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淼非常惶恐。

    她一遍一遍地在许凌云耳边诉苦：“现在一开直播，观众就破万，各种送游艇，法拉利，刷屏。每次直播拿到的钱比我稿费还高，我好害怕啊。”

    许凌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冷笑：“哦，呵呵。”

    “怎么办啊，我觉得我漫画画得这么烂，根本担不起大家这么喜爱我啊。”

    许凌云把苗淼摁坐到椅子上，叹了声气：“你在这样我要打你了哦，鸡丝猫大大。你画功很棒了好吗。而且，又不是来看你直播的人就是喜欢你漫画啊，也可能，只是喜欢你这个人？好了，你感受一下，明天会场就是这样。”

    公司给苗淼在浮城书城安排了一场签售会，许凌云亲力亲为地帮忙布置现场，喊了苗淼过来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结果听了半个多小时苗淼惶恐的诉苦。

    苗淼挪了挪屁股，又用手摸了摸，皱眉道：“坐垫太硬了。”

    “啧，你要求可真高，需不需要给你备个暖手袋？”许凌云讽刺她。

    “需要。”

    “滚！我看你明天哪里有时间去摸暖手袋。”许凌云瞪了她一眼。

    苗淼噘着嘴，又开始念叨起来：“许姐，怎么办吼，你说有些人只是喜欢我这个人，可是我是漫画家啊，不能出卖色相啊，再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许凌云把好不容易摆成金字塔形状的书塔狠狠一推，书摊了一桌子，她泄愤地吼道：“你给我滚回家去！这里不需要你！”

    苗淼表情顿时被点亮了，颠儿颠儿地提起双肩包，就走了。

    许凌云走到窗口往下面一看，果然看到方来阳就在书城大门等着苗淼，见苗淼一蹦一跳地跑出来，原本淡漠的脸上顿时像冰块融化了一样，绽开了一个微笑。

    “啧，真扎眼。”许凌云笑着抱怨，嘴里嘟囔，“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这么讨厌，喊她来帮忙的结果尽添乱了，唉，又得重新摆一次。”

    笑着无奈地摇头，许凌云喊了旁边布置横幅的同事来帮忙重新用漫画书叠金字塔。

    今天是小年，苗淼的书安排在今天上市，第二天在书城开签售会。

    苗淼第一次开签售会，心里还有点慌，对方来阳诉苦：“我应该戴哪只口罩比较好？”

    方来阳脑袋里只有她那只黑色的猫咪嘴巴的口罩，疑惑：“你不就一只吗？”

    “我有好多只口罩嘞，就是都是一个样子的而已。”

    “……签售会就别戴口罩了。”

    苗淼说道：“我怕我长得不符合读者的要求，他们脱粉了怎么办？”

    方来阳开着车，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笑了：“你看我脱粉了吗？”

    苗淼戳他肩膀：“对吼，你做为粉头都没有脱粉，普通粉丝更不可能脱粉啦，哈哈哈。”

    方来阳没回答，心想，苗淼还是戴着口罩去签售会比较好，这样就只有他这个土豪粉头才知道鸡丝猫有多可爱。

    汇都公寓楼下，韩栋的面馆只营业了半天，下午开始就歇业，开始准备过小年。

    原本方来阳跟韩栋定好在他这里吃年夜饭，但是在方来阳的母上大人的强烈要求下，改为小年夜在韩栋的面馆过，就方来阳跟苗淼韩栋这五个人，而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方来阳得想办法把苗淼拐回家。

    目前为止，方来阳还没想好措辞，眉间都长了两根皱纹了。

    大菜韩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包括一人一盅三味坊祖传秘方制作的佛跳墙，郑林天和黄茹茹在韩栋这里干了快三年的活，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品尝真正富有“千金盅”美名的三味坊佛跳墙。

    这个时候，黄茹茹就特别感谢方来阳，正因为方来阳钱多人傻，直接给了韩栋一张透支卡让他需要什么菜品自己去进货，黄茹茹他们才有机会品尝到食材珍贵繁琐的佛跳墙。

    因为晚上只有面馆三人组和苗淼，方来阳一共五人，菜也没有准备多少。除了韩栋，其他每个人都打算做一道小菜，开心一点。郑林天算是得到了韩栋的真传，做了一道繁琐至极的开水白菜；黄茹茹做了道四喜丸子，中规中矩的；方来阳直接带了甜品来，给大家当饭后甜点。

    只有苗淼，愁眉苦脸半天，从包里掏出刚买给小兔的零食，金枪鱼口味的猫罐头：“我给你们做一道金枪鱼猫罐头盖饭吧？我最拿手了。”

