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已到后半夜。

    季敏烟没想到她的房子还挺大的，小区环境也很好，大抵自己也是个小富婆吧。

    想到这，季敏烟有点开心。

    回到熟悉领域的归属感让她瞬间困倦起来，她捂嘴打了个哈欠，随后泪眼朦胧地抬眼，语气惺忪：“今天麻烦你了。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靳松领带的动作一顿，随即偏头看她，“我也住这里。”

    “……”

    季敏烟瞬间清醒了。

    等会儿。

    什么玩意？

    也？？

    什么叫也！！！

    再度回味了下周靳的话，季敏烟睁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虽然失忆了，但她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年轻好吗？大差不差就是个大学生，怎么就同居了？

    “不是说很晚了么。”周靳看她，“还不去休息？”

    可能是熬夜的缘故，他的嗓音明显哑了下来。

    在同居的设定下。

    莫名有种难言的晦涩感。

    季敏烟咽了咽口水，忽然低下头，不敢继续在这莫名的氛围里。

    周靳扯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开最上面的扣子，而后挑了下眉，“房间在这边。”

    话落，他错了错身，纯白衣袖抚过她的胳膊，径直往前带路。

    季敏烟胳膊一颤，在原地愣了三秒。

    所以。

    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目前这个状况，季敏烟闭了闭眼，她应该好奇，他们还有什么是没做的、吧？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

    几米开外的主卧被他推开。

    总归也是她的人，季敏烟咬了咬牙，抬步跟了上去。

    看见她一脸赴死的表情，周靳倚在门框，扬了扬眉。

    主卧通体雪白，冷调纯粹，放置的物品却并不规整，色彩张扬，和装修风格产生强烈对比。

    进到房间里，季敏烟心里乱乱的，对接下来的同床共枕，甚至于更亲密的事情，一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瞬间，她只能想到找借口脱离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好困。”她的措辞缜密到带了明显企图的意味：“头也有点闷，就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周靳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季敏烟刚松了一口气，一条胳膊横了过来。

    延续往上，略过分明的腕骨，他的食指微曲，指节骨感且修长，落在她脖子——前的位置，指腹与她皮肤的距离近到仿若不存在。

    季敏烟瞬间屏住了呼吸。

    周靳这个动作，就好像下一秒，他要挑起她的下巴亲了过来。

    耳骨的烧灼隐忍不下，自动漫了上来。

    她轻垂眼睫，神情像是默许。

    反正他们是男女朋友，接个吻又怎么了？

    说不定亲一亲，她还能想起一些碎片记忆。

    电闪雷光的两秒中，季敏烟迅速做好心理建设说服了自己。

    她的心跳攀入顶端。

    少女的羞涩和期待一并涌了上来。

    下一刻，周靳轻触了下她的下巴，指尖挑起一根发丝，抬起来向她示意，语气稀松平常，平静陈述：“你掉了一根头发。”

    “……”

    季敏烟猛地睁开眼。

    误解后的羞耻上升的瞬间，她看见周靳轻启薄唇再度出声，还是那副冷淡到刻意的嗓音。

    他说：“这是你的房间，我住隔壁。”

    怔愣中，季敏烟对上了周靳明显戏谑的眼神，她的怒气值愈发增高。

    失忆带来的陌生，让她没办法立马宣泄情绪。

    于他而言，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女朋友。

    可对她来说，不管先前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在此刻，眼前这个男朋友无异于陌生人。

    所以无论季敏烟有多满意或者心动周靳，都没办法自然地将他当作亲密关系对待，更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输出小脾气。

    ——尽管失忆，她也知道这没什么，顶多就是情侣间甜蜜的恶趣味，不必上纲上线。

    但她还是有点生气。

    不是那种生气的生气，就只是，很想“不真生气”的生气一下。

    生气是真的。

    不是真生气也是真的。

    ——的那种，小脾气。

    但是吧……虽然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但季敏烟还是怕自己的一些行为会不合适。

    失忆多少会让她有些敏感。

    憋屈和漫天火气交织，她的神情快要失控。

    静谧中。

    周靳的视线垂下，定格在她脸上。

    她的神情不时变幻，情绪随之起起伏伏，像是流连于爆发和隐忍之间。

    最后，大概在心底交战了三百回合。

    季敏烟长长舒了一口气，扯出一个不怎么真心的笑，语气公式化：“哦，那晚安。”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意思很明显，让他离开自己的空间。

    虽然脾性有所压制，但也并不完全。

    周靳轻笑了声，随后举起两只胳膊作投降状。

    他的动作随意，一身正装，领口被扯得微乱，配上一张顶级渣男脸，就很欲。

    季敏烟微怔，小情绪莫名全数褪去。

    周靳面对着她，缓缓往后退，“摔吧。”

