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来阳换了套衣服，往脸上扑了把冷水，冰冷的水扑到脸颊都没有知觉，才感觉到人稍微清醒了点。用毛巾抹了把脸，方来阳刘海还带着水珠，走到了客厅，就见玄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方母走了进来，看见他，诧异地问道：“挺乖的啊？回家了。”

    “我怕死无全尸。”方来阳面无表情地损。

    方母白了他一眼，脱了鞋子，见他额前的刘海都是水珠，随手拿起手边衣架上的围巾给他擦干，方来阳看着那围巾一愣，眼神里带着嫌弃，欲言又止。

    她埋怨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媳妇儿找到了没？”

    “没。”方来阳摇摇头，反问她，“妈，晚饭呢？”

    “给给给，臭小子，张口就要饭。”方母不耐烦地把保温饭盒塞给方来阳怀里，严厉下令道，“要体现出我做的饭菜很美味！”

    方来阳皱了眉头，为难道：“那我要怎么体现出来？”

    “不管，我辛辛苦苦做饭你一定要吃出美感，体现我的手艺好。”

    “妈，您戏真多。”

    “哼。”

    “说起来，你跟你那小女朋友到底怎么啦？怎么就找不到了？”

    方来阳尝试几次开不起保温饭盒，方母翻了个白眼，打开饭盒上的插销，一摊开到方来阳面前，糟心地碎碎念：“你怎么跟你爸一样，连个饭盒都开不来？”

    方来阳不想接这个话茬，幸好方母也只是随口一说。

    他一边刷着微博查看关于苗淼的言论，一边言简意赅地回答方母上一个问题：“我的原因，加上一点误会。”

    “女孩子就是要哄的啦，一定要好好哄才行。”方母语重心长地说道，“是不是你爸把你手机没收了，闹的误会？”

    方来阳默认。

    方母：“哼，回头我找他算账去。”

    方来阳轻声答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生怕错过一分一秒，想立刻到苗淼的公寓区找线索。小兔被方来阳委托给陈铎去投喂了，他可不想让自己母亲看见小兔，然后又是问东问西地更加耽搁时间。

    他问：“妈，过会碗筷什么你别洗，我快点吃完出门，放着阿姨洗。”

    “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想洗碗了？”方母插着腰横眉怒目。

    方来阳急忙垂下头认错：“哦，我眼拙，对不起。”

    “看你这幅死样子，真是气死我了。”方母絮絮叨叨地念叨，“还不如刚才来时路上的开车的小姑娘，又可爱又乖，还特别尊敬长辈，而且我是第二次坐她的车了，可有缘了呢。可以的话，恨不得把你换成她。唉……当初二胎想要个女儿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方母的手指尖翘着指指点点，似乎就要戳到方来阳的太阳穴上一样，嘴里嘚吧嘚吧碎碎念个不停。方来阳被怼得一声不吭，只顾埋头扒饭。

    日常被埋汰，方来阳习以为常，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点头迎合：“嗯，女儿是小棉袄，儿子就是狗尾巴草。”

    “哼，我说真的，我要了那姑娘的手机号，介绍给你哥怎么样？”方母神秘兮兮地说道。

    “好，好。”方来阳压根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只是随口答应着。

    方母被他敷衍的态度惹毛了，一拍餐桌，喝道：“方来阳！你妈跟你讲话呢！抬头，看着我！”

    方来阳一怔，筷子夹着的排骨都掉回了餐盒里，他急忙抬起头。

    方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听你妈跟你讲一句，如果因为一点误会就跟你闹分手的姑娘，以后也长久不了，妈也不喜欢，你趁早断了，妈给你介绍更好的！”

    方来阳愣了几秒，苦笑道：“妈，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方母皱着眉看他，方来阳叹了声气，想到第一次坐上苗淼的车，女孩笑眯眯递给他伞的模样，嘴角微微勾着，柔声说道：“我喜欢她两年多了，妈，是她拯救您原来颓废的儿子。我不能没有她。”

    方母愣住了。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小儿子一向都闷不做声，很少跟父母交流他的想法，从小到大都被掩藏在兄长耀眼的光芒下，她曾经一度以为方来阳是自闭，甚至还带他去看过医生。但是事实都证明，方来阳是个正常的人，甚至非常聪明能干。

