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杀了他。

    如同恶鬼的叮咛。

    钱芬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暗无天日的日子让她失去一切感观，她就快丧失对生的希望了，但是对楚大山的恨，让她仍愿意苟延残喘着，要亲眼看他，被蹂躏、被碾碎。

    打进十八层地狱。

    她的一生就是被他一手摧毁的，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可以那样得意的生活？

    钱芬不甘心。

    钱芬偶尔会想起冯观月，那个坚韧恣意的女子，想起她们在少女时幻想自己日后会嫁与何人。

    钱芬心气高，她想嫁富贵人家。而冯观月只想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不论他贫贱，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便好。

    钱芬如愿以偿，嫁给了楚大山，楚大山家境上官实，祖上是做丝绸生意的，虽到了他这代没有什么大出息，但是底子还在，像宁四巷这种地方，已然是吃喝不愁的选择了。

    冯观月也嫁给了她喜欢的人，虽然清苦但是过的很幸福。

    她们仍然是密友，冯观月生育后钱芬也常常去看望她，小女孩生得漂亮又可爱，她看着冯相露时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其实那个时候，钱芬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婚姻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美好了。

    楚大山娶到她以后，便对她的态度日渐冷淡，第二年开始吃喝嫖赌，对她呼之而来挥之而去，甚至在某些方面，钱芬不好意思向冯观月说的那些，是他的虐待、调教，甚至不把她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但是钱芬好面子，楚大山也抓住了她的这个弱点，肆无忌惮的欺负于她，乃至后来她知道了楚大山与赵小姬的私情，也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她只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她如果和别人说了这件事情，又能怎么样呢？

    但她到底是对不起冯观月的。

    在楚大山房里，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她的惨叫声，她能做的，只有捂住年幼的冯相露的耳朵，轻声说：“一会娘亲会回来的。”

    如果她说了楚大山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她就不会来求助于他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钱芬不知道。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抬眼看着她们两个人，嘴唇已经干涸、裂开，“他该死，我可以告发他。”

    上官蘋走近她，认真问道：“赵小姬的姐姐是他杀的吗？”

    钱芬点点头，整个人靠一点恨意吊着，才吐出来一句：“他杀的不是赵小姬吗？”

    她缓缓说道：“那年他欠了债，想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跑路，大抵他对赵小姬存了些真情，便想拉着她一起跑，奈何本相约在戌时渡口，却始终不见来人，故而他觉得是赵小姬负了他，气急败坏的去合欢楼找她，中途回了趟家放下东西，我看他拿着那个鞭子，便觉得不妙，可我根本拦不住他。后来他从后院翻了回来，我问他去做了什么，他却二话不说将我打晕，当我再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被他囚禁起来了。”

    上官蘋与冯相露将每个字都清晰的纳入耳中，她们知道钱芬将是这桩案子的有力证人，只是她们该如何，将她带出去，她们自己又如何逃生呢？

    楚大山暴虐成性，至今仍不肯放过自己的结发妻子，需要发泄时便来折磨她，简直不能够称之为人。

    “对了。”钱芬轻吐一口气，将盖在她面上的发丝吹开，毫无感情地说：“你们可以往里走走看，会有你们想象不到的东西。”

    上官蘋闻言，作势往里走。

    冯相露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相露，你不敢了吗？”钱芬笑了起来，带着一些哭腔，“去看看，他对那些女人做了什么，去看看，你该有多恨他，多想让他千刀万剐！”

    冯相露想到了娘亲，一时怔了神，最后还是点了头。

    她们才迈出十米，就见一地白骨，多达五具尸体，冯相露能看出来，这些都是女尸，应当都是被楚大山所迫害的女子。

    忍住恐惧，继续快步往前走，一道石门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她们两个如何也推不开。

    “要不然去问问楚夫人？”冯相露抬起眼问她。

    上官蘋摇摇头，“她应当不知道，这样的机密，她又是这地下唯一的人，自然不会和她说。”

    尸骨都在外面说明这里面，应该藏着楚大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由于她们身处地下，并不能感知时间的流逝，估算不好具体时辰，若他们回到山寨一定会发现她们的踪迹，因为这个机关，还是开着的，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难道有什么机关吗？”上官蘋喃喃道。

    这看起来只是一道平平无奇的门，甚至没有什么花纹，摸上去很平实，两扇门紧紧的闭在一起，看不到一丝缝隙。

    冯相露心里恐惧达到了顶点，这样耗下去她一定会被楚大山迫害的，转身欲走，却无意踢翻了角落里的一盆绿植，瞬间，陈旧的石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后有碎石从上面掉落下来。

    上官蘋看到门一点点的打开了，她不管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立马拉住冯相露的衣袖不让她走，因为现在离开，更是危险，上官蘋明白她心里在害怕什么，但是此刻，必须向前。

    “上官蘋，你疯了。”第一次冯相露没有叫她上官小姐，也罕见的厉声，眉目也显得没有那么文弱可欺，上官蘋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都会死的，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我们不会放过他们，冯姑娘，第一我们没有找到通往地上的通道，你的退缩无济于事，不会给你带来安全。外面的那个女子到底与你也有情谊，你难道不想救她吗？我们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有可以与他谈判的砝码，也许就在这道门里面，这是我们的生路。”

    “我们出去，去等周少卿和唐公子不就好了，何必以身犯险。”冯相露只觉得此刻呼吸困难。

    上官蘋打断了她的话，抛给她一个凌厉的眼神，“永远不要靠别人，冯姑娘，那些不确定的因素不要当成自己手里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你……”

    有多么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