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也航很难放弃他那一头突出白金发，去店里也只是把发根补色，又吹了个不错的发型，这才悠悠地从理发店晃出来。

    还没走出几步，他就收到了金琪琪的短信，她没说什么，只是把成绩单直接发给他了，他看了一眼成绩，和他预估的相差无几。

    他了解她的水平，当了她这么多年的老师，他早就大概估计出了她的成绩，金琪琪这次发挥算是稳定。她平时的成绩不算太好，虽然不出意外，但他还是有些苦恼。如果她能再多考一点，说不定就能和他在一个城市了。

    他习惯性地想要抓头发，想起今天吹的新发型，担心自己的魅力大打折扣，他又堪堪停住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挑了挑头发，这才往家里走。

    回去的时候，金琪琪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她家的大门敞开，张也航往里面瞅了两眼，里面坐满了人，金琪琪不知去哪里了，有许多小孩儿在大厅里窜来窜去的，像野猴。

    他皱起眉，估计自己是很难见到金琪琪了，他只能先回家去。他一开门就碰见他妈，他妈见他又去染了发根，见怪不怪地数落一句，却也没多说什么。

    张也航叛逆太久了，她早就知道自己管不住他。

    张也航上楼，关上门，打开电脑查今年各大学校的报考信息，不知不觉，窗外天都黑了，手边的那张纸几乎要被他写满，他摁了摁自己的眉心，打开露台的玻璃门，准备出去透透气。

    一走出去，就看见金琪琪，她坐在露台的凉椅上，脸上表情不好，眉眼垂着，似乎在思索什么苦恼的事，连他出来了都不知道。

    张也航揪了一片叶子，朝她丢过去，金琪琪这才回过神，抬眼看他。

    张也航问她：“亲戚都走了？”金琪琪摇头。

    张也航问她：“在想什么？”金琪琪不好意思说，但张也航很轻易就能摸清楚她的心思，“想去哪个城市？”

    金琪琪抿唇不说话，张也航一语道出她心中所想：“跟我一起？”

    金琪琪抬眼看他，又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最后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很难。”

    张也航笑，走到栏杆边，尽量离她近些，他盯着她鼓鼓的脸，轻声说：“所以伤心了？”

    金琪琪郁闷极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蓦然觉得气恼，却也不知是在气谁，看着张也航的脸也觉得烦，索性起身回房去了。

    “砰”的一声，玻璃门被关上。

    张也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打得措手不及，手边的绿植几乎要被他薅秃了，他一把抓起，扔向金琪琪的窗台。叶子飘了两圈，落到地上，也没人心疼。

    他继续回到电脑前，翻找着前几年的资料，最终在那张纸上画了几个圈，完事后，他抬眼一看，已经快八点了。

    他起身，走到露台上，将那张纸折成纸飞机，对着尖尖的飞机头哈了一口气，他准备发射并期待着它平安落地，就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他堪堪收势，对那只即将起飞的纸飞机进行急降措施。

    他回身，对着门应了一声：“就来。”将那只纸飞机放到自己的桌上，打开门一看，没想到门口是金琪琪的妈妈。

    他习惯性地摆出笑脸，问：“阿姨怎么了？”

    金妈妈小声问他：“你跟琪琪和好了吧？”她还记得上次金琪琪闹着不肯上车的事。

    张也航觉得时间有些久了，皱着眉回忆：“和好了吧。”但刚才好像又吵了。

    “哎，那你帮琪琪看看报考的学校吧，今天我和她爸找了许多亲戚过来，结果只顾着吃饭聊天了，那些亲戚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说了琪琪也不怎么爱听，她从小到大就听你的，你过去帮琪琪看看？”

    张也航把那句“我已经帮她看好了”收进肚子里，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又皱了皱眉，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那阿姨记得请我吃饼干。”

    金妈妈笑：“放心啦！一定给你准备地妥妥的。”

    于是，张也航就“不情不愿”地被金妈妈带回了金家。

    金琪琪早知道她妈会去找张也航来，提早在房间里简单梳洗了好一会儿，她梳了头，换了衣服，甚至喷了一点香水，还准备了口香糖，她有预感，张也航今天肯定会亲她。

    张也航轻车熟路地走到二楼，光明正大地敲响女朋友的房门。

    金妈妈在他身后喊：“你先进去，我去给你准备饼干。”说完，对着张也航身后的金琪琪交代：“好好招待人。”