    被兄长掩盖住的光芒，渐渐就熄灭了一般，小儿子的性格也越来越闷，也更不会跟人交流，但是他很乖，从不忤逆长辈。

    直到方来光决定弃商从医，一家人将继承家业的目光全放在方来阳的身上。方母是第一次看到方来阳身上的光芒，在那一瞬间像是绽开了一朵花，他皱着眉，看起来很挣扎地做了个决定，但是却很迅速地回答：“好的，我听你们的。”

    方母一直不知道那到底是为什么，从此方来阳像是变了个人，大学乖巧的学了管理学，学习如何管理公司，然后进入公司后，仍旧是那副乖巧的模样，按部就班地，一切按照公司章程和方董事长的指示进行，毫不出错，但是——却像是丢了什么，对工作并没有热情。

    她知道作为父母，对小儿子是有亏欠的。他一定也有自己想要打拼的事业，而现在却被生生断了理想。因此一家人在他继承公司之后，都特别地迁就他，宠溺他。以至于方母不止一次从公司总助那听到小报告：“方总今天又在偷懒，没有看文件。”一家人都没有去责怪他懒散。

    也是两年多前，方来阳突然又像是找到了灵魂一样，整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开始对工作热情了起来。方母一直很诧异这种变化。

    现在听到方来阳的回答，方母特别好奇，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追了那姑娘两年？这么惨？”

    “……”方来阳不想回答母亲这么弱智的问题。

    他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惨到追一个女孩子两年都追不到？

    他是追一个偶像两年才追到现实中来而已。

    方母以为自己打击到小儿子了，又开始数落：“我跟你说啊，现在小姑娘难伺候极了，你可不能把她宠坏了，到时候蹬鼻子上脸，还会家暴你的嘞！你找的小姑娘还能有多可爱，肯定不如我刚才遇到的讨喜。”

    方来阳哭笑不得：“妈，她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家暴。”再说那么娇小的女孩子，也得有资本家暴啊。

    “那是怎么样啊？”

    沉吟片刻，方来阳将他和苗淼的故事简单地向母亲描述了一遍，听得方母目瞪口呆。

    “就是这样。妈，我可以继续吃饭了吗？司机还在等我。”

    方母：“儿子，你活该单身一辈子。”

    “……嗯？”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糟心的儿子呢？”方母捶胸顿足，“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是有钱人，哪有你这么大张旗鼓送人法拉利的啊！”

    “我知道错了，正在悔不当初中。”方来阳吃完最后一口米饭，将餐盒和筷子整理了一下放到水槽里，“我先出门了。”

    “对了，你说那姑娘，也是叭叭的司机？”方母喊住他问。

    方来阳点头。

    “她叫什么名字啊？”

    “苗淼。”

    “苗？姓苗？”方母疑惑地念叨。

    方来阳警觉地问：“怎么了？”

    “哦，没事，就刚才送我来的小姑娘也姓苗，真是有缘啊。你说你哥会不会喜欢脸圆圆的，长相可爱的小姑娘啊，就是我看两人年纪差得有点大，那姑娘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呢。”方母自言自语地盘算着。

    方来阳一听，紧皱眉头，忙问：“妈，你……把那个女司机的车牌号给我看一下。”

    “做什么？”方母把手机打开递给方来阳，“喏，你自己找。”

    方来阳接过手机，打开叭叭打车一看过去订单，一眼就扫到了烂熟于心的车牌号码，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急忙问：“她人呢？去哪里了？”

    “你什么表情啊，有这么开心吗？怎么了？”

    “妈，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方山……怎么了？”方母莫名其妙地看他。

    方来阳微微一笑：“妈，您和您儿媳妇真的很有缘哪。”

    “你没毛病吧？那个开车的小姑娘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呢，不然我哪里会想介绍给你哥吧。”方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翻着白眼怼方来阳。

    方来阳一愣。

    “切，原来到头来是你单相思啊，真丢脸。”

    方母嫌弃地说道。

    方来阳原本心情大好，瞬间又乌云笼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