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养几个面首的时候,她心里更是有些不自在,脑海里面不知道为什么闪现几个香艳的画面,如果容夫人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不对劲,还好此时此刻一声闷咳响起。
“璃儿,别灌输嘉嘉这些想法。”沉稳的男声传出,容大将军容爵从外头走了进来,虽然他生得高大威武,脚步声却很轻,可穆璃耳力惊人,早知道他已经到了,这些话就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哟,你在啊!进来也不通传一声,做贼吗?”穆璃难掩讥诮,“养几个面首怎么着了?男人都可以养外室了,凭什么女人不能找点乐子呢?姝儿啊!赶明儿娘就带你去平盛坊听小倌儿唱曲。”大云本是马背民族,后来逐鹿中原成为正统,整个大云民风相当开放,不过这嫁了人的女子到小倌馆听曲儿也是。
大云的小倌馆多半是清倌儿,做得通常是有钱的寡妇生意,当然也有些好男风的男子会混迹其中,是个龙蛇杂处的地方。容夫人有时候闹起性子来,便会去小倌馆儿混上几天,这容家人都知道,不过对外瞒得严实。
容大将军心中有愧,即便心头苦涩,却只能纵着容夫人。
“璃儿,我这不是说错话了嘛!等会儿你要怎么撕了我都可以,在女儿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吗?求你了……”容爵好声好气的,穆璃也点到为止,在儿女面前她总是会收敛一点,可不代表她心中的怨气消了。
“阿娘,我明儿约了阿霄去骑马呢!这五年来骑射都生疏了呢!我先回去准备一下,去找一套猎装!”无端卷入父母的战火之中,容姝求生意志坚强。
都忘了这不正快要进入九月中?当年容大将军养外室的事情揭锅,差不离也是这个时间点,通常这时候容夫人特别不好惹,继续站在父母中间很有可能会被逼着选边站,还是赶快逃离现场为上。
容夫人瞅着容姝,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她一个眼尾巴也不给容大将军,只对着女儿颔首。“咱们容家的孩子骑射可不能丢人了,马上就秋猎了!到时候跟着你哥哥们和阿霄上场,让大家看看咱们容二小姐没了男人,一样可以活得精彩。”今年的秋猕在十月底,届时又是容家军子弟大放异彩的时间。
容大将军在一旁憋红了脸,总觉得这些话夹枪带棒的,可又不敢开口打岔。容夫人这些年来收放有度,时时压着容将军,可又能适时给予情趣、表现出小女儿的娇憨,倒是把容将军吃得死死的。
“阿爵,你也花点时间,劝劝咱们嘉嘉吧,我有些头疼,该歇了。”容夫人语气一软,里头夹杂了一点闺怨、一点撒娇的意味在,容夫人虽然已经徐娘半老,可是她的外貌保持良好,在外头说是容姝的大姐姐怕是也有人相信的。
“璃儿,你好好歇息,女儿交给我,我不会给她受委屈的。”见穆璃态度放软,容爵拍着胸脯保证。
“那便好,只要你护得住四个孩子,那我受点委屈也便罢了……”容夫人总能见缝插针,插得容大将军心头汩汩流血。
容大将军沉着一张脸,陪着容姝离开了主院,行经东厢,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自从有了外室事件以后原本同住的夫妻就有了隔阂,本来夫妻俩恩爱两不相疑,是不分房的,可东窗事发后,容夫人便自己搬到东厢去了,虽是总归在同一个院落,但这些年来容爵总是心中落寞。
“阿爹,女儿不孝,子不言父母过,可是女儿始终想问您,为什么?”父女俩走过长长的长廊,容姝停下了脚步,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那个外室尉氏,成了他们容家的伤口,就算外表愈合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表皮下的伤都还在,明明在那之前,一家六口过得很好,她不懂为什么父亲要这样伤害母亲,这样伤害他们四个孩子。
容家四个孩子,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大姐容妘从此几乎和父亲断了情分,对爱情也不那么相信了,还好太子用时间和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心,大哥容霁明明立誓不走上父亲的后尘,可是却在婚前迷上了一个歌妓,虽然都还是君子之交,可是这种精神上的背离,更是伤透未婚妻的心。
容霁隐兜兜转转的复制了父亲的路子,还未娶妻便想纳妾,那是容夫人气得以死相逼才断了他的念,好在后来容霁清醒了,在婚后对妻子疼之入骨,可伤害终究是造成了。
更别说婚后容霁再次犯糊涂,多年后见到那歌妓生活潦倒,一时冲动帮衬了一把,却没拿捏好分际差点把自己官路给断了,还差点把妻子和孩子的命也给丢了。
二哥容霖因为父亲和大哥的关系,对亲事一直很反感,好在在容夫人的坚持下,他还是娶了亲,婚后与妻子十分恩爱,可以说是男人中的模范了。
容大将军看着女儿的背影,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颤,他最疼爱的女儿,被人狠狠的伤害了,原来当儿女受伤的时候,父母的心是如此的疼痛!
那是因为璃儿的爹爹去了,所以没有人能为她向他讨公道。如果穆大将军,如果他的恩师知道他是这么照顾他女儿的,不知该有多痛心?大概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容爵难受得发慌,“还能怎么呢?就是混帐、不懂得珍惜。”容爵苦笑了一下,“你阿爹做错了呀,没有任何能够辩驳的,就是做错了。”
他当年就不该在同僚的怂恿下踏进平康坊,他误以为自己有钢铁般的意志,可是当他走进他没接触过的大千世界时,他迷失了。
家中的妻子固然美好,但哪里有花娘那种伏低做小的模样?哪能时时哄着男人、高高捧着男人?穆璃是那种将门虎女,智勇双全,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站在男人身边的女子,他很少能从妻子身上看见小女儿的娇态,可是平康坊的女子,可懂得如何让男人身心舒坦了,每一句轻声细语都是温柔小意。
那一夜,同僚送了他一个清倌儿,他一个血性来袭,破了人家的身子,听了尉氏那坎坷的身世,他心生怜悯,便想着要负责照顾那尉氏。
尉氏她出身农家,在五岁时遇到荒年,便被父母卖了换米,在妓坊受尽委屈,在十五岁的时候给他破了身,容爵这样的男人,心中总是有点英雄情节,觉得自己能成为尉氏的救赎。
那时容爵和妻子已经是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孩子也都生了四个了,新鲜感早就没了、激情也已经消失。
容爵没能管住自己,没能保持理智,原本只是置个宅子想要安置那可怜的女子,谁知有一次尉氏发高热,那别院的奴仆不安分,把他引去了。
有一就有二,一来一往间,这外室就真的坐实了,不再是刚开始的露水姻缘,而是真正的婚外情缘。
容爵把所有能犯的错一次犯完了,他唯一坚守的底线便是外室不能有孕,那容姝姐妹来捉奸的那一次,便是尉氏因为偷偷倒掉避子汤而有孕,他正要去处理掉尉氏腹中的孩子。
他的报应便是被他最心爱的两个娇娇儿当场钉死在耻辱墙上,给两个女儿瞅着他捏着尉氏的下巴,把那落胎的汤药灌下。
容姝和他关系好,虽然很伤心,可还是愿意理会他,容妘是家中长女,一及笄便早早嫁入太子府,她的个性刚烈,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这些年来和他这个父亲极度生疏,刚开始几年,一年说不到十句话,如今他年岁大了,身体不如以往,父女俩才稍微修补了关系,可是长女当年眼中对他的崇拜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无奈与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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