    金琪琪敷衍地嗯嗯了两声，故意不去看张也航的脸。

    张也航笑了一声，将房门一关。

    十五分钟后，金妈妈上楼，她进女儿房间是没有敲门习惯的，手上端着的盘子里放着茶水和曲奇，另一只手直接转开门把手。

    一开门，她便觉得屋里有些暗，房里不知为何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屋内光线昏暗，她一进屋觉得头脑昏沉，屋里两人没在一起研究高考志愿信息，一个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个习惯性地站在窗边，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上来。

    金妈妈伸手把灯打开，数落道：“你们这看得清报考信息？”

    金琪琪看她一眼，低声说：“刚才忘记开了。”

    张也航倚靠在窗边，头发依旧凌乱，他插着兜，笑着说：“看得清。”

    金妈妈轻哧一声，把曲奇和饼干放到桌上，她看了一眼金琪琪，突然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她问金琪琪：“怎么把外套脱了？穿这么一点感冒了怎么办？”

    刚才金琪琪是穿着外套的，现在却脱了，房间里开着冷气，她只穿着一件很薄的贴身T恤，下摆还短，甚至露出一点腰际。

    金琪琪一愣，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慌乱，结巴着说：“有点热。”金妈妈拿起遥控器看了一眼温度，“这还热？”

    金琪琪走过去，将那件外套重新穿上，闷闷说：“知道了。”金妈妈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母女两人在聊温度的期间，张也航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脸涨得通红的金琪琪看。

    金妈妈问他：“报考信息看得怎么样了？”

    张也航回过神，回答：“刚才看了一点，还要再看一会儿吧。”

    金琪琪的眼神瞥过来，碰上他的眼神，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躲开，张也航在说谎，刚才他们根本就没在做正事。

    关一门，他二话不说就走过来搂着她的腰亲她。

    金琪琪也不记得自己被他折腾了多久，当她腿脚都有些软的时候，他才松开她。

    他摸着她的脸，“不生气了？”声音哑得不行，金琪琪听得耳朵都开始发痒。

    她不敢喘粗气，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肩膀：“胡说八道。”

    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温柔地哄道：“和好吧。”

    金琪琪羞赧得不行，却没办法拒绝他。

    张夜航觉得自己像是抓住蝴蝶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喉咙都突然变紧。

    他低头亲她，两人的唇又重新贴到一起，亲了一会儿，他低头看过去，她白皙的皮肤不知在何时泛红起来，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问：“热不热？”

    他总是这样，循循善诱，让金琪琪去做他想让她做的事。

    金琪琪晕乎乎的，被他这样滚烫的气息熏着，自然是觉得热，她轻声应道：“嗯。”

    张也航的眉心跳了一下，他贴着她的唇，出声问道：“脱了？”

    金琪琪一愣，本就跳得快速的心脏又狠狠地震了一下，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灼热的眸子，片刻之后，她吻住他的唇。

    气氛一下子升温。

    张也航看着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欺负她，可她这副含蓄害羞的模样实在是漂亮，脸蛋熏得泛红，眼眸湿润，连鼻尖都是旖旎的粉色，像一朵娇艳欲滴，待人采摘的鲜花。

    他胸中翻腾着波涛，脑中闪现出些恶劣的想法：如果再欺负她一下呢？她可能会变得更加漂亮吧。

    可下一秒，脑中那些暧昧狂妄的想法被他强制压下，他听到门外金妈妈上楼的声音。

    金琪琪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张也航却也不着急，盯着她的红透的脸庞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你妈来了。”

    金琪琪如梦初醒，意识到她妈快到门口的时候，她猛地推开张也航。

    张也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问她：“怕什么？”语气带笑，像是觉得她这般着急的模样很有趣。

    金琪琪没理他，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唇，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才欲盖弥彰地坐在课桌前，翻开那本报考指南。

    张也航笑着，不慌不忙地晃到窗户边。

    金妈妈送完饼干后在金琪琪床上坐下，见屋内两小孩莫名都安静下来，以为是自己这个长辈在场让他们不自在，于是没一会儿就起身了，走之前还对张也航说：“你帮琪琪好好看一下啊。”

    张也航答应下来，“我一定比自己报考还认真。”