    “嗯？”

    “不是想摔门么？”

    男人唇角挂着笑，高瘦身影逆光，漫不经心地停在了门外。

    而后，他抬高胳膊，投降的动作随之标准几分。语气却轻，似带规劝，又像是在哄人，再度重复了一遍：“摔吧。”

    季敏烟的心跳停了半拍。

    下一秒。

    “你可能不知道。”周靳挑眉，“你的脾气不怎么样。”

    “……”

    “所以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忍。”

    “……”

    什么叫——你的脾气不怎么样？

    谁的脾气不怎么样？？

    季敏烟面红耳赤地瞪着他，咬字很重：“周靳！”

    他弯了弯唇，语调闲闲：“我在。”

    话音刚落，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少女摔关。

    外头，周靳忽地低头一笑，眉眼极尽舒展。

    片刻后，他又抬睫。

    静谧至极的空间里，落下一句像是在祈祷的轻喃：“久一点吧。”

    让他一直都在。

    以现在这个身份。

    翌日。

    季敏烟出房间时恰好碰上周靳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看上去没什么坐姿可言，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身上套着宽松的居家服，随性中带着点混不吝的感觉，跟昨天的西装革履大相径庭。

    注意到她出来，周靳掀了掀眼皮，很快又垂下，退出游戏，将手机撂到了一边。

    季敏烟眨了下眼，坐在了他的对面。

    “早。”

    “早。”周靳抬眼，下巴往餐桌那边抬了抬，“先吃早餐？”

    她点了下头，跟着起身。

    早餐偏清淡，白粥小菜，还有冒着热气的包子。

    季敏烟的食欲瞬间被勾起。

    接过周靳盛好的粥，她忽地想起个事来：“对了，我家人和学业，都是什么情况啊？”

    这话一出，他的身形微顿。

    而后，周靳若无其事地将汤勺放到了她碗里，“这些慢慢了解。”

    季敏烟不解地抬起头：“嗯？”

    对上她的视线，他沉默了下，随后将语气放得和缓，解释道：“叔叔阿姨离婚了。至于学业——你刚从国外交换回来，开学大四。具体的以后慢慢了解，现在不能刺激记忆。”

    “啊。”

    听见离婚二字，季敏烟说不上突然涌上来情绪是什么意思，总之复杂又莫名。

    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情绪，笑着开口：“好的。”

    周靳坐回位置，给她夹了一块山药，“别担心，有我在。”

    他的眸色纯黑，声线清冽而轻，却又意外的坚定认真。

    在顷刻间拂去了她所有的迷茫和不安。

    季敏烟弯唇，低低嗯了声。

    山药清脆香甜，是记忆中喜欢的口感。

    思至此，季敏烟心想，两人之前的感情一定是好极了。

    他知晓自己所有的喜好，自己也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种下意识的感知是骗不了人的。

    吃完饭，周靳递给她一部新的手机，“你的手机车祸时摔坏了，先试试这个用着顺手吗。”

    “噢，好的。”季敏烟接过来，“谢谢。”

    闻言，他抬了抬头。

    她没太注意，好奇地翻开了手机。

    微信里的人少，因为换了手机，也没什么聊天记录。

    家人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讯息。

    最后，季敏烟想看看周靳的微信。

    她先草草扫了一眼通讯录，没什么收获，而后又搜了下他的名字，同样没找到。

    总不能，是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备注吧？

    季敏烟心虚地抬了抬眼，对上周靳探究的目光。

    “……”

    她轻咳一声，低下头，将手机藏了藏，偷偷打字：亲爱的。

    还是一无所获。

    她又陆续换了几个：男朋友、宝贝……

    依旧没找到后，季敏烟有些烦躁了，皱着眉头开始翻通讯录，试图通过潜意识感应出来。

    就在这时。

    “你在找我的微信吗？”周靳忽地冒出了句。

    可能是太过心虚，季敏烟有点被吓到了，猛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两秒。

    而后，她轻嗯了声。

    周靳挑眉，朝她伸手：“给我。”

    把手机递给他，季敏烟不太放心地站起来，坐到了他旁边。

    周靳单手握着手机，闲闲瞥过来一眼，“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她抿唇，小声说道。

    他没再说话，点进搜索输入：Z3。

    季敏烟眨了下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正天马行空呢，下一秒，联系人下方出现了一个纯黑的头像，细看，右下角似乎有几抹白点，又像是她看花眼了。

    季敏烟的脑袋往周靳怀里探，想看得更清楚时，却注意到昵称Z3的上面，那两个放大的字体。

    ——变态。

    “……”

    空气霎时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