台的电话,让人上来,不到两分钟前台却将电话拨了回来,说:“穆总,闻先生说……不用上去,电话里说就行。”
说完后那边就传来一道男声。
“穆知。”
没有叫穆总。
穆知捏着座机的手时紧时松:“你这是做什么?”
闻骆答非所问:“今天的天气很好。”
“什么?”
穆知下意识看向窗外,确实不错,日头高高挂着却不热,带着点春天的凉风徐徐,是郊游踏青的不二选择。
她声音带了点笑。
“所以你代表气象台传消息来了?”
闻骆沉默了一下。
穆知也停下打趣,呼吸似乎通过听筒交缠在一起,林梢早就默默退了出去,关门的动静没打扰任何一方。
不知不觉,穆知手指缠上圈圈绕起的电话线,静静等着。
在即将耗不住的档口,闻骆总算开口。
“适合坦白。”
穆知自动将这两句话连起来,天气不错,适合坦白。
他还瞒了她什么?有一瞬间的怒气袭来,穆知脸色沉了一点。
“说。”
闻骆等了等,倏然轻笑了一下,道:“或许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我想明白了,是我放不下你。”
和预料之中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穆知怔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放不下你。”
穆知拧眉:“我不是穆宁熙。”
“我知道。”
“我没有逼迫你。”
“完全自愿。”
穆知忍无可忍:“你发什么疯?”
他笑了一下,她都能想象成阳光落在他半个肩膀上的模样:“疯过了,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补偿吗?”
穆知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想被人攥着。
“你想做什么。”
“追你。”
几乎是尾音刚落的瞬间,穆知就挂了电话。
心脏怦怦跳着,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闻骆走出办公楼,在马路对面看向穆知所在的楼层,可惜玻璃反光刺眼,而即便看不见他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手机振动起来,闻骆看了一眼没接,乔晟形的名字不间断地跳上屏幕,闻骆戴上口罩打了辆出租,车门关上的时候才接通。
“好端端的你搬什么家?我这亏待你了还是虐待你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你舅这个孤家寡人?”
“我不是。”
乔晟形还没说完,能听见这三个字还是因为他中途说得实在口干舌燥喝了口水,把水艰难吞咽下去后,他还没反应过来:“不是什么。”
车子启动,司机问地址,闻骆把导航导好才接上乔晟形的话。
“孤家寡人。”
乔晟形在脑子里把两句话自动拼成一句顿时震惊:“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闻骆:“有。”
乔晟形激动:“谁?”
“穆知。”
“穆啊这个姓我就觉得好,你们俩……等等,你说谁?穆知!”
在乔晟形河东狮吼般的尖叫传来之前,闻骆好心情地挂了电话,以往听到乔晟形对穆知的不满他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甚至有时觉得他说得挺对,但自昨夜捋清心里所想之后,他忽然觉得乔晟形跳脚的模样滑稽,不想听到一句对穆知的诋毁。
幸好今天要处理的文件不少,穆知头埋下去到了下班的点都没抬起来过,手边的咖啡续上一杯又一杯,在林梢要再次给她换上的时候,穆知把手搭在杯口。
“不用了。”
林梢以为她喝腻了:“穆总要喝什么?”
穆知以前觉得咖啡提神醒脑,选在觉得喝多了真不行,现在她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只要稍微注意力不集中闻骆那句话就会突然冒出来让她丢盔弃甲,猝不及防。
她想了一下,突然站起来:“不喝了,去俱乐部。”
下楼的时候路过前台,人早就下班此刻空空荡荡,穆知不知怎么看向边上的座机,失了会儿神。
走到门外,保安规规矩矩叫了声穆总,穆知脚步一停,转过身来。
“早上在这等了三个小时的男人什么时候走的?”
保安回忆了一下:“好像打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穆知咬牙,确定了闻骆就是来闹她的,扰她心神不宁就拍拍屁股走人,她挂了他就不能再打?
穆知完全没意识现在的自己和办公室里那对别别扭扭的小情侣只有过而无不及。
保安看她脸色不对,捏着手问:“是什么闹事的人吗?需要我和同事知会一声么?”
穆知捏着拳头点头:“下回看到就给我打出去。”
“是!”
穆知风风火火走了出去,林梢趁她走远压着音和保安说:“是个鬼,你要是敢动手呗打出去的就是你了!下回给我恭恭敬敬带进来!”
保安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满脸懵逼。
这天穆知很晚才从俱乐部出来,她没开跑车,选了卡丁车,车子开到冒烟,她被经理请着下车,头盔拿下来的时候汗粘着头发丝她心情才畅快不少。
而这份畅快并没有延续很久,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穆知眉头紧锁。
“什么事。”
她在电话响起的第三次接通。
穆肃明说:“展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先回来说。”
不难猜到老爷子是要替穆友秦求情,穆知本来不想回去,但是想到医院里的穆宁熙她突然说不出那个不字。
回到老宅时间很晚,再迟两个钟头就能看到日出,穆宅灯火通明,穆知车子一停下张姨就帮她开了车门。
“知知,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
穆知走进去,穆友秦跪在地上,穆肃明背着身捏着藤条,穆知青扑过去攥住他的手:“爷爷,现在是法治社会,爸做错了您可以报警,不管查出什么我们都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您这样在古代就是动私刑!”
穆肃明不敢置信地转身看他:“我动我穆家的家法还成私刑了?知青啊,你多读了几年书别就把老一辈不放在眼里了,我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看在你是我孙子的份上,但是你最清楚,我绝对不允许我们穆家人窝里斗!”
穆知青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垂在身侧,讽刺地扯了扯唇角:“我以为您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孙子呢,怎么都是孙辈,穆知就可以踩着我父亲的头往上爬,而我们只能居她之下!”
“那是因为她敢!”
穆肃明气得手指发抖:“当年我们家那么困难的时候你爸都做了什么,抽烟醺酒家暴群殴!没给穆氏火上浇油都是老爷子我一个个顶下来的!而你呢?逃课打架谈恋爱,当时我就问过你愿不愿意到公司,你给我的答复呢?是什么?”
穆知青眼眸颤动。
当年穆家动荡的时候他不过二十岁,年少轻狂,面对这么猝不及防的提问当下便懵了,他当时只想当个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不想管那么多糟心事,所以当穆肃明用同样的问题问穆知的时候,他甚至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想着即便穆知不行,那么多伯伯叔叔地也够他后半辈子无忧。
谁能想到穆知居然行,还是和所有穆家人斩断关系独自将穆氏恢复到正轨的行。
周围人的艳羡话题永远绕不开穆知,他活生生一个人成了陪衬甚至笑柄。
穆知看到他紧握着的双拳就知道他想起了那些事情,脸上分表情是即便懊悔也无话可说,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怕穆肃明真气上头了,穆知走进去。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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