    金妈妈：“那阿姨这饼干没白请你。”

    金妈妈走后，张也航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反锁。

    金琪琪侧头看他，脸又热起来，手指在报考指南的封面上轻轻划了好几下，她见张也航扭头看过来，又着急地转过身，余光瞥到张也航慢慢靠近的身影，不自觉地僵了身体。

    岂料张也航只是来拿了块饼干，慢慢吃了起来。

    金琪琪抬眼看他，见他眼尾都带着笑，似乎一下就看穿她失落的想法。

    她其实早就认清了，她在张也航面前几乎是没有秘密的，他总是能清晰地看出她深藏于心的想法，她自然是羞恼，可是对象是张也航，她便也觉得理所应当。

    面对他时，她内心总是这般矛盾，很容易开心，也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懊恼。

    张也航将手中的饼干吃完之后，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你自己看了哪几个学校？”

    金琪琪踌躇片刻，说：“还没找到合意的。”成绩一出来，她就立刻去翻了张也航周围学校的录取成绩，可她连录取最低分都够不到，于是一整天都变得郁郁寡欢。

    张也航一下看出她的想法，“想跟我一起？”

    金琪琪抬眸看他，两人对视一会儿，看着他的脸，她突然不害羞了，“异地很累的。”

    张也航伸手去摸她的脸，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安抚一般捏了捏，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但我们在同一个城市的确有点悬。”

    金琪琪泄气，躲开他的手。

    张也航笑，又伸手去捏她的耳垂，“你都高中毕业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金琪琪顶嘴：“我才不幼稚。”

    张也航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被压得有些扁的纸飞机，递给她。

    金琪琪拿过纸飞机看了看，“你才幼稚。”

    张也航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捏着她的柔软耳垂，兴起时，用指尖挠了挠她的脸颊，像是在逗猫。

    金琪琪打开纸飞机，看清他圈起来的那几个学校，跟他不在同一个城市，但离得不远，她的成绩大概都能录取，应该是最适合她的选择了。

    “就在这几个里面选，专业你自己看看，这些学校的条件都还不错，对你来说，算是最合适的。”

    金琪琪点头，低声说知道了，依旧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张也航将她拉起来，伸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脑后，盯着她气鼓鼓的脸看了一会儿，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她的嘴亲下去。

    金琪琪不知道这时候为什么要接吻，只是这么亲了一会儿，她的烦恼似乎真的少了些，他温热的呼吸将她蒸熟，她晕晕乎乎的，脑中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张也航那双盯得她发热的眼眸。

    张也航哑着嗓子说：“我有车，想你我就会去找你。”

    金琪琪心脏一跳，她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贴近他，小声问：“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张也航笑，清亮的眸子里升起些意外的欣喜，“那你告诉我，我去找你。”

    金琪琪听此笑了，她趴在张也航的怀里，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伏在他的颈窝里说：“我喜欢你。”

    张也航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毫无征兆地向他表白，以前的他觉得她爱他爱得太奇怪，现在只想让她再多爱他一点。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捏着她的两颊，像是在玩一样，问：“多喜欢？”

    金琪琪躲不开他的手，只能被他揉捏，却还是说：“很喜欢。”

    张也航听此就知道那个一直喜欢他的金琪琪真的回来了。

    以前她就是这样，向他告白的时候眼睛闪闪，笑意盈盈。

    两人就这样抱抱亲亲，一直闹了十几分钟，才停歇下来，金琪琪的嘴被张也航亲得几乎肿了，颜色比那玫瑰还艳。

    张也航一整晚都在笑，觉得自己有些空荡的身子一点点被充满电。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擦了擦金琪琪的嘴，说要走。

    金琪琪微怔，下意识地咬住他的手指。

    张也航笑意顿住，神色一黯，低声问她：“不想我走？”

    半小时后，张也航下楼，碰见在客厅里看电视剧的金妈妈。

    金妈妈见张也航还端着空盘子下来，连连夸赞他勤快，语锋一转，又开始数落金琪琪怎么不下楼送送他。

    “让她休息吧。”张也航这么说。

    金妈妈：“她干什么了就要休息？”

    张也航挑眉：“她现在应该挺忙的，那些学校应该看得人头疼。”

    金妈妈问：“你帮她找好了吗？”

