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蘋握着小刀,血顺着刀锋一滴滴掉下来,在地上积起一小片血泊。
她的手很稳,刺向土匪的时候决绝异常,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只不过她望向的不是死者,而是一个青年。
那个青年连连鼓掌,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上官蘋,揶揄道:“你竟然敢杀人。”
上官蘋将溅在自己脸上的血擦掉,将碎发一并拢于耳后,手心一松,刀便掉了下去,她笑盈盈地:“人不是我杀的。”
“哦?”青年立于门前,几分笑意浮现在脸上。
上官蘋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叹了口气,“就刚才的身位,我绝不可能刺穿他的心脏,我为自保,你为杀人,我们不同,你以外力击打他的腹部,以至于他惨死。”
青年点点头,十分轻佻,“不过,你觉得会有人信你吗?”
上官蘋看向他,声音清亮:“事实如此,何须争得他人信任。”
青年似乎是觉得她幼稚,冷哼了一声,这世上的事情要是一两句便能辩白,又有什么误会产生,真相又怎么会被重重迷雾笼罩呢?
上官蘋与他站的很远,不落下风,只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时,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她知道此人一死,她必陷入危局之中。
有人来了。
楚大山满身戾气,提刀而来。他看见此境时,酒醒了一半。
他视线渐渐落定在上官蘋身上,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女子立于浓厚的血腥气里,像是一株浴火的红莲,目光决绝,眸里有融融之色,鲜血溅在淡青罗裙之上,点缀了她的绝代风华。
美,太美了。
若是她掉下一颗珍珠,他为此杀几个人又当如何?
上官蘋是那样纤弱、骄矜,经受不住风与雨,让楚大山不禁怀疑起李集的死因来,是不是有别的蹊跷。
连楚大山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荒谬,他看向迟宁,沉声问道:“迟宁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迟宁是了雀山的三当家,这是这两天才有的事情,那年这落魄青年来山上投靠他,楚大山看他身手了得,长得也端正,这几年相处下来弟兄们都相信他,索性升了他为三当家。他本应在城中埋伏,却在此时忽然现身。
迟宁垂目,微微躬身,“大王,二当家急召,遂我归山,当我来时发现他已死于此女刀下。”
楚大山顺着血迹望去,李集的胸口确实有刺穿伤,他递给手下一个眼神,几个小弟将李集的尸体抬了下去。
上官蘋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
迟宁似乎是有些惊讶,复问道:“此女如何处置?”
楚大山一记眼刀,不容置疑道:“我来处置,你将李集尸体带下去埋了。”
处理了。三个字,将李集为他卖命的这半生一笔抹杀,果然这才是心狠手辣的楚大山。
迟宁看了上官蘋一眼,带着几个小弟退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蘋竟然感觉面前的土匪头子不会杀她,但她能肯定的是,这三个所谓的当家人,心并不齐。
楚大山没有再逼近一步,坐了下来,屋内血腥气不减,他给自己倒了杯清水,眼睛瞟向地面,“这刀是你的?”
上官蘋站得直,声也干脆:“是。”
楚大山笑得瘆人,看向这位美人,“你想杀他?”
上官蘋摇了摇头,“没有,他先伤害我,我反抗而已,在你们地盘上杀人,我一个弱女子,逃得掉吗?”
上官蘋没有那么傻,这些人该死没错,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解决他们。
似乎楚大山也觉得有道理,仰头饮尽,摇晃着杯盏,“我教教你怎么杀人。”他手里似握着什么,渐渐收紧,眼神也狠厉起来,然后笑声愈来愈大,“要看着他,慢慢死在你面前,你来掌控他,什么时候活,什么时候死。”
上官蘋不语,一双杏目紧跟他的手。
这个手法,上官蘋很难不联想到赵小姬,鬼使神差地,她说道:“杀人会偿命的。”
楚大山忽然不笑了,一张脸阴诡晦暗,“偿命,不见得吧。”
楚大山没了兴致,手一挥让手下把上官蘋和冯相露关在了一起。
他早早怀疑李集有谋权篡位之心,若他不死,也不会多留于他。奈何他也跟了他这么多年,情谊总归是有的,于是便给了他悔过的机会,如今又私藏美人。
死了也好。
上官蘋再见到冯相露时,她姿态狼狈,衣衫不整,让上官蘋一惊,赶忙去搀住她,低眉问道:“没事吧?”
冯相露像是失了魂一样,眼神空洞,只是出神,并不回答上官蘋,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上官蘋很担心她,扶着她缓缓坐下。
上官蘋没有再问些什么,只是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好看的眼睛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很严肃地说:“我们会获救的,相信他们已经推断出是我们被这里的山匪所绑了。”
冯相露不答。
安静了许久,上官蘋吹灭了最后一根烛火,四周陷入了黑夜。
好在这个屋里有床榻,她们两个挤在一起躺着,上官蘋困意席卷而来,打了个哈欠。
就在上官蘋要与周公约会的时候,冯相露缓缓开口了:“上官小姐。”
上官蘋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嗯。”
冯相露似乎措辞许久,也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声音冷冷的:“我认识这个人,他叫楚大山,我曾多次见到过他进出赵小姬的院中。”
“楚大山?”上官蘋彻底醒了,脑海里回忆楚大山所说过的话。
冯相露坐了起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柔和又凄美,“我原本以为他是我的恩人,我想保护他,让他免于牵连,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是我错信恶人。”她垂下头来,“他们一直有私情,当时楚大山也有妻,这是巷里都知道的事情,赵小姬也知道,那年官府修路,我归家须从后街走,因时辰晚,又或是楚大山认得我,便也不避讳我,我常常能看到他翻后墙进入赵小姬的院子里。那天院门没关,我甚至看到……”
“看到什么?”上官蘋追问道。
“他、他拿着一根鞭子勒着赵小姬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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