    四人冷漠地看着她，苗淼讪讪地将罐头塞回包里，尴尬地说道：“我如果会做饭，就不会每天要来面馆吃了。”

    黄茹茹可怜地说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

    苗淼撸起袖子，往厨房走去，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不管了，我看你们有什么我随便做了！”

    郑林天走过去帮她打下手，方来阳见机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对还在厨房门口张望的韩栋摆手：“别看了，小心被殃及池鱼。”

    黄茹茹和韩栋一脸疑惑地看他。

    方来阳：“上周说给我做饭，现在她家里的电磁炉还是坏的，菜是能吃，就是她口味有点重，然后厨房的墙被烟熏的有些黑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通过化学实验做出来的清炒大白菜。”

    “……”韩栋忧心地看着厨房，担心自己的灶台和油烟机，以及自己这还没出师的小徒弟。

    苗淼口味确实重，郑林天忧心忡忡地看她在番茄炒蛋里面放了三大勺盐之后，弱弱地问她：“喵姐，我们做个番茄蛋汤吧？”

    苗淼没理解他的意图，还很天真地点头：“嗯，你一说，的确没有清汤，我们做个汤吧。”说着，苗淼又放了三大勺盐进去。

    郑林天如尔康般伸手想要制止，终究是慢了半拍，看了眼汤，又看了眼心满意足的苗淼，欲哭无泪。

    这一个小年夜过的比以往的年夜饭都要满足，韩栋的手艺大家都清楚，全部光盘。其他人出品的菜和甜品也几乎都被吃光了，唯独苗淼的那碗番茄蛋汤。方来阳见苗淼喜欢佛跳墙，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了苗淼，这就导致，苗淼喝了一口自己做的番茄蛋汤之后，胃就再也没有空间留给汤了。

    五个人一直吃吃喝喝聊到了十一点多，苗淼看了看时间，一拍额头，喊道：“啊，我明天还要早起去签售会！”

    这才止住了大家继续聊下去的欲望，虽然其实只有黄茹茹，郑林天和苗淼三个人在侃大山。

    韩栋把烂摊子丢给了黄茹茹和郑林天，自己送苗淼和方来阳到面馆外。方来阳原本还想送苗淼上楼，苗淼怕他一送又是依依不舍地花上一个多小时，严厉拒绝，方来阳只好无奈地去停车场提车。

    苗淼看着他长腿迈开，脚下生风般的背影，嘴角微微勾着。

    韩栋凝视着她的侧脸，看见她眼里的幸福和笑意，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忍不住微微叹气。

    苗淼听见了他的叹气声，回头看他，问：“怎么唉声叹气的？”

    韩栋摇摇头，问：“你幸福吗？”

    苗淼一怔：“我姓苗。”

    “……”韩栋表情一僵。

    苗淼看到韩栋的表情，大笑着拍他肩膀：“哎呀，开玩笑的啦，哈哈哈，见到你这种表情真有意思啊，老板。”

    韩栋无奈地摇头，眼神里带着宠溺。

    “我很幸福啦。”苗淼微笑着回答他之前的问题，眼神里满是温柔，“谢谢你，韩栋。”

    这是苗淼极少数当面喊自己的名字，韩栋愣住了。

    如果自己没有这么木讷，如果自己能比方来阳更早将自己的心意倾诉给她……

    这个念头占据了韩栋此时此刻的内心，他眼神微动，双手握住苗淼的肩膀，认真而严肃地盯着她的双眸，张嘴：“苗淼，我喜……”

    “叭叭——”一阵汽车鸣笛声从苗淼身后传来，刺眼的车灯从苗淼身后直射而来，刺的韩栋睁不开眼，更加无法继续告白下去。

    那车稳稳地停在了苗淼身旁，副驾驶车窗拉了下来，方来阳侧着身子喊她：“苗苗，我走了。”

    苗淼有些舍不得，不让他上楼的人是她，现在又是她舍不得他先回家，她拉开车门，扭捏着说：“我……我送你一程。”

    “然后还要我把你送回来？”方来阳问。

    苗淼咕嚷着：“那……那你先走吧。”

    “好了，上车吧。”方来阳无奈地招呼她。

    苗淼脸上的表情由原来的灰暗瞬间明亮起来，笑着回头对韩栋招手：“老板，那我先走啦！你回去吧。”

    韩栋目睹了她脸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心下像是一块巨石落下来一样，突然轻松许多，他点点头。

    看着苗淼欢脱地上了方来阳的车，韩栋心想，这次是老天爷不让他开口，那就算了吧，毕竟……苗淼看起来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