    张也航：“大概挑了几个，但是也够她伤脑筋的了。”说着把盘子递给阿姨。

    金妈妈：“还是你靠谱，明天再来啊，阿姨再给你准备饼干。”

    张也航说：“我明天再来。”

    金妈妈：“随时欢迎。”

    张也航这才满意地晃悠回家了。

    此刻的金琪琪正在浴室里，她浑身发热，尤其是脸，烫得不行，她躺进浴缸，将自己整个人都沉进去。

    洗完澡后，金琪琪才觉得自己的温度稍微降了，她穿好睡衣，走回房间，拿起张也航给的纸飞机研究了一会儿，又查了一些资料，一整天提着的那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她窝回自己的床上，想要入睡，可一静下来，脸又像是烧起来一样滚烫，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张也航捏她耳垂时的触感，被张也航碰过的皮肤也在隐隐发烫，她满脑子都是他。

    她在床上翻滚了半天，还是睡不着觉，于是她打电话给罪魁祸首，彩铃响了一会儿才接通，通了他也没说话，金琪琪闷在被窝里，小声问他：“在干嘛？”

    张也航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笑意：“想我了？”

    听得金琪琪的耳朵有些痒，没有说话。

    张也航安静了一会儿，说：“你猜。”

    金琪琪问：“打游戏？”

    “不是。”

    “那在做什么？”

    张也航沉吟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了三个字，金琪琪耳边炸开声响。

    张也航却像是故意要捉弄她一样，问她：“怎么不说话了？”他又笑着说：“吓到了？”

    金琪琪哼哼两声：“没有。”

    张也航的呼吸透过听筒传到金琪琪的耳边，像羽毛一样轻轻划过她的耳朵，搔得她的心脏有些痒。

    金琪琪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大了起来，她分不清里面是否掺杂了她的呼吸声。

    张也航开口：“金琪琪。”

    “嗯？”

    金琪琪用手指将手机抓紧，手机屏幕已经湿得起雾了，她从被窝里冒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的温度却依旧降不下来。

    张也航笑得咳了两声，“我过去找你。”

    金琪琪着急：“别来。”

    “为什么？”

    “我睡了。”

    “撒谎，明明没睡。”

    “我真准备睡了。”

    “骗人。”

    “张也航！”

    “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找我干嘛？”

    张也航笑：“看你不行吗？”

    金琪琪小声说：“不是刚走？”

    张也航：“想你不行？”

    金琪琪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软着声音说：“我真要睡了。”

    张也航笑了两声，一下就把她那晦涩的心思点破：“害羞？”

    金琪琪恼了：“再说我挂了。”

    张也航：“不说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可金琪琪却觉得这种沉默有些诡异，果然，张也航下一秒就放了大招。

    金琪琪一下将电话挂断，气得将手机都丢到一边去，几秒之后，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金琪琪就任由着它震动，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露台那里有声音，她赤脚下床，拉开窗帘，果然张也航已经坐在她的凉椅上了。

    他抬头看她，眼底盈着满满的笑意。

    金琪琪隔着玻璃瞪他一眼，然后又将窗帘拉上，故意不去看他，她就站在窗帘后，站了几分钟，露台上却没什么动静，她倒是先忍不住了，偷偷掀开帘子瞥了一眼，张也航坐在椅子上，低头在忙着什么事。

    他很敏锐地一下就捕捉到她的视线，掀起眸子看她，将手中的东西拿起来给她看，用小纸片叠出来的千纸鹤。

    金琪琪有些恍惚，又一次感叹她似乎逃不出张也航的掌控了，他总是知道如何触动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并且次次都成功地让她心神荡漾。

    金琪琪六年级的时候，班里的女生开始流行叠起千纸鹤，她问为什么要叠这个，那些同学都红着脸说要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少女的心思总是相似的，她也有些心动。

    她花了几天才折满了几百只，打算偷偷送给张也航，她担心这小心思被她妈发现，所以她总是在夜里折，折完就将它们都放在书桌后面的小黑袋子里。

    初二的张也航周五放学比她晚许多，她便打算在周五他回来前，把那些千纸鹤偷偷放到他的房间里。

    可放学后，她却怎么都找不到那藏在书桌后的一袋子千纸鹤了，问了她妈才知道，那黑袋子被今天下午打扫的阿姨拿去扔了。

    金琪琪当时就气得快哭，眼泪蓄在眼角，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金妈妈有点慌了，想起刚才阿姨跟她提过一嘴，说里面都是些千纸鹤，可她并没放在心上，认为只是女儿不要的垃圾，便让阿姨一起带去扔了，完全没想到会让自己不怎么爱哭的女儿落泪。

    张也航骑自行车回家，看到在院子里浇花的金妈妈愁眉苦脸的，便随口问了一句。

    大概知道事情原委后，他让金妈妈放心，“一会儿就好了。”

    金妈妈还是皱着眉看向金琪琪的露台：“不然我去垃圾厂里找找？”

    张也航急忙拦住她，“阿姨，没必要，你去做饭吧。”

    金琪琪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儿，心情差不多平复下来，她给自己做了许久的疏导，也大概想清楚了，她这种行为本来就是幼稚的，且不说张也航会不会收下她的千纸鹤，就算收下了，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他只把她当妹妹，还是那种惹人厌的妹妹，她若是真送给他了，他可能还会觉得她烦人多事，丢了说不定是好事呢。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便好受多了，她抬眼一看，天色已经暗了，快到饭点了，她准备下楼去吃饭，开门刚要出去的时候，听到玻璃门响了一声。

    她狐疑，打开玻璃门，看到露台上的一只千纸鹤，她抬眼看向张也航的露台，他“唰”地一下推开玻璃门，怀里捧着几十只千纸鹤，脸上挂着不耐烦的表情，眼睛却灼灼地看着她。

    他问她：“要不要？”

    金琪琪一愣，说：“要。”说着便走到栏杆边。

    张也航把那些小小的千纸鹤一股脑地往她的怀里倒，边倒还边说：“累死我了，因为这么点东西，你就生气了？”

    金琪琪看他：“我没生气。”

    张也航不信，嗤笑：“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金琪琪低头看他的手指，他的指尖有些发红，她的心脏猛地一酸。

    张也航见她表情不好，又问：“不够？你拿这么多千纸鹤要干嘛？”

    金琪琪说不出“送你”，于是只能沉默。

    张也航问：“真不够？那我吃完饭再折，你先去吃饭。”

    金琪琪摇头。

    张也航：“现在就要？”

    金琪琪：“够了。”

    张也航挑眉：“够了怎么还这副表情？”

    金琪琪没说话，低头看怀中的千纸鹤，情绪有些复杂，她知道她并不想要千纸鹤，她只想要张也航。

    如今，金琪琪看向桌子，张也航这么一会儿已经叠了许多只千纸鹤，小小的白色的鹤聚在一堆，他抬起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有一点献殷勤的意思，直勾勾地看着她。

    金琪琪倏然发现，当年她想要的东西此刻已经得到，张也航就在她的眼前。

    她打开玻璃门，站在房里看他。

    张也航放下手里的千纸鹤，用眼神逡巡她的全身，目光落到她的光脚丫上，他皱眉，“怎么没穿鞋？”

    金琪琪抿唇，不敢承认是自己太着急了。

    张也航站起身来，随手抓起一只千纸鹤，走近她，把千纸鹤往她的掌心塞，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搂着她往屋里走，他反手将玻璃门一关，屋里就又只剩他们两人了。

    张也航低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问她：“又生气了？”语气带笑，还有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

    金琪琪觉得被他贴着的那块皮肤很痒，低头抓紧手里的那只千纸鹤，她闷闷应了一声：“嗯。”

    张也航轻笑一声，推着她坐到床上，“生气也不能不穿鞋，不凉？”

    金琪琪抬头看他，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看起来却很精神，眉眼里都是惬意，他伸手，摸到她的脸，顺着流畅的轮廓，手指勾到她的下巴，捏了捏她的下巴肉。

    “别生气了，千纸鹤送你了。”他低头看她手里的那一只小小的纸鹤。

    金琪琪捏紧了它的翅膀，垂下眼眸。

    张也航坐到她身边，凑过去亲她的脸，落下两个吻，听见她的呼吸声重了点，他偷偷弯了唇。

    下一秒，她就被张也航拉进了怀里，张也航蹭了蹭金琪琪的鼻尖，“不生气了？”声音低沉。

    金琪琪其实早就忘记自己在气什么了，她盯着他的眸子看了一会儿，抓着千纸鹤的手指慢慢收紧，她又提